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工厂的破窗，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深坐在金属架上，看着陆沉拆卸一把改装过的霰弹枪。男人的机械义肢异常灵活，合金手指捏着细小的零件，动作精准得不像个壮汉该有的模样。
“这把‘破甲者’用的是钨钢弹头，能穿透三阶以下暗黑物种的鳞甲。”陆沉将组装好的枪扔过来，枪身沉重的力道让林深手腕一沉，“记住，暗域生物的能量核心大多在胸腔左侧，瞄准那里射击，比砍断四肢管用。”
林深接住枪，冰冷的金属触感顺着掌心蔓延。他试着拉动枪栓，流畅的机械声让他想起祖父收藏的那把老式猎枪——小时候祖父总说“武器是用来保护，不是杀戮”，现在想来，那些话或许藏着更深的意味。
“别走神。”陆沉的机械义肢拍在他后脑勺上，力道不轻，“下午四点，有个丫头要来，她是团队的‘眼睛’，你最好别惹她。”
“还有其他人？”林深揉着发疼的后颈，这是苏璃和陆沉第一次提到“团队”这个词。
“守夜人从来不是孤军奋战。”陆沉从战术背包里掏出件黑色背心，上面布满了口袋和线路接口，“这是能量缓冲背心，能吸收暗域能量对你的侵蚀。丫头来了让她帮你调试，她比我懂这些电子玩意儿。”
林深接过背心，注意到内侧缝着块小小的金属牌，上面刻着“07”两个数字，边缘已经磨得发亮。“这是……”
“前主人的编号。”陆沉的声音低沉下去，眼神飘向窗外，“死在去年冬天的暗域裂缝里，和你一样，是黑豹兽魂。”
林深的手指顿住，背心突然变得沉甸甸的。他想起苏璃说过的“存活率不到百分之三”，突然明白陆沉的刻薄或许不是针对他，而是见过太多死亡后的本能防御。
就在这时，工厂门口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不同于陆沉的沉重，也不像苏璃的轻盈，那脚步声带着犹豫，停在门口时还伴随着几声微弱的犬吠。
林深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米白色风衣的女孩站在门口，怀里抱着只棕色的边牧，手里还提着个巨大的帆布包。女孩看起来二十出头，梳着简单的马尾，鼻梁上架着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像小鹿般清澈，与这充满血腥气的工厂格格不入。
“请问……这里是守夜人据点吗？”女孩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怯生生的意味，怀里的边牧却警惕地对着陆沉低吼，尾巴绷得笔直。
陆沉皱起眉，机械义肢按在腰间的枪上：“你是谁？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叫温言，是动物行为学研究生。”女孩赶紧从帆布包里掏出个证件，双手递过来，“我导师是陈教授，他说如果遇到暗黑物种，可以来这里找苏璃小姐。”她的目光扫过场地中央的冰痕和血迹，眼镜后的瞳孔微微收缩，却没有退缩。
苏璃不知何时出现在控制室门口，赤瞳落在温言怀里的边牧身上：“陈教授的学生？他还好吗？”
“导师上周失踪了。”温言的声音低下去，眼圈有些发红，“他去调查老城区的流浪猫集体死亡事件，就再也没回来。这是他养的边牧‘追风’，跟着我找到这里的，它说……这里有能帮我们的人。”
“它说？”林深愣住了，怀疑自己听错了。
温言点点头，轻轻抚摸着追风的头。边牧抬起前爪，在她手心拍了三下，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它说导师被长着很多腿的怪物拖进了地下，还说那里有很多‘不开心’的动物。”
