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笼时,最先钻进鼻腔的,是一股清苦却又沁凉的药香。
不是晓海在现代常闻的艾草、金银花味,也不是考古工地消毒用的酒精味,是带着草木本真气息的香——苦中透着一丝回甘,像雨后山涧里刚冒出来的芽,顺着呼吸往肺里钻,驱散了脑袋里残留的昏沉,连胸口那股灼热的暖意,都跟着柔和了几分。
他费力地睁开眼,视线起初是模糊的,只看到一片朦胧的浅绿,缓了半晌才聚焦。头顶是雕着简单云纹的木梁,梁上挂着一串晒干的草叶,风一吹,轻轻晃着,影子落在铺着竹席的床榻上,斑驳细碎。身上盖着的被子也很特别,不是棉絮,摸上去带着细细的绒毛,贴在皮肤上暖而不闷,像裹着一团晒透了太阳的云。
“醒了?可算醒了!”
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响起,带着点雀跃的调子。晓海转头,就见一个穿着浅绿色衣裙的姑娘端着陶碗走过来,裙摆扫过地面,没发出半点声响。姑娘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梳着双丫髻,发间别着两颗小小的青石子,脸上带着点婴儿肥,眼睛亮得像山涧的溪水,手里的陶碗边缘冒着细细的热气,药香就是从碗里飘出来的。
姑娘把陶碗放在床头的木桌上,伸手探了探晓海的额头,指尖带着点微凉的触感,让晓海下意识缩了缩。“还好,不烧了。”姑娘松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操心,“你昨天昏迷在咱们青云宗外门的后山,是路过的长老把你捡回来的,当时你脸色白得像纸,胸口还烫得吓人,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
青云宗?外门?长老?
这些陌生的词汇像小石子一样砸进晓海的脑子里,让他原本清明了些的意识又乱了几分。他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疼,发出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这……是哪儿?风谷岭……还在吗?”
姑娘愣了愣,随即眨了眨眼,一脸疑惑:“风谷岭?那是什么地方呀?这里是青云宗的外门后山呀,咱们宗门在大衍王朝的青云山上,离着你说的风谷岭,怕是十万八千里都不止呢!”
大衍王朝?青云山?
晓海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刚撑起身,就觉得浑身酸软无力,胸口的暖意突然轻轻跳了一下,像是在安抚他。姑娘见状,赶紧伸手扶了他一把,还把床头的一个青瓷水杯递过来,杯里是温着的水,带着点淡淡的甜味。
“你慢点,别着急,”姑娘一边帮他调整姿势,一边说,“长老说你是被‘云纹石阵’里的灵气冲乱了经脉,才会昏迷的,还好你命大,经脉没断,喝几天药调理调理就好了。对了,我叫青禾,是外门负责照看伤员的弟子,你叫什么名字呀?从哪儿来的?怎么会闯进咱们青云宗的云纹石阵呢?”
云纹石阵!
晓海握着水杯的手顿了顿,脑海里瞬间闪过风谷岭石屋前的青光、旋转的云纹圆阵,还有失去意识前那道刺眼的强光。原来他不是晕在了风谷岭,是真的离开了那个地方,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一个有“宗门”“弟子”“灵气”的世界,一个连风谷岭都没人听说过的世界。
“我叫晓海,”他咽了口温水,喉咙的干涩缓解了些,声音也清晰了点,“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只记得之前在一个石屋前,拼上了两块刻着云纹的石头,然后就天旋地转,醒过来就在这儿了。”
他没敢说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也没说自己是个考古学家——这些话太离奇,说了恐怕没人会信,说不定还会被当成疯子。青禾却没怀疑,只是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陶碗,用勺子舀了一勺药汁,递到晓海嘴边:“原来是这样,那你肯定是误闯了阵眼。咱们青云宗的云纹石阵是外门的防护阵,一般人根本靠近不了,你能闯进去还活着,已经很厉害了!快把药喝了,这药是长老特意配的,能帮你梳理经脉里残留的灵气,不然以后修炼,灵气容易走岔路。”
药汁的苦味瞬间在舌尖蔓延开来,晓海下意识皱了皱眉,却还是张嘴咽了下去。苦意过后,一丝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和胸口那股暖意慢慢汇合,顺着经脉往四肢蔓延,原本酸软的身体,竟渐渐有了点力气。
他看着青禾认真喂药的模样,又看了看窗外——窗外是一片翠绿的竹林,竹叶被风吹得“沙沙”响,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地上,像撒了一把碎金。这场景陌生又宁静,没有城市的喧嚣,也没有考古工地的忙碌,却让他莫名觉得,或许在这里,能找到关于云纹石、关于那场梦,还有关于他为什么会来这里的答案。
“青禾,”晓海突然开口,“你说的‘修炼’,还有‘灵气’,是什么意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