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 Lune西餐厅的灯光总是那么恰到好处,昏黄,暧昧,能将每一对情侣的眼眸都照映出星光。
星瀚深吸一口气,指尖隔着西裤布料,轻轻摩挲着口袋里那个小小的、却重若千钧的丝绒方盒。
对面,他的女友,安妮,正低头切着盘子里的牛排。
她今天美得像个公主,一袭白色长裙,长发如瀑,在柔和的灯光下,美得让人心颤。
就是这个女人,从大学第一眼见到她开始,就成了星瀚整个世界的中心。为了她,这个从普通工薪家庭走出来的男人,毕业后拼了命地工作,熬了无数个通宵,就是想早一点、再早一点,给她一个配得上她的未来。
三年了。
他终于攒够了首付,可以在这座繁华都市的角落,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小家。
今天就是他准备求婚的日子。
“安妮……”
星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arange的颤抖,他正准备开口,将口袋里的戒指拿出来。
“咳。”
一声轻咳,突兀地打断了他。
坐在安妮身旁的那个中年女人,安妮的母亲,刘美兰,正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她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过星瀚一次,那双画着精致眼线的眼睛里,透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挑剔。
仿佛他不是女儿的男朋友,而是一件待估价的商品。
气氛,瞬间从浪漫的云端,跌入了冰冷的现实。
星瀚放在口袋边缘的手指,微微一僵。
刘美兰放下了餐巾,终于将目光落在了星瀚身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小陆啊,哦不,应该叫星瀚是吧?”
她的语气很平淡,却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味道。
“阿姨,您叫我星瀚就好。”星瀚压下心中的不适,礼貌地回应。
“行,星瀚。”刘美兰点了点头,身体微微前倾,直接切入了主题,“我听安妮说,你们有结婚的打算了?”
星瀚的心猛地一跳,他看了一眼安妮,发现她只是低着头,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他只能硬着 皮回答:“是的阿姨,我爱安妮,我想娶她,给她一个家。”
“家?”
刘美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但现实不是童话。谈婚论嫁,咱们就得谈点实际的。”
她伸出一根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
“我和安妮她爸商量过了,安妮是我们家的独生女,从小到大,我们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我们把她养这么大,可不是让她跟着你去出租屋里吃苦的。”
星瀚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他知道,重头戏要来了。
“彩礼的事,我和安妮也提过了。”刘美兰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像两把刀子,直直地插进星瀚的自尊里,“我们家的要求也不高,图个吉利数字。”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66w。”
“少一分,都不行。”
轰!
星瀚的脑子里,像是有一颗炸弹轰然炸开,瞬间一片空白。
66w?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看着刘美兰那张认真的、甚至带着一丝轻蔑的脸,喉咙干涩地发不出任何声音。
刘美兰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她靠回椅背,慢悠悠地继续说道:“怎么?觉得多?”
“星瀚啊,你别怪阿姨说话直。你一个月工资多少?一万?还是两万?”
“你住的那套小公寓,是租的吧?每个月房租就要去掉你一半的工资。”
“你开的那辆国产车,落地才十几万,我们家安妮的包,随便一个都比你那车贵。”
“你的父母,我听说,还只是普通工人?一辈子辛辛苦苦,怕是连这座城市一套房的厕所都买不起吧?”
每一句话,都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狠狠地扎在星瀚的心上。
这不是在谈彩礼。
这是在羞辱。
赤裸裸的、不加任何掩饰的羞辱!
星瀚没有去看刘美兰,他的目光,死死地、全部地,落在了安妮的身上。
从始至终,他的整个世界,只有安妮。
他不在乎刘美兰怎么看他,他只在乎安妮的态度。只要安妮一个眼神,一句话,哪怕只是轻轻握一下他的手,他都愿意为了她,去对抗整个世界。
然而没有。
什么都没有。
安妮始终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所有的情绪,她就像一个精致的、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她的母亲,将他们三年的感情,撕碎了,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那一刻,星瀚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一点一点,冻成了冰。
原来,在她们母女眼里,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爱,所有的未来规划,都只是一个笑话。
原来,他三年的青春和深情,连一句反驳,都不配得到。
星瀚忽然笑了。
那笑声很轻,却带着无尽的悲凉和自嘲。
他缓缓地收回了放在口袋上的手,也收回了看向安妮的、那最后的一丝期望。
刘美兰看着他这副样子,脸上的轻蔑更浓了,她双手抱在胸前,用鼻孔看着星瀚,像是吐出最后一口痰一样,吐出了那根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钱就别谈感情,小子。”
“我再问你一遍,66w,你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