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城,因流云剑宗掌门云渺真人、星枢阁玄微长老的联袂而至,以及即将召开的“东域抗魔盟会”而骤然变得风起云涌。这座本就因魔灾而绷紧神经的雄城,此刻更添了几分山雨欲来的压抑与各方势力交织的复杂气息。
城主府深处,被划为盟会议事区域的“镇海殿”连日来禁制全开,人员进出皆需严格核查。岳擎、云渺真人、玄微长老以及陆续抵达的数位其他势力代表,正在殿内进行着小范围的先期磋商,气氛凝重。具体的盟会议程、各方权责、资源调配、乃至探查乃至反攻葬神海域的计划,都需要在正式盟会前达成初步共识,这绝非易事。
石磊作为关键情报的提供者与亲历者,在初次被召见、详细陈述了葬神海域见闻后,便暂时退出了核心磋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大半,剩下的是各大势力首脑之间的博弈。云渺真人只叮嘱他好生巩固修为,静候盟会召开,届时可能需要他再次出面。
这正合石磊之意。突破灵湖中期,修为亟待稳固,对葬神海域之行的感悟也需时间消化。他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城主府安排的僻静院落中,闭门不出。院落有元婴禁制守护,闲人免进,颇为清静。
他首先花了数日时间,将灵湖中期的境界彻底稳固下来。混沌灵根吞吐灵机的范围与效率进一步提升,丹田内的灵湖浩渺了数倍,灵元更加精纯凝练,运转间隐隐有潮汐之声。神魂感知也变得更加敏锐,对周遭能量的流动,尤其是对那种寂灭魔气的感应,越发清晰。
巩固修为之余,他将大部分精力用于两件事。
其一,是反复揣摩、推演在葬神海域的战斗,尤其是与那黑影隔空交手、以及催动混沌本源与镇狱碑共鸣的经历。他对“寂灭剑意”的理解更加深刻,尝试将其与混沌灵根的特性进一步融合,创出更适合自己的攻防手段。他隐约觉得,混沌灵根与寂灭、轮回之力的结合,潜力远不止于此。
其二,便是研究那枚枯木逢春玉佩,以及从千礁岛、镇魔海沟两处石碑上拓印下的银色符文。玉佩在输入混沌灵元时,偶尔会传递出一些更加清晰的画面碎片:那株擎天巨木(建木)更加巍峨,树下吹奏骨笛的身影虽然依旧模糊,但散发出的悲悯与守护道韵却震撼心灵;巨木倾倒时,似乎有一道翠绿光华裹挟着一枚种子(或是一点真灵),破开虚空,消失在无尽星海之中……这些画面,无疑都与叶青璇的寂灭木灵根息息相关。
而那些银色符文,玄奥莫测,蕴含着高深的空间与封印道韵。石磊尝试以混沌灵元模拟其流转轨迹,竟隐隐感到自身对空间的感知有所提升,对那黑影施展的、类似空间禁锢的手段也有了更深的理解。他直觉,若能参透部分符文奥秘,对他的遁法、防御乃至日后探索“海眼”那等绝地,都大有裨益。
这一日,石磊正在院中静坐,指尖一缕混沌灵元流转,在虚空中勾勒着几个简化后的银色符文,感受着其中微妙的空间波动。忽然,院外禁制传来轻微波动,是有人来访。
石磊收敛气息,挥手打开院门。来访者是柳如烟,她伤势已基本痊愈,气息比之前更加凝练,似乎此番历练也有所得。
“石师兄。”柳如烟步入院中,拱手一礼,神色间带着一丝忧虑。
“柳师妹,伤势可大好了?坐。”石磊示意她坐下。
“多谢师兄挂念,已无大碍。”柳如烟坐下,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师兄,这两日城中似乎有些……不太平。韩师弟那边,昨日有陌生修士以探病为名试图接近,被城主府的人挡下了,但行迹可疑。另外,我昨日去城中坊市购置布阵材料时,隐约感觉被人跟踪,对方气息隐匿极好,我未能确定,但绝非善意。”
石磊目光微凝:“可知是哪方的人?”
