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刚吹过石碑，沙子还在往下掉，像时间漏了一地碎屑。
萧无寂睁开眼时，眼皮还带着一点睡意未散的滞重感。他手指在墨玉牌上轻轻一划——不是习惯动作，而是下意识地确认它还在。那块玉温润得不像话，摸上去像是活物，贴着他掌心的纹路微微发烫。
系统空间里，十个黑影已经站在副本入口的暗处，和侦查小队传回的画面一模一样。
但他没看那些画面。他只盯着自己脚边一小撮被风吹起来的尘土。
“刷新点确认。”萧无寂在心里说，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
【倒计时三分钟】系统说话了，语气比平时更冷，“建议加派五十人，b级怪物群有冲锋阵型，十个不够用。”
“我说了，就十个。”萧无寂声音很轻，甚至有点懒，像是刚起床的人不想吵醒邻居，“人太多，痕迹太重。”
系统沉默两秒，然后冷笑：“你这不是低调，是装。”
萧无寂没理它。他知道这玩意儿嘴硬，但也不是瞎子。他只想用最少的人把事情做完——九百万暗影杀手藏在地下，不是为了第一天就吓到所有人，而是要让他们以为：这个世界还有点神秘，值得敬畏。
夜无锋走过来，脚步轻得像猫踩在草叶上。夜无锋单膝跪地，压低声音：“主上，目标已锁定，随时可以行动。”
“出发。”萧无寂点头，眼神却没离开地面。他知道接下来不用自己动手，那十个人会搞定一切。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他们从来不需要他亲自动手。
夜无锋一闪，不见了。
没人看见他是怎么消失的，只有风动了一下，仿佛替他带走了空气。
副本入口在东边五里，地势低洼，门口有一层能量膜封着。外面已经有三支队伍在等，都是附近领主派来的先锋。他们穿着皮甲，拿着铁剑，一边聊天一边插火把，火光映得脸上的汗珠都闪着油光。
“听说这副本能掉初级装备箱？”一个瘦高个咧嘴笑，露出一口黄牙，“老子昨天刚打完一场，差点把命丢了。”
“别想了。”旁边那人翻了个白眼，“b级副本，至少三十波怪，能活着出来就不错。”
“那边那个F级领地的人来了吗？”有人朝萧无寂的方向看了一眼，只看到空地，没人。
另一个人说“估计连兵都没招齐，来个屁。”
话音刚落，能量膜开始动了。
不是裂开，是缓缓塌陷，像一张皱巴巴的脸突然松了劲儿。
副本开了。
地面一震，第一波怪物冲出来。全是赤瞳狼，比野猪还大，獠牙露在外面，吼着扑向最近的队伍。
那几支队伍立刻打起来，刀光乱闪，有人惨叫——不是疼，是惊恐。他们根本没想到狼群这么快就杀到了眼前。
第二波还没刷出来，副本边缘的阴影里，十条黑线贴地滑了进去。
没有声音，也没有气息。
第一个暗影杀手出现在一头赤瞳狼王身后。刀光一闪，狼王脑袋飞了，尸体还没倒，他人已经没了。那一瞬间，连空气都静了一瞬。
第二个地方，三个杀手一起动手。一头岩甲熊正要吼，胸口突然多了一个洞，心脏没了。它僵了一秒，轰然倒下，砸起一片尘土。其中一个杀手蹲下来，用袖子擦了擦刀尖上的血，动作熟练得像是老农拔草。
第三个组盯的是毒尾蝎群。它们正准备喷毒雾，三把短刀从地下穿出，刺穿三只首领。剩下的蝎子立刻乱成一团，互相踩踏，有些甚至直接咬死了同伴——它们不知道敌人是谁，只知道本能告诉它们：混乱才是生存之道。
整个过程不到八分钟。
十个暗影杀手像影子一样在战场穿梭，专杀最强的怪物。杀完就走，不留下一点痕迹。最后一波怪物刷出来时，发现前面的头领全死了，没人指挥，直接散了。
能量膜变暗，副本提示弹出：
【副本状态：已清空】
全场安静了一秒。
“谁……谁打的？”一个玩家喘着气问，声音都在抖，“我们才打到第五波！”
“不可能！我们刚才还看到boSS在吐火！”另一个喊道，眼睛瞪得像铜铃。
另一个玩家说“是不是有隐藏boSS被提前杀了？”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看到怪物突然崩了，像是被人从里面打垮的。
萧无寂站在石碑前，收到系统提示：
【初级副本清理完成，无损失。】
萧无寂嘴角动了一下，不是笑，更像是肌肉抽搐了一下。
萧无寂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节粗粝，指甲缝里还有泥，那是昨晚上挖坑留下的痕迹。
