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教授把服务器密码输完，机箱指示灯转为绿色。苏墨站在桌边，手里还握着那杯水，纸杯边缘有些发软。陈舟收起记录仪，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我们现在可以谈具体的事了。”他说。
三人围着实验台坐下。林教授拉开抽屉，取出一个旧笔记本放在桌上，封面有铅笔写的字迹。苏墨把平板打开，调出系统界面。陈舟翻开文件第一页，是一页简洁的框架图。
“我们今天要定三件事。”陈舟说，“研究方向、分工方式、三个月内的目标。”
苏墨点头。“我想做的不是普通模块建筑。它要有判断力，知道什么时候该停，什么时候该变。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建筑本身能感知环境，自动调整结构，不会为了扩张破坏生态。”
林教授看着她。“你说的‘感知’，靠的是什么？传感器阵列？还是更复杂的反馈机制？”
“两者都有。”苏墨滑动屏幕，调出一段数据流，“每个模块内置微型处理器，能接收周围五个节点的信息。温度、湿度、地基压力、能源储备，这些都会影响它的行为模式。当检测到风险时，它会主动向邻近单元传递预警信号，形成联动反应。”
林教授皱眉。“理论可行，但材料撑不住。现在市面上没有一种复合材料能在反复形变中保持强度超过五百次。而且能量传输也是问题。如果每个模块都要独立供能，电池体积太大，散热也难解决。”
“我们不依赖传统电池。”苏墨说，“走分布式供能路线。利用相变储能材料储存白天收集的太阳能，在夜间或阴雨天释放。每个模块表面覆盖一层仿生散热膜，通过微孔蒸发调节温度。”
林教授沉默几秒。“这需要新材料支持。光启未来的纳米涂层能做到92%适配度，但他们只做小批量测试，没量产计划。”
“我已经联系过他们。”苏墨说，“只要原型验证成功，他们愿意配合试产。”
陈舟插话。“我查过过去五年的灾害数据。全球每年发生七级以上地震不少于十八次，其中六成发生在建筑基础薄弱区。东南亚、南美、中亚这些地方，灾后重建周期平均要十一个月。如果我们能在三个月内完成应急住房部署，市场空间很大。”
林教授抬头。“你是说，先从救灾场景切入？”
“对。”陈舟翻开下一页资料，“第一阶段不做高端住宅，也不碰城市更新项目。就做一件事——快速搭建安全、可循环使用的临时居所。成本控制在每平方米八百元以内，运输方便，组装时间不超过四小时。”
林教授手指敲了敲桌面。“这个方向我能接受。但有个前提：必须保证技术闭环。不能因为赶进度，把核心算法简化成固定程序。我要看到真正的自适应能力。”
“这点我可以保证。”苏墨说，“系统底层逻辑不会改动。生态保护红线写进初始指令，任何越界操作都会触发锁死机制。这不是功能限制，是基本原则。”
林教授盯着她看了两秒，然后翻开自己的笔记本，撕下一张纸，开始画结构草图。六边形单元，中心嵌入能源核心，边缘预留连接接口。他在旁边标注了几行小字。
“第一代原型，我建议做三种测试形态。”他说，“平地展开式、斜坡锚定式、悬空桥接式。分别对应不同地形条件下的应用场景。”
陈舟在文件上标记。“这三类形态的数据采集标准要统一。我会安排后续测试记录表。”
苏墨调出白板功能，在屏幕上画出时间轴。“第一个月，完成单元设计和仿真建模；第二个月，做出物理原型，进行基础性能测试；第三个月，开展多环境模拟实验。如果进展顺利，第四个月就可以准备小范围实地测试。”
林教授停下笔。“时间紧，但可行。我负责结构动力学部分，同时优化连接机构的耐久性。你们那边要确保材料样本按时到位。”
“光启未来那边我已经约好，本周五见面。”苏墨说，“他们会提供最新批次的复合涂层样品。深空映像也在跟进传感系统的匹配调试。”
陈舟合上文件。“外部联络我来处理。预算方面，前期投入控制在可控范围内，不拉投资，不对外发布消息。等第一轮数据出来再说下一步。”
三人各自确认职责。苏墨主控整体设定合规与资源对接，林教授主导技术实现路径，陈舟统筹进度管理与外部协调。任务分配完毕，陈舟打印出三份意向书，递到两人面前。
纸上写着合作原则：技术自主、数据共享、成果共用。不设独家授权，不限制后续开发方向。所有研究资料定期归档，存入加密服务器。
林教授看完，拿起笔签字。苏墨也在自己名字上落下签名。陈舟收好文件，拿出手机拍下存档。
“协议定了。”他说，“接下来就是干活。”
苏墨站起身，走到窗边。实验室外有一座小型星空模型，金属支架组成银河轮廓，LEd灯带缓慢流动。她记得这是林教授早年做的教学装置，一直没拆。
“以前我以为小说只是故事。”她说，“现在我知道，它可能是未来的草稿。”
没人接话。林教授低头修改公式草稿，笔尖在纸上划出清晰痕迹。陈舟翻开通话记录，开始编辑第一条联络邮件。
苏墨望着模型中的星轨。灯光流转，像某种无声的回应。
她抬起手，指尖触碰到玻璃冷意。
窗外的星轨忽然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