柳如烟摇头:“无法确定。但感觉……不像是魔道,更像是某些宗门或世家的人,似乎在打探我们的底细,尤其是关于师兄你在葬神海域的具体细节。” 她顿了顿,“而且,我听说星枢阁那位玄微长老,这两日似乎在私下里向岳城主和掌门师伯,详细询问关于师兄你的灵根觉醒、修炼进度等事宜,问得颇为仔细。”
石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身负混沌灵根,又在葬神海域展现出与上古隐秘相关的特殊性,引来各方关注乃至觊觎,实属正常。星枢阁传承古老,对“混沌”、“寂灭”、“镇狱碑”等秘辛所知可能更多,那位玄微长老格外关注自己,恐怕并非单纯出于抗魔大义。
“知道了,多谢师妹提醒。”石磊平静道,“盟会在即,鱼龙混杂,你们也多加小心,尽量减少单独外出。韩师弟那边,我会请城主府加派人手看护。”
“是,师兄。”柳如烟点头,又迟疑道,“还有一事……关于那位于墨和炎绫道友。他们自归来后,便被城主调入了一支精锐斥候队,似乎有秘密任务,行踪不定。我担心……”
“他们是望海城的人,岳城主自有安排。我们只需做好自己的事。”石磊打断道。于墨和炎绫是岳擎的人,其动向自然由岳擎掌控,他们不便多问。
送走柳如烟,石磊独自站在院中,望向镇海殿方向。虽然相隔甚远,又有重重禁制阻隔,但他仍能隐隐感觉到那里汇聚的、数道如渊如岳的强横气息,以及气息碰撞间那种无形的张力。
“抗魔盟会……只怕是各怀心思者居多。”石磊心中冷笑。真正危急存亡时,或可同心协力,但如今魔灾虽凶,尚未到席卷东域的地步,各方势力首先考虑的,恐怕还是自身利益,以及……能否从这乱局中攫取好处。他这位身怀秘密的“混沌灵根”,恐怕已成为某些人眼中的“机缘”或“变数”。
他回到静室,取出与叶青璇联系的专用传讯玉符。自东海归来,伤势未复,又逢突破,一直未与她详谈。指尖灵光注入,玉符微热,很快,叶青璇带着惊喜与浓浓思念的声音便在脑海中响起:
“阿远哥!你终于传讯了!听说东海很危险,你没事吧?伤好了吗?”
听着那熟悉的、充满关切的声音,石磊冷硬的心防似乎柔软了一丝。“我没事,伤已痊愈,修为还略有精进。青璇,你在流云峰可好?修炼是否顺利?”
“我很好!师尊和师姐们都很照顾我。寂灭木灵根修炼《长春诀》进展很快,我已经突破到灵溪中期了!”叶青璇的声音带着雀跃,随即又低落下来,“就是……很想你。阿远哥,东海那边是不是很麻烦?你要在那里待很久吗?”
石磊沉默片刻,道:“局势有些复杂,短期内恐难返回。你在峰上安心修炼,莫要轻易下山。流云峰有师尊坐镇,相对安全。等我处理完此间事宜,便回去看你。”
“嗯,我等你。阿远哥,你一定要小心,千万保重自己。”叶青璇的声音带着哽咽。
结束传讯,石磊握着尚有余温的玉符,心中泛起波澜。这纷乱的时局,暗藏的危机,让他更觉自身实力的不足。他需要力量,足够强大的力量,来守护这份宁静,来揭开重重迷雾,来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盟会之后,无论结果如何,都必须尽快提升实力。葬神海域深处,那‘海眼’与另一半镇狱碑,或许藏有更大的机缘与危险……”石磊目光坚定。但在那之前,他必须先度过眼前这暗流涌动的盟会之关。
就在 此时,院落 外 再次 传来 禁制 波动,一个 清冷 的 声音 响起:“石磊 师侄,可 在?老夫 玄 微,有 事 相询,不知 可 方便 一叙?”
星枢阁 的 玄 微 长老,竟 亲自 登门 了!
石磊眼神微凝,整理了一下衣袍,朗声道:“前辈驾临,晚辈有失远迎,请进。”
院门 无声 开启,玄 微 长老 那 身着 玄 色 星 辰 道袍 的 身影,缓步 而入。他 的 目光 平静 无波,却 仿佛 能 穿透 一切 表象,直接 落在 石磊 的 丹田 与 神魂 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