“效率不错。”萧无寂说。
【就这点实力？】系统开口了，【你派十个人打b级副本，是在玩养成游戏？】
“你觉得我在炫耀？”萧无寂冷笑，眼神却落在远处的一棵枯树上——那棵树去年被雷劈过，现在只剩半截歪脖子，风一吹就晃悠。
系统说【你在藏。】
“对。”萧无寂说，“但我喜欢这种感觉。”
萧无寂抬头看天。星门还在转，副本区的能量慢慢平静下来。
阳光穿过云层，在石碑上投下一小片金色斑驳。
萧无寂缓缓的开囗“这只是开始。”
风吹起他的衣服，墨玉牌闪了下紫光，很快就没了。
两小时后，消息传开了。
周围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层出不穷，他们正对着萧无寂指指点点。
“萧无寂领地通了初级副本！”
“什么？F级领地？就是他一个人站着的那个？”
“听说里面怪物全死了，连刷新都没撑住。”
普通农兵们聚在一起说这事，有人甚至拿木棍在地上画了个“卍”字，说是“神迹”。
“我昨晚看见一道黑影闪过，第二天就说副本清了。”一个老头指着天上，“那天夜里，月亮都不亮，可我就觉得不对劲。”
“是不是有高手在他那儿？”年轻人信誓旦旦，“我看他走路都不急，跟没事人似的。”
“管他呢，反正咱们领主厉害就行！”有个妇人拍着手跳起来，“以后资源稳了！”
百姓们自发跑到石碑附近，虽然不知道萧无寂做了什么，但他们知道——别的领地还在死人，他们这边已经通关了。
夜无锋又出现了，站在萧无寂身后。
夜无锋问道“主上，要继续清下一个副本吗？”
萧无寂看着远处。
那边有几个领主营地，灯火通明。有人拿望远镜往这边看。
“不急。”萧无寂说，“让他们先传一阵。”
远处，一名领主放下望远镜，皱眉。
一名领主说“那个叫萧无寂的……有点不对劲。”
副官笑：“再不对劲也是F级，没资源点，翻不了身。”
那人摇头：“你不觉得太巧了吗？我们打半天死一堆人，他一声不响就清了？”
“也许运气好。”副官不在意，“反正不是我打的。”
他转身进帐篷，留下那人盯着F级领地的方向，眉头没松。
萧无寂一直站在原地。
萧无寂一步没动，也没离开石碑半步。这场战斗，他只下了一个命令。
真正的军队还在地下，一动不动。
“系统。”萧无寂忽然开口。
系统说【干嘛？】
萧无寂缓缓的开囗“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系统说【日级任务：招募首批农兵，限时24小时。奖励：初级粮田图纸。】
“简单。”萧无寂说，“让墨老准备地。”
系统说【你真打算种田？】
“当然。”萧无寂笑了，眼角挤出细纹，“种田才能养兵。”
系统说“那你刚才那一手算什么？白送的？”
“不算。”萧无寂说，“那是广告。”
夜无锋听不懂“广告”是什么意思，但他明白主上的意思——让人觉得你有点强，但不知道你有多强。这样才能安心发展。
“主上。”夜无锋又问，“后面的兵力要调整吗？”
“不用。”萧无寂看着天空，“让他们自己闹。等他们发现所有副本都打不过的时候，自然会来找我。”
夜无锋问道“可万一他们联合起来……”
“那就让他们联合。”萧无寂语气很平，像在讲天气，“到时候献祭一支部队，换一支神军，不亏。”
夜无锋闭嘴了。他知道主上不怕麻烦，怕的是没人来惹他。
风停了。
石碑前的沙子落定了。
领地里的欢呼还在继续，这里却很安静。
萧无寂低头看了眼脚下的土地。
地下，九百万暗影杀手睁开了眼。
“真正的战斗，还在后面。”萧无寂轻声说。
夜无锋刚要说话，远处传来脚步声。
一个农兵跑过来，气喘吁吁。
农兵说道“报——报告领主！第一批农兵招满了！二十个！都在外面等着分任务！”
萧无寂转过身。
“带他们去东区开荒。”萧无寂说，“粮食，是第一生产力。”
农兵敬了个不太标准的礼，转身跑了。
夜无锋低声问：“主上，这些人……也要献祭吗？”
萧无寂摸了摸墨玉牌。
“不急。”萧无寂说，“先让他们种地。”
萧无寂看向刚升起的太阳。
阳光照在石碑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萧无寂手指在玉牌上轻轻一划。
系统界面弹出：
【可招募单位：农兵、矿工】
【当前资源：无】
【领地等级：F级】
看起来，一切正常。
但就在这一刻，地下深处，九百万暗影杀手同时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