第二天陈见再次坐在图书馆的位置上，脑海里还不断回响着昨日刘欣妍说的每一句话。
虽然她早已知晓，但亲耳听到刘欣妍揭开残忍的真相时，她还是没忍住心头重重一揪。
他曾是最温柔的月光少年。
世人却偏要狠狠拽他下神坛。
她亲眼见证这一切，却无力改变。
攥着包装袋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陈见仿佛又回到了那年，流言蜚语扑向杨清越，将他淹没、将他吞噬，而她只能在漩涡边缘眼睁睁地看着他沉沦。
她什么也帮不上，在那场关于杨清越的海啸中，她是无能为力的胆小鬼。
“嘿。”杨清越不知何时在她身旁落座，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怎么今天也来了？”
昨天陈见给他发消息问今天需不需要帮他占位时，他就很惊讶。
还以为她在开玩笑。
没想到今天真的来了。
“为什么不来呢？”陈见被他的突然一拍吓了一跳，她稳了稳神，故作镇定地回道。
“你们还没考完？”
杨清越一边往桌子上放东西，一边随口问着。
呃。
陈见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撒个无伤大雅的小谎。
“是的，还有几天。”
至于具体是几天，就取决于杨清越什么时候能结束考试了。
“嗯？”杨清越挑眉，停下了自己的动作，饶有兴致地望向陈见，“真没考完？”
他的眼神攻击性太强。
像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漫不经心地逗着自己圈定的食物。
陈见被他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但是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她仍然硬着头皮肯定自己：“真没考完。”
“啧。”
杨清越哼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开口：“第一，你今天桌子上一本书也没有，这是不是说明你不需要复习了。”
闻言，陈见敏捷地伸手从书包里掏出一本教材，“啪”的一声放在了自己面前。
还好她向学姐借了大一下的教材，打算预习一下，不然可就露馅了。
没等陈见松口气，杨清越继续列举着理由。
“第二，你在考试期间非常敷衍我，经常对我爱搭不理的，更不可能像今天这样慢悠悠地跟我聊天掰扯。”
“好了，别说了，我们快学习吧。”陈见一激灵，嘴快地接道。
杨清越似笑非笑地看着掩耳盗铃的陈见，不紧不慢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第三，昨天吴梅给我发消息约饭，说庆祝成功熬过期末考试。”
吴梅，他的医学院前女友。
致命一击。
陈见只觉自己像个可笑的小丑，拙劣地在门清的他面前撒着谎。
用吴梅的话击破她小心维护的谎言，陈见莫名地觉得有点难受。
她只是想多陪陪他。
但又别扭地不想让他知晓。
看陈见听完这句话，立刻垂头不肯应他，杨清越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有些低落的情绪。
见状，他随意地伸手揉了揉陈见的头，说话的尾音勾着笑意，那么亲昵的语气让陈见瞬间从不太舒服的情绪里脱离。
“小骗子。”
摸头杀加小绰号。
“轰”的一下，陈见的脸烧得通红。
再这样烧下去她要窒息了，陈见迫切地需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于是她慌张地拿起礼品袋递给杨清越，结结巴巴地说：“送……送你的，上次的……”
话没说完，陈见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涨红着脸努力压低咳嗽声。
被陈见纯情的模样乐到，杨清越也不再故意逗她，而是笑眯眯地接过她的礼物，说了句“谢谢”。
陈见赶紧摆手，不敢再看杨清越，忙不迭地举起教材，装出一副认真学习的样子。
杨清越没有马上打开袋子，而是扶额轻笑，压低的嗓音如一根羽毛轻轻扫过陈见的耳膜，又酥又痒。
“陈见，书拿反了。”
？
她是造了什么孽才要来承担这种尴尬。
陈见破罐子破摔，大力地把书一转，单手举手，另一只手遮住自己的侧脸，闷闷地呵斥道：“学习！”
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学习让我忘记尴尬！
见到她这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模样，杨清越嘴角微翘，笑意荡漾。
他心情愉悦地拿过袋子，只是一垂眸就看到了里面放得规规整整的东西。
一个灰色护腕。
杨清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低头沉默着看向这个物品，眼神微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右手腕，原本上扬的嘴角慢慢恢复原本的弧度。
偷偷用余光瞄着他反应的陈见有几分惴惴不安。
杨清越的表情变得并不算美妙。
他垂着头，一言不发地看向礼品袋内部，没有其余的动作。
他在想什么？
陈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送错了礼物。
正当她犹豫着想要说两句话时，杨清越动了。
他的神色已经恢复了自然，仿佛刚才那刹那表情的变换只是陈见的错觉。
杨清越神态自若地合起袋子，随手把它搁置在一旁。
然后打开电脑学习，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拿出来过。
更别提试戴一下。
他只字未提喜欢与否。
杨清越的反应如此沉默，以至于让陈见慌了手脚。
几乎没了心思看书。
陈见一个早上总是忍不住偷偷瞥他，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面部表情。
他表现得很正常。
一直专注地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时不时的在书上勾画两笔。
也不是没有察觉到陈见的偷瞄。
但他没有任何的回应，始终沉默着做自己的事。
直到中午，杨清越扶了扶自己的后颈，起身准备去吃午饭，陈见也小跑着跟上了他的步伐。
刚一出图书馆门口，陈见就忍不住开口叫住他：“杨清越。”
走在前方的男生步子一顿，他回过身，逆着光看向她。
“你是不是不喜欢？”
陈见喉咙有些发紧，她害怕杨清越说出的所有答案。
如果是喜欢，那他为什么是如此冷淡的反应。
如果是不喜欢，那她要怎么挽回这样的局面。
她看着杨清越眯了眯眼。
那双漆黑的眸子如同沉默的大海，不见半点波澜。陈见无法从中窥探关于他的任何情绪。
他好像又变成了最开始那样阴晴不定的模样。
陈见觉得自己呼吸都停了，僵在原地等着杨清越对她进行宣判。
良久，杨清越才开口说话。
“陈见，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不是好人。”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
陈见只觉五雷轰顶。
她曾在树后偷听到的残忍开场白，他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陈见的嘴唇止不住地颤动，身子踉跄着后退。
她不想听，不想听杨清越接下来将会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