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区的隔离观察室里，林凡赤着上身坐在椅子上。他的身体看起来比两天前更瘦了，肋骨清晰可见，但肌肉线条却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紧绷感，像被过度拉伸的弓弦。皮肤表面，那些紫黑色的污染痕迹已经消退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银蓝色脉络，从心脏区域呈放射状蔓延到四肢，在昏暗光线下偶尔会闪烁微光。
苏婉站在他对面，手里拿着一个平板，屏幕上显示着实时生理监测数据。她的眉头紧锁，眼睛在数据和林凡之间来回移动。
“心跳每分钟四十二次，血压90\/60，血氧饱和度99%。”她念出数据，语气里混杂着困惑和担忧，“这已经不是正常人类的数据了。而且你的基础体温降到了35.2度，新陈代谢率却比正常人高出70%。”
“能量消耗大。”林凡简短地回答。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比昨天有力多了。他抬起左手——这只手臂的骨折在基因稳定剂作用下以惊人速度愈合，外固定支架昨天就拆了，现在只缠着弹性绷带——五指张开又握紧，动作流畅得仿佛从未受伤。
“不只是能量消耗的问题。”苏婉放下平板，走到他面前，“张大牛半小时前送来一份新的血样分析报告。你的红细胞携氧能力提升了三倍，白细胞数量是正常值的五倍，而且……出现了新的细胞类型。”
她从白大褂口袋里抽出一张打印的显微照片。照片上，在密密麻麻的血细胞中，有一些细长的、半透明的细胞，像微小的水母，在血液中缓缓游动。
“我们暂时叫它‘灵能细胞’。”苏婉指着照片，“这些细胞能主动吸收环境中的游离灵能，转化为生物能供你使用。这就是你为什么在重伤后还能保持清醒，甚至感觉力量在恢复的原因。”
林凡盯着照片：“副作用呢？”
“不知道。”苏婉摇头，“这种细胞是全新的，人类历史上从未出现过。我们只能观察。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你的身体结构正在发生根本性改变。如果继续进化下去……”
“我就不再是人类了。”林凡替她说完了后半句。
苏婉沉默。
林凡站起身，走到观察室的窗边。窗外是基地的内院，几个士兵正在训练，远处传来张大牛指挥工程队加固围墙的吆喝声。一切都是那么正常，那么忙碌，仿佛世界还是那个世界。
但他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他闭上眼睛。
然后，世界变了。
不是视觉上的变化，而是一种……感知上的扩张。就像一直戴着眼罩的人突然摘掉了眼罩，一直塞着耳塞的人突然拔掉了耳塞。无数信息流涌入他的意识：
——三十米外走廊里，一个护士推着医疗车走过，车轮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车上有三瓶生理盐水，一瓶抗生素，一瓶镇静剂。
——楼下训练场，王浩拄着拐杖在指导新兵射击，他的左腿伤口在发痒，那是愈合的征兆。
——围墙外两百米，一只畸变鼠在废墟里翻找食物，它的心跳很快，因为闻到了血腥味。
——地下三层实验室，张大牛正在调试那个灵能共振器，设备发出56.3赫兹的低频振动，与晶体碎片的共振频率差0.7赫兹，需要微调。
——基地正门，陈峰在和铁鹰来的一个小队长说话，那人的心跳比平时快15%，瞳孔微微放大，他在紧张，在说谎。
林凡猛地睁开眼睛。
“怎么了？”苏婉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
“正门，”林凡说，“铁鹰来的人有问题。告诉陈峰，检查那个小队长的随身物品，尤其是通讯设备。”
苏婉一愣，但看到林凡严肃的表情，立刻拿起通讯器。一分钟后，她收到回复，脸色变了：“搜出了一台微型加密发射器，还在运行状态。陈峰说那个人试图吞掉它，被制止了。”
“黑石的间谍。”林凡的声音冰冷，“已经渗透到铁鹰内部了。”
“你怎么知道的？”
林凡没有回答。他重新闭上眼睛，这次将感知集中到基地内部。像雷达扫描一样，意识扫过一个个人，一栋栋建筑，一件件物品。大多数都是正常的，但有几个地方……
医疗区三楼储物间，一个清洁工在偷偷翻看病历记录。
地下二层仓库，一个铁鹰的后勤兵在给物资做标记时，用指甲在箱子上刻下奇怪的符号。
