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说出口那刹，杨清越的眼睛眯了一下。
狭长的桃花眼上挑，看向她的眼神又凶又狠。
他似是顶了顶自己的上牙槽，笑起来的样子痞得不行。他问她：“陈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同样的下雨天。
同样的杨清越。
同样的话。
陈见蓦地想起了那个雨天，出租屋里，眼尾泛红的杨清越。
他也是那么盯着她，然后问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过去的记忆突然袭上心头，陈见有些恍惚。
她望着他，像是对着自己的神明宣誓，郑重其事地，一字一句地许诺：“杨清越，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发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所以……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想你是真的。
想见你是真的。
想追你也是真的。
陈见如此坚定地看着他，在那一刹那，杨清越想起了她抱着满天星越过人群来到他身旁的模样。
便利店里的人越挤越多。
站在门口的陈见一时不备，被一个匆匆冲进来的男生狠狠一撞，整个人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好在杨清越眼疾手快，大手一伸便揽住了她，将她拥进怀里。
陈见堪堪靠上他的肩头。
穿着白衬衫的少年，身上是好闻的香皂味。
杨清越没在意身上的衣服因湿漉漉的陈见而打湿，他低头看着陈见头顶的那块毛巾，突然开口说道：“陈见，说不能陪我的是你，说要追我的也是你。”
怀里小小只的女生身子明显一僵，杨清越的话还在继续，陈见就在落于她耳边的声音中抬头，对上他的眼。
他抬手，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水，桃花眼与她对视的那一瞬，她差点溺死在那片柔情和温柔中。
然而，他毫无温度的声音却在继续传来。
告诉着她，杨清越并非既往不咎。
他的拇指停在她的眼尾，其余几指虚虚地扶着她的头，陈见能感觉到杨清越指间是握笔磨的茧，糙糙的，磨得她的脸有点痒。
他问她。
“好玩吗？陈见。”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好玩吗，陈见。
周遭的人好像已经全部消失，此时此刻，陈见的眼里只有杨清越。
在和他对视的现在，陈见才直观地感受到，杨清越怨她。
怨她轻易放手。
怨她狠心转身。
怨她把他丢在原地。
陈见闭眼，一颗清泪猝不及防从她的眼尾划落，漫过他的手，直至消失不见。
再次睁眼时，她已然举起了自己的手，反手握住了杨清越的指。
小小的手掌紧紧包着他的指。
那么用力，像是害怕他会抽身离开。
“我错了。”她忍着哭腔，故作镇定，“杨清越，我想过放手的。但我真的舍不得。”
眼前的少年面无表情，但陈见却明显感觉到他抚在她脸上的手一顿。
于是陈见继续说道：“对不起，我辩解不了什么，是我错了。”
如果我能控制住自己的负面情绪，如果我能正常睡觉正常生活，如果我能早点自愈早点好起来，你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杨清越，我没有要你等我。你往前走你的康庄大道，接别人的鲜花，受别人的赞慕，但是……”
陈见握着他的手越来越紧，她用力地让他的手贴近自己的脸，仿佛只有这样，才有勇气继续说下去。
“在你等到更好的人之前，能不能也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有机会追你而来。”
你不用停下来等我。
因为我会追你而来。
如果你还没有属于其他人。
那现在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她的一番话让杨清越愣住。
陈见脸上和手上的温度通过紧握的手指源源不断地传来，就好像他曾经疼得冰冷的心，也因她慢慢捂热。
杨清越对着她执拗的眼神，久久无言。
过了许久，直到旁边的人不耐嘟囔：“帅哥，你和你女朋友能不能让个位，挡路了。”
杨清越才回过了神。
触电般收回自己的手，撑开刚买的伞递给她，语气平淡。
不知何时已经红了耳根的杨清越，别过脸不愿看陈见。
他举起自己的伞踏进雨里那一刻，瓮声瓮气地丢下了一句话。
“随你好了。”
-
杨清越的默许让陈见变得愈发明目张胆。
缠着他问了出租屋地址，陈见有时候早上会起个大早，买了热乎乎的早餐在楼下等杨清越出门。
只是见一面，就匆匆离开。
因为陈见自己也要早交班。
陈见到公司楼下找他的频率越来越高。
公司的不少同事都知道每天下班都会有个漂亮的女生在楼下等杨清越。
最开始还有人没意识到不对，下了班乐呵乐呵地招呼着杨清越一起走。
最初非常乐意的杨清越渐渐变了说法。
他总是不着痕迹地拒绝。
次数多了，大家也就心知肚明了。
善意一笑，识趣地不再凑上去当电灯泡。
又是一个下午。
杨清越从高楼的窗望下去，正好看到了匆匆赶来的陈见。
见状，他眉骨一抬，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收了收东西，准备下班。
还在加班的同事看到他的东西，了然一笑：“怎么，小女朋友来了？”
杨清越眼里是愉悦的笑，他冲着同事挑了挑眉，没否认。
“你这一天天的，好几次磨磨蹭蹭不下班，就等着小女友来接呢。不是哥说你，一个大男人，有空还是去接接她，老让她来接你算怎么回事。”
是长他十来岁的前辈。
杨清越和前辈关系处得不错，他听着前辈的唠叨，笑意吟吟，没有反驳。
“哥看你也不是个不主动的人，怎么，是因为太帅了，所以要端着？”
这么多天，前辈终于调侃了他一句。
杨清越已经收好了东西，拎起挎包，歪着头想了一下，摇头：“不是。”
“那是为啥？”
“因为……”微信特别提示音响起，杨清越低头就看到有一条来自moonlight的信息，“对一只受伤的小兽不能爱得太满。你越接近，她越容易退缩。要想真的拥有她，那就要等她自己主动靠近，然后……圈为己有。”
“不是，小越，你嘟嘟哝哝的说些啥呢？有什么话是不能让哥听的？”
上班太苦，前辈倒是对这些小年轻的事很感兴趣，毕竟吃瓜是生活最好的调味剂。
他甚至都把头往前凑了两个度，还是没听见杨清越在说些什么。
杨清越抬头，对着前辈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然后丢下一句话便抬步离开。
“哥，你就当这是年轻人的情趣好了。走了，您也赶紧忙完早点下班，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