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配吗?”
三个字像三颗生锈的钉子带着无尽的嘲讽和鄙夷,狠狠地钉进了星瀚的耳膜。
餐厅里悠扬的钢琴声还在继续周围的男男女女依旧在低声谈笑觥筹交错。可这一切对于星瀚来说都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的默片,遥远且虚幻。
他的世界,死寂一片。
出乎刘美兰的意料星瀚没有暴怒没有歇斯底里,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狼狈都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出奇地冷静。
那双曾经看着安妮时总是盛满星光的眼睛此刻也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潭。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甚至没有在刘美兰那张刻薄的脸上停留哪怕零点一秒仿佛她只是一团碍事的空气。
他的目光越过了那道世俗而贪婪的屏障死死地、专注地,落在了安妮的身上。
这是他最后的期望。
是他卑微爱情里,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他不需要安妮站起来跟她母亲翻脸他甚至不需要她为自己辩解一句。他只希望能从她美丽的脸庞上,看到一丝丝的挣扎一丝丝的心痛一丝丝的不舍。
只要有哪怕只有一点点他都愿意把今天当成一个噩梦醒来后继续为了他们的未来,去和这个操蛋的世界死磕到底。
他等着。
一秒。
两秒。
五秒。
安妮的肩膀在微微颤抖,她握着刀叉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她感受到了星瀚那灼人的目光那目光里有失望有质问,有痛苦更有他从未展露过的、冰冷的决绝。
她被那目光看得坐立难安,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
终于,她承受不住了。
但她没有抬头没有迎向他的目光,而是选择了躲闪。
她微微侧过脸,避开了那道让她窒息的视线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遮住了她所有的情绪也彻底隔绝了星瀚最后的一丝希望。
然后,她用一种比蚊子哼哼还小的声音说出了一句足以将星瀚打入万丈深渊的话。
“星瀚我妈,她也是为我好”
嗡!
星瀚的整个世界,崩塌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在她心里她母亲这种赤裸裸的羞辱这种将他们三年感情按在地上用金钱反复践踏的行为,都只是为了她“好”。
原来三年的感情在他这里是山盟海誓在她那里,却只是一道可以被明码标价随时替换的选择题。
原来,他才是那个从头到尾都执迷不悟的傻子。
想通了。
全都想通了。
星瀚忽然笑了,那笑容很轻很淡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释然。
像是一个背着沉重枷锁行走了很久很久的人在这一刻,锁链“咔嚓”一声断了。
心,也彻底死了。
他缓缓地站起身,动作从容不迫甚至还细心地整理了一下西装的衣角仿佛刚刚经历那场堪称酷刑的羞辱的人不是他一样。
刘美兰和安妮都愣住了,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只见星瀚伸出手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他准备了许久许久的丝绒方盒。
安妮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认得那个牌子,那是她曾经在杂志上指给星瀚看说“好漂亮”的钻戒品牌。她以为他早忘了没想到
刘美兰的眼神也闪过一丝贪婪,但随即又被轻蔑所取代。
就凭他?能买得起多大的?
星瀚没有打开那个盒子他只是静静地看了它两秒,然后随手将它放在了餐桌上。
紧接着他又从另一个口袋,拿出了一条项链那是他用第一个月的工资买给安妮的生日礼物。
然后是一个小小的相册里面贴满了他们从大学到现在,三年来的所有合照每一张下面都有他亲手写下的日期和心情。
一件又一件,承载着他所有爱意和回忆的物品被他平静地、一件件地摆在了那张昂贵的餐桌上像是在祭奠一场盛大的死亡。
做完这一切星瀚看着依旧低着头的安妮,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语气开口说道:
“这些东西,都留给你吧。”
“这顿饭,我请了。”
他顿了顿嘴角的笑容里,再也没有了丝毫的爱意只剩下无尽的疏离。
“祝你们找到更好的。”
说完星瀚转过身,没有再看那对母女一眼。
他的背影,挺得笔直。
安妮猛地抬起头看着那个决绝的背影,心脏像是被狠狠地剜了一刀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
她想开口喊住他想说些什么可喉咙里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出了她的世界。
星瀚径直走向了餐厅的前台。
“先生您好,请问是买单吗?”侍者礼貌地问道。
“嗯19号桌,结账。”星瀚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好的先生,您的消费总计是”
星瀚没有听那个数字,直接递出了一张银行卡。
这张卡里有他全部的积蓄。他原本打算,求婚成功后明天就去付那套小房子的首付。
现在看来,倒是省事了。
用自己为“我们”的未来所准备的一切,来支付这场“我们”的散伙饭。
真是再讽刺不过了。
“滴”的一声,付款成功。
星瀚收回卡没有再回头看一眼,径直走向餐厅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
就在他的手即将推开门的那一刹那背后,传来了刘美兰那尖酸而刻薄的嗤笑声那声音不大却像魔音贯耳清晰地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哼!跟这种穷鬼分手,真是我们家祖上积德!”
“安妮你记住没钱的男人,连呼吸都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