围墙东侧塔楼，了望员在换岗时，与同伴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六个。至少六个可疑目标。
林凡睁开眼睛，快速报出位置和特征。苏婉用笔记下，手指微微发抖。
“你……你现在能‘看’到这些？”她问。
“不是看，是感知。”林凡解释，“灵能在流动，像水一样。正常人的灵能流动是平稳的、内敛的。但那些间谍……他们的灵能波动有规律地起伏，像在发送摩尔斯电码。而且他们身上有‘标记’，一种很淡的、类似晶体碎片的灵能残留。”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应该就是进化带来的能力之一。代价是……”
他突然捂住胸口，身体晃了晃。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眼前发黑，耳朵里响起尖锐的耳鸣。他撑住墙壁才没摔倒。
“代价是巨大的能量消耗和神经负荷。”苏婉扶住他，快速检查他的瞳孔，“你的眼球在震颤，这是过度用脑的症状。这种能力不能滥用，林凡。你的大脑还没适应处理这么多信息。”
“我知道。”林凡喘了几口气，眩晕感慢慢消退，“但我们现在需要这个能力。黑石在我们内部安插了钉子，如果不拔掉，六天后的行动会全盘皆输。”
他站直身体，眼神重新变得锐利：“通知陈峰，秘密控制那六个人。不要公开审讯，避免引起恐慌。我要亲自问他们。”
“你的身体——”
“撑得住。”林凡打断她，“带我去审讯室。另外，让张大牛带上灵能共振器过来。我有种感觉……那些间谍脑子里可能被动了手脚。”
基地东侧，旧仓库改造的训练场内，五十个人列队站立。
他们是从曙光和铁鹰两千多名战斗人员中精心挑选出来的：最好的狙击手，最擅长爆破的工兵，精通电子战的技术兵，还有几个拥有特殊变异能力但保持清醒的“新人类”。年龄从二十出头到四十多岁，每个人都神情肃穆，眼神里带着决绝。
陈峰站在队列前，手里拿着花名册。他今天穿着全套作战服，腰间配枪，虽然脸上还有战火留下的疲惫，但腰杆挺得笔直。
“都知道为什么选你们来这里吗？”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训练场里回荡。
“知道！”五十人齐声回答。
“都知道这次任务生还率有多低吗？”
“知道！”
“那为什么还站在这里？”
短暂的沉默。然后，一个年轻的狙击手开口：“长官，我妹妹在基地里。她才八岁。”
另一个爆破专家说：“我爸妈死在灾变第一天。我活下来，就是为了不让这种事再发生在别人身上。”
一个铁鹰的老兵说：“我打了半辈子仗，以前为钱，为权，为活命。这次……我想为点别的。”
陈峰的目光扫过每一张脸。他看到了恐惧，看到了紧张，但更多的是坚定。这些人，无论是曙光的老兵还是铁鹰的新面孔，此刻都站在了同一条线上。
“很好。”他说，“从今天开始，你们没有名字，只有代号。没有过去，只有任务。你们将接受四天的高强度训练，学习如何在灵能干扰环境下作战，如何识别黑石组织的成员特征，如何在五公里外进行精确打击和电子干扰。”
他走到队列中央：“但在此之前，我要问你们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任务需要你们死在圣所外面，用你们的尸体为其他人铺路，你们愿意吗？”
没有人立刻回答。沉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交织。
“我愿意。”最先开口的是那个年轻狙击手，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很清晰。
“我也愿意。”
“算我一个。”
陆陆续续，所有人都举起了手。
陈峰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正要说训练开始，训练场的门突然被推开，林凡走了进来。
他还是那身病号服，外面披了件军大衣，脸色苍白，走路的脚步有些虚浮。但当他站到队列前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
“林指挥官。”陈峰敬礼。
林凡摆摆手，目光扫过五十人。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但他的眼神很奇怪，不像是在看人，更像是在……扫描。
一分钟后，他开口：“第三排左数第五位，出列。”
一个三十多岁、面相憨厚的老兵愣了一下，走出队列。
“你叫什么？”林凡问。
