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二十岁的小兰沉浸在即将成为母亲的喜悦中。
她在等待腹中的婴儿降生。
在等待的过程中,她享受着乔荞的宠爱,享受着薛家老三爹娘的宠爱,她幻想着自己的娃儿出生,新生的孩子可以填补乔荞对牛仙宝的思念,从而唤起乔荞更多的母爱,母爱通过加深和转化,乔荞一定对小兰也会视同己出。
当然,这不过是小兰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
乔荞可以为她洗衣做饭,可以陪着她坐在院中晒晒深秋的太阳,可以听她讲一些牛窝堡子的逸闻趣事......但在乔荞平静的微笑里,小兰不会知道乔荞的等待有更深刻的意义。
小兰等待的是孩子出生,乔荞等待的是他们母子双亡!
预产期延迟到第四天的下午,小兰开始腹痛。
开始是一阵接一阵的宫缩,后来是撕心裂肺的剧痛。
本来小兰和薛家老三商量过要去毛家梁镇的卫生院生产,老三没有来,乔荞又没发话让她去卫生院,加上老三娘生性固执,说牛窝堡子的婆姨生娃都是在家里生的,有的连接生婆都不要。听说去卫生院生娃是男大夫接生,弄不好还要开刀剖腹,花钱买罪受,不如在家生!
小兰只好咬牙挺着。
乔荞说自己家房子宽敞,也没男人,生了伺候月子也方便。小兰拿不定主意,老三娘却支持小兰在娘家生产。
眼看到了傍晚还没动静,老三的爹叫来村里的接生婆吴嫂子,吴嫂子进屋先看了看小兰的气色,又仔细查看一番小兰的身子,说道:“没啥要紧的,还没到时候,只是宫缩阵痛,你们赶紧把东西备起来。”
老三娘说热水烧了两大锅,草木灰里掺了艾蒿的灰——该准备的都准备齐全了。
吴嫂子拿出随身带的一把剪刀,让拿去烧水煮一煮,老三娘拿着剪刀去了厨房,乔荞抱着小兰靠在自己身上,对吴嫂子说道:“我想着她是第一胎,回来时买了益母草,煮一大碗让她喝了,生产起来顺当许多。”
吴嫂子是土生土长的山里婆姨,接生的活做了大半辈子,知道益母草能加增加宫缩力,服用后还可减少生产时出血。
“还是你想得周全,知道备下草药急用,快去煮一碗给她喝了,免得一直喊疼使不上力气!”
乔荞下炕拿钥匙开了柜子,取出两包草药速到厨房,老三娘正跪在地上给灶王爷磕头祷告,见乔荞进来忙问生了没有。
“还早,吴嫂子提醒说喝一些催产的药,我来之前去中医堂买了些,她不说我还忘记了。”
乔荞边说边去另一个灶上生火,厨房里本来昏暗,锅里的沸水热气腾腾,她背对着老三娘,将两包草药各倒进去一半。
锅里的水烧开,药味从厨房溢出,整个院子弥漫着一种奇异的药香。
乔荞滤出药汤,怕烫着小兰,拿了舀水的木瓢和洗菜盆来回倒了几次,边倒边吹,感觉不烫嘴了赶紧盛在瓷碗里端到小兰面前。
“喝了它,喝了不会疼,生起来容易。”她催促小兰,一旁的吴嫂也在鼓励小兰。
小兰都疼得神志不清了,就着乔荞的手将一大碗药汤灌进肚里,须臾,全身沁出一层热汗。
一支烟的功夫,小兰又发出尖锐的嘶喊,吴嫂动作起来,低头看了看说:“快了,药力发作,应该生了。”
乔荞冷眼看着小兰嘶喊,观察着她的表情和吴嫂的神情,她心里担心着什么,想起镇上的老中医一听她要买点益母草,问她谁生了病?怎么不带来看看?
“我闺女快要生娃,我听说益母草有助产功能,想着买点回去到时煮给她喝。”
乔荞的回答让老中医放下心来。他让店里的年轻大夫去抓药,方子上开得很少,乔荞问:“怎么这么点,怕是不够用吧?”
老中医一听变了脸色,严肃说道:“益母草能有加速宫缩助产的功效,但用量一定要适当,超量会让宫缩乏力,弄不好会造成产妇大出血,让胎儿死在腹中!”
乔荞装出惊讶,拿了药道谢出了中药堂。
她当然知道益母草功效,也知道用量一定要适当,弄不好会出人命。
毛家梁镇的中医又不是一家,不出半日,她已访遍全镇的中医诊所,买了好几包益母草。
光有益母草还不一能取了小兰的性命,就算加大用量也没有十成的胜算。
得加上藏红花才对。
藏红花同样可以促进宫缩,减轻疼痛和减少出血。
但,如果加大用量会让产妇宫缩乏力,极有可能导致血崩!
益母草和藏红花联手,足以将小兰送进鬼门关。
这是乔荞在大李庄生活时听来的消息,大夫的话不过是印证了消息的准确性!
购买藏红花说来也简单,同样是毛家梁镇的中医,看上去年纪较轻,乔乔说要买三四两藏红花,大夫问她何用,她解释说自己年轻时得了风湿,现在腿疼加重,打算用红花泡酒每日擦拭。
年轻的大夫哪管许多理由,红花贵重,一钱都是好几十块钱,何况乔荞一次要三四两的藏红花,付的都是崭新的钞票,高兴还来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