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安刚把最后一叠资料归档完毕,一抬眼,就瞧见李局长、王延一行人立在办公室门口。
她连忙快步迎了上去,“领导,您怎么来了?是谈判后续的对接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我这儿刚把所有材料都整理好了。”
李局长上前一步,“小陈,今天我来,是给你赔罪的。”
这话让陈安有些不解:“领导,您这话我可听不懂了。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王延在一旁叹了口气,带着几分自责,开口说道:“王副主任差点就冤枉了你。李局今天来,是替他,也是替整个外贸局,给你赔个不是。”
他把朱秋芳和丁娜举报陈安的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陈安听完,忍不住失笑,“您不是谈判一结束,就催着我把所有流程的记录整理好上报了吗?现在这事出了,我感激您还来不及呢,哪至于让您二位给我道歉赔罪?”
谁料王延听了这话,脸上的歉意反倒更浓了。
“我嘴上天天说着涉外无小事,凡事都要谨慎周全,却还是让你以身犯险,去接那个牛皮纸袋。
万一你当时没有留档,亦或是中间出了半点儿差池,没能把款项及时上缴,那今天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说到底,还是我们太过托大,再怎么着,也轮不到你一个学生替我们犯险。”
“别那么说,组长。”陈安连忙摆手,“是我主动争取的机会,怎么会是您的错呢。”
当初王延刚提出那个计策时,压根没把她列在人选里。
毕竟她只是来协助接待的学生,不是外贸局的直属成员。论资历、论身份,怎么轮也轮不到她挑这个大梁。、
奈何史密斯那双眼睛毒得很,局里安排的几位年轻同事,跟他搭话、探口风,他都不接招。
唯独面对陈安时,他才许以重利,,仿佛觉得只要抛出足够诱人的筹码,就能轻易说服她。
王延他们盯着陈安看了半天,也没看出陈安有啥不一样的地方。
直到后来找了个兄弟单位的同事帮忙分析,才琢磨出症结所在——是眼神。
陈安看谁都是一副平视的姿态,面对外商时不卑不亢,面对大领导时不慌不怯,好像天塌下来都有底气扛着。
而那些外贸局的工作人员,作为这个年代少数能接触到国际局面的人,清楚知道国家比起那些老牌发达国家而言,还有不小的差距要追,让他们在面对外商时,不自觉地多了几分拘谨和顾虑。
偏偏这种拘谨,在精明的史密斯眼里,就成了一眼能看穿的“官方姿态”。
王延几人只当陈安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以为她年纪小,对身份职级的界限不敏感,行事说话才这般松弛。
他们也找了几个胆大的同志,可怎么也模仿不出陈安的那股劲来。
他们哪里知道,陈安平视史密斯,从来不是因为胆大。
她的自信,是后世几十年蒸蒸日上的国运滋养出来的底气,亲眼见证祖国一步步挣脱桎梏腾飞崛起得来的。旁人想学,也学不来。
眼看这步棋就要走死,陈安索性自己站了出来,主动请缨,接下了这个看似棘手的任务。
当时王延反复叮嘱她,所有流程都必须留痕,每一次谈话都要记录在案。
尤其是接那个牛皮纸袋的时候,一定要在两位外贸局工作人员的视线范围内,当面把里面的钱款清点清楚。
那会儿她还暗地里觉得王延太过谨慎敏感,不过是走个过场的试探,犯得着这般小题大做。
可现在真出了朱秋芳、丁娜捕风捉影举报的这档子事,陈安才醒悟过来——王延那些看似繁琐的招数,真不是白说的。
正是那些流程记录,还有两位人证,才没让半点脏水泼到她身上。
王延说完,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盖着鲜红公章的道歉信,双手递到陈安面前。
“这是局里给你的道歉信,一会儿还要在大会上宣读,给你正名。小陈,你是好同志,不该受这个委屈。”
陈安接过道歉信,“领导,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谈不上什么委屈。”
王延当即皱紧了眉,语气里带着几分压不住的愠怒,“小陈,你还小,不知道严重性。
不是我们手里有确凿的证据,你这事儿可就不是毁名声那么简单了……”
“她们也是被人误导了。”陈安倒是看得开,轻声开解道,“毕竟是还没踏出校门的学生,心思单纯,容易被人挑唆利用。这次的事,也算是给她们一个深刻的教训吧。”
不用自己动手,朱秋芳和丁娜就已经因为这事栽了跟头。
她自然乐得说些大度的话。与其斤斤计较,不如落个宽宏大量的名声——领导们最反感的,就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做派。
李局长赞许地点点头,看向陈安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欣赏,忍不住赞道:“小陈,你这格局,可比有些人大多了。”
“你放心,那个在酒店散播谣言的工作人员,我们已经联系公安部门介入调查了。初步排查发现,他极有可能是受人指使,故意搅浑水,破坏我们的谈判。这件事,我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绝不姑息。
曹飞宇身为机关干部,不辨真伪,仅凭道听途说就兴师动众,严重扰乱工作秩序,记过一次,责令深刻检讨,通报批评!
另外,朱秋芳、丁娜处分通报至其所在学校,今后本系统永不录用”
李局长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这件事也给我们提了个醒,以后局里的保密教育和职业道德培训,必须常抓不懈。
尤其是对新进员工,更要从严要求,从源头杜绝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发生。”
王延立刻应声,“是,李局。我已经安排好了,下周一开始,全局开展为期一周的专项培训,邀请纪委的同志来讲课,务必让所有人都绷紧纪律这根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