陆沉的脸色沉了下来：“又是畸变螳螂。”他看向苏璃，机械义肢的关节发出轻响，“这丫头怎么办？”
“留下。”苏璃的回答很干脆，“她能和动物沟通，这在暗域是不可多得的能力。很多暗黑物种保留着动物的本能，温言或许能找到它们的弱点。”她走到温言面前，赤瞳里难得有了丝温和，“追风很聪明，它选对了地方。”
温言显然没料到会这么顺利，抱着追风的手臂紧了紧：“我……我还能帮上忙吗？我研究过很多动物的行为模式，或许能分析出暗黑物种的攻击规律。”她打开帆布包，里面露出一叠厚厚的笔记，封面上写着《城市动物异常行为记录》。
林深凑过去看，笔记里贴满了照片和图表，详细记录着近半年来城市里动物的异常举动——流浪狗集体对着下水道狂吠、夜猫在特定时间聚集、甚至连公园里的鸽子都在避开某些街区。最让他心惊的是，这些异常区域，大多与苏璃地图上标记的暗域裂缝位置重合。
“你早就发现不对劲了？”林深指着一张照片，上面是十几只死状怪异的流浪猫，尸体上没有明显伤口，却像被抽干了生命力。
“三个月前就开始了。”温言的声音带着后怕，“起初以为是传染病，直到上周看到一只畸变体袭击流浪狗……那东西长着狼的头，却有六条腿，追风当时吓得差点瘫倒。”她翻开新的一页，上面画着简易的素描，“我跟着它的踪迹追到地铁三号口，看到了……看到了裂缝和那个穿风衣的姐姐。”
林深的心脏猛地一跳：“你看到江晚了？”
“应该是她。”温言点头，镜片后的眼睛认真起来，“她被拖进去前，好像往裂缝外扔了个东西，是金属的，反光很亮。追风说那东西有‘熟悉的气味’，和我实验室里的基因样本很像。”
“基因样本？”苏璃的赤瞳骤然收缩，“什么样的样本？”
“是导师从二十年前基因实验室遗址带回来的，说是‘兽魂计划’的残留物。”温言从包里拿出个密封管，里面装着淡蓝色的液体，“这是备份，主样本在导师那里。他说这东西能吸引暗黑物种，也能……安抚它们。”
陆沉一把夺过密封管，机械义肢的手指用力，玻璃管却完好无损。“这是‘兽魂稳定剂’的半成品。”他的声音带着震惊，“陈老头居然藏着这个！这玩意儿混合了兽魂能量和暗域物质，确实能影响暗黑物种——吸引还是安抚，取决于能量的波动频率。”
林深突然想起苏璃给的那瓶稳定剂，原来温言的导师也在研究类似的东西。他看着密封管里流动的蓝光，一个念头闪过：“江晚扔出来的，会不会就是这个？”
“很有可能。”苏璃接过密封管，指尖的冰雾轻轻笼罩住玻璃管，“如果她能带着样本在暗域活下来，说明她或许找到了暂时抵抗异化的方法。温言，你的笔记和追风，可能是我们找到她的关键。”
温言用力点头，眼里闪烁着决心：“我会尽力的！只要能找到导师和那位姐姐，让我做什么都行。”追风仿佛听懂了她的话，用头蹭了蹭她的脸颊，发出信任的呜咽。
就在这时，工厂上空突然传来“嗡嗡”的声响。
众人抬头，看见一架银灰色的无人机悬停在破窗上方，机身印着个黑色的隼鸟标志。无人机下方的摄像头转动着，镜头对准了场地中央的几人，发出“咔哒”的拍照声。
“又是哪个不长眼的？”陆沉抬手就要拔枪，却被苏璃拦住。
“等等，那是叶南的‘猎隼’。”苏璃的嘴角难得勾起一丝弧度，“看来我们的最后一块拼图也到了。”
无人机突然下降，悬停在离地面两米的高度，一个带着电流音的少年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语气带着戏谑：“哟，苏璃姐又捡新人了？这个黑豹小哥看着不错，就是眼神有点呆——陆沉大叔，你的机械臂该上润滑油了，刚才拍我时的震动频率，隔着八百米都能监测到。”
陆沉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抓起地上的扳手就扔了过去。无人机灵活地侧身避开，发出一阵嘲弄的笑声：“脾气还是这么差，难怪找不到女朋友。好了不闹了，我带了新东西，快开门，重死了！”
