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玖瑶站在窗前，手指从窗棂上收回。宫道上的行人依旧来往如常，孩童背诵新政的声响也渐渐远去。她转身走回书案前，没有坐下，而是伸手探入抽屉底层，摸出一块温润的玉佩。
玉佩通体乳白，边缘刻着细密纹路，触手时泛起微光。她将它握在掌心，闭上眼，呼吸放缓。
再睁眼时，她已不在东阁。
四周是银白色的墙壁，头顶有柔和光源铺满整个空间。一排排金属柜整齐排列，柜门透明，能看到里面分门别类存放的材料。正前方是一块悬浮的操作屏，上面浮现出历代服饰图谱的选项。
她走到织物区前，指尖划过几个标签——记忆纤维、纳米镀银丝、温感变色纱。她取出一卷月白色布料，质地轻盈，展开时几乎不发出声音。又挑了两轴金线，一轴暗银线，放入加工台的卡槽。
屏幕亮起提示：【是否启动定制嫁衣模式？】
她点了确认。
设计界面展开后，她开始勾画轮廓。样式取大袖深衣，领口交叠，腰身收束，下摆宽大。她在裙裾部分划出区域，调出地图投影，把西州的水渠走向化作云水纹，把东岭新塾的位置绣成松竹图案。最后，在内衬角落用金线绣了八个字：兴水利，重教化。
这八字不大，藏在接缝处，外人看不见。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一会儿，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保存了初稿。
第二天清晨，她正在调试染色程序，操作台上方投射出一道虹彩，布料表面开始随光线变化微微流转。她正低头记录参数，身后空气忽然波动。
光影扭曲中，萧辰走了进来。
他穿着常服，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脚步很轻。看到她时，嘴角动了一下：“原来你在这儿。”
傅玖瑶回头，没说话。
“我找了你三天。”他把食盒放在一旁的平台上，打开盖子，“莲子百合粥，热的。”
她走过去，接过碗，温度刚好。
“你怎么进来的？”她问。
“上次你用玉佩传讯，系统留了临时权限。”他目光扫过工作台上的半成品嫁衣，“你在做这个？”
她点头：“想亲手做个不一样的。”
他走近几步，仔细看那布料上的纹路。“这山形……是西州那段主渠？”
“嗯。”
“还有这边的点状标记，”他指着一处细小凸起，“是我们第一次查访的那个村子？”
她抬眼看他：“你还记得。”
“每一步我都记得。”他说完，顿了顿，“你不用为我做什么，可你做了，我很清楚这份心意有多重。”
她低下头，搅了搅粥，没接话。
他没再多说，只道：“别熬太晚。这件衣裳重要，但你更重要。”
光影再次波动，他人已消失。
第三天，她开始缝制主体。机器辅助裁剪完成后，她选择手工走线。针穿过布料的声音很轻，但每一针都稳。她把纳米镀银丝混入金线，在肩部织入一层隐形护网，遇热会自动收紧贴合身体。又在袖口夹层嵌入微型感应片，能监测体温与心跳。
这些功能不会外显，只有在需要时才会启动。
第五天傍晚，她正在处理领口刺绣，背后传来熟悉的波动感。
萧辰又来了。
这次他没带东西，双手空着，站得比上次更近一些。“进度很快。”
“快不了。”她放下针，“细节太多。”
他看着她眼下淡淡的影子：“你睡得少。”
“没事。”她说，“我想做完。”
他沉默片刻，忽然伸手，轻轻碰了下她耳侧的一缕碎发。动作极快，像怕惊到她。“等你做完，我想第一个看见你穿上它的样子。”
她手指一顿。
“不是为了看多好看。”他声音低了些，“是为了知道，我娶的人，终于要把自己交付出来了。”
她没抬头，只说：“还没做完。”
“我知道。”他退后一步，“我会再来。”
光影合拢，他又走了。
第七日深夜，整件嫁衣基本完成。她将它平铺在展示台上，通体月白，大袖垂落如云。灯光下，布面泛出淡淡虹彩，走动时颜色会随角度变化。她披上试穿，布料贴合身形，轻得像没有重量。
她走到检测区，启动扫描。
【防护等级：中高】
【温控响应：正常】
【生命感应模块：待绑定】
最后一项显示红色。
她取下嫁衣，坐到操作台前，在领口内侧留下一处空白绣位。那里以后要补上两人生辰对应的星图。她又取出一小块芯片，接入录音装置，按下录制键。
“你说要接我回家。”她对着设备说，“我现在，穿上了。”
录音结束，她把芯片缝进腰带夹层，位置隐蔽，线脚平整。
然后她将嫁衣折叠好，装入特制的真空匣中。匣子密封后呈哑光黑色，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她把它放进最深处的储物舱，设定权限为仅本人可取。
离开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实验室。
所有设备已关闭，屏幕熄灭，只剩一盏顶灯还亮着。
黑暗落下，她走出空间，重新出现在东阁偏院的小屋内。窗外夜深，无人走动。她抱着木匣，站在原地没动。
远处传来打更声，三更已过。
她把匣子放在桌上，解开外层布套，露出一角漆面。手指抚过匣边，停在锁扣位置。
门外有脚步声靠近。
她抬头看向门口。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张纸条从门缝底下 slid 进来，压在青砖上。
纸上写着一行字：
“明日户部递折，请婚期定于三月初九。你可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