工厂的侧门被推开，一个坐着轮椅的少年出现在门口。他穿着黑色连帽衫，脸上戴着个覆盖半张脸的机械面罩，露出的眼睛亮得像藏着星辰。轮椅后面挂着几个巨大的箱子，里面隐约传来电子元件的嗡鸣。
“叶南，你又改装轮椅了？”苏璃走过去，赤瞳扫过轮椅的轮胎，“这是履带式的？”
“必须的。”少年操作着轮椅滑进来，面罩上的屏幕闪过一串数据流，“暗域里的地形复杂，普通轮椅根本没用。这玩意儿能爬坡能越障，还能释放电磁脉冲，对付那些靠能量驱动的畸变体特别管用。”他的目光落在林深身上，屏幕上立刻弹出林深的基础信息，“林深，25岁，前兽医，黑豹兽魂，觉醒时间16小时——哟，还是只新鲜出炉的小豹子。”
林深看着面罩上滚动的文字，有些不自在：“你调查我？”
“职业习惯。”叶南耸耸肩，机械臂从轮椅侧面伸出，打开一个箱子，里面露出几架小型无人机，“我是团队的技术支援，负责侦查和信息分析。陆沉大叔负责正面硬刚，苏璃姐是控场法师，这位温言妹妹……”他的目光落在追风身上，屏幕上跳出“边牧，智商相当于8岁儿童，可沟通”的字样，“看来是我们的生物雷达。”
他转动轮椅来到林深面前，面罩后的眼睛带着审视：“听说你女朋友被拖进暗域了？节哀顺变——不过别指望能活着把人带出来，暗域的异化速度比我更新系统还快。”
“你什么意思？”林深的声音陡然变冷，黑豹的兽魂发出威胁的低吼。
“字面意思。”叶南的语气依旧轻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暗域能量会扭曲生物的基因链，人类在里面超过72小时，就会开始异化。轻度异化还有救，重度……就会变成你杀的那只畸变螳螂。”他调出一张三维地图，“这是老城区排水系统的模型，我黑进了市政数据库，发现那里的暗域裂缝正在扩大，能量指数每小时都在飙升。”
地图上，代表暗域能量的红色区域像潮水般蔓延，已经吞噬了大半个排水系统。林深的心沉到了谷底——江晚被拖进去已经超过24小时，留给他们的时间只有不到两天。
“所以更该抓紧时间。”苏璃收起地图，赤瞳扫过在场的每个人，“林深负责突击，陆沉正面突破，温言和追风探查路径，叶南用无人机提供视野。一小时后出发，目标：排水系统三号泵站，找到江晚和陈教授，带回基因样本。”
没有人再说话。陆沉检查着武器，温言给追风系上特制的防护马甲，叶南调试着无人机的摄像头，林深握紧了那把“破甲者”霰弹枪。阳光渐渐西斜，工厂里的阴影越来越长，却掩盖不住空气中涌动的决心。
林深摸着胸前的青铜吊坠，突然觉得祖父说的“守夜人”或许不只是一个称号，更是一种选择——选择踏入黑暗，只为守护身后的光明。他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暗域有多可怕，也不知道能否如期找到江晚，但此刻看着身边的人，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不再是孤军奋战。
一小时后，改装越野车驶出工厂，朝着老城区的方向驶去。车后座上，温言的笔记摊开着，叶南的无人机在车顶盘旋，陆沉握着方向盘，苏璃看着窗外越来越浓的红光，林深则盯着仪表盘上跳动的时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枪身。
车里很安静，只有引擎的轰鸣和追风偶尔的低吠。但每个人都知道，这场沉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老城区的地下排水系统里，等待他们的不仅是暗黑物种的巢穴，更是足以颠覆认知的真相。
而那枚青铜兽首吊坠，在颠簸中轻轻晃动，泛着淡淡的微光，仿佛在指引着一条布满荆棘，却又必须前行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