“报告长官，铁鹰三连二排排长，刘大柱。”
“昨天晚上十一点到十二点，你在哪里？”
刘大柱的表情瞬间僵硬。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训练场上所有人都捕捉到了。
“我……我在宿舍休息。”他说。
“说谎。”林凡的声音平静，“你昨晚十一点十七分离开宿舍，去了围墙东侧废弃的工具棚，在那里用一台便携式发报机发送了加密信息。信息内容我不清楚，但接收方距离基地大约八公里，方向东南。”
训练场里一片死寂。
刘大柱的脸涨红了，然后变得惨白。他的手悄悄摸向腰间——
“别动。”陈峰的枪口已经抵住了他的后脑勺。
两个士兵上前，缴了刘大柱的武器，从他贴身口袋里搜出了一台火柴盒大小的微型发报机，以及一张折叠得很小的地图，上面标注了基地的防御薄弱点和林凡病房的位置。
“带下去。”林凡说，“和其他五个一起关押。记住，单独关押，禁止任何人接触。”
刘大柱被拖走时，突然回头嘶吼：“你们都会死！主宰会醒来！黑石才是未来！你们这些旧人类——”
枪托砸在后颈，他昏了过去。
训练场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所有人都看着林凡，眼神里混杂着敬畏和恐惧。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林凡说，“觉得我能看透人心，觉得可怕。但我要告诉你们，这个能力不是万能的。它消耗巨大，无法持续使用，而且只能感知表面的灵能波动和情绪变化。更重要的是——”
他停顿，一字一句：“它让我更清楚地看到，你们每个人心中的恐惧、犹豫，但也看到了勇气和决心。我不需要你们不怕死，我只需要你们在怕死的时候，还能继续前进。”
他走到队列前，从第一个开始，与每个人对视。没有用能力，只是普通地看着。
“你叫李锐，曙光基地了望员，第一个发现铁鹰进攻。你父亲是消防员，灾变时死在火场里。你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你叫周明，铁鹰工兵，会拆七十多种炸弹。你女儿三个月前死于高烧，因为缺药。你加入特遣队，是因为不想再有人因为缺药而死。”
“你叫王小雨，变异者，能力是短距离瞬移，每次使用会流鼻血。你隐瞒了能力，怕被当成怪物。但昨天你偷偷用能力救了一个卡在废墟里的孩子。”
林凡一个一个说下去。他没有说所有人的名字和故事，但说出的每一个，都让被点到的人身体一震，眼圈发红。
当他说完第十个人时，训练场里已经有人开始抹眼泪。
“我不是在收买人心。”林凡回到队列前，“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我记住你们了。每一个人的脸，每一个人的故事。如果六天后有人回不来，我会记得他为什么而死，记得他曾经站在这片土地上，为了一些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而战斗。”
他深吸一口气：“现在，训练开始。陈峰，交给你了。”
林凡转身离开训练场。走出大门时，他的身体晃了一下，扶住门框才站稳。苏婉从旁边跑过来扶住他。
“你用了能力？”她责怪地问。
“一点点。”林凡喘着气，“值得。那五十个人现在不是一盘散沙了。他们知道我看见他们了，记住了他们。这比任何动员讲话都有用。”
“可是你的身体——”
“还撑得住。”林凡直起身，“审讯室那边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但你真的要亲自审问？你的状态……”
“必须亲自去。”林凡的眼神变得冰冷，“那些间谍脑子里有东西。我能感觉到。那是……灵能印记，像锁一样锁住了某些记忆。我想试试能不能解开它。”
苏婉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林凡的表情，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审讯室设在地下二层，原本是个储藏室，现在被改造成了密闭空间。墙壁和天花板贴了铅板，防止信号泄露。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三把椅子，一盏昏暗的白炽灯从天花板上垂下，在水泥地上投下惨白的光圈。
六个间谍被分别关在隔壁的六个小房间里。林凡决定先审问那个刘大柱。
刘大柱被铐在椅子上，低着头，一言不发。他的后颈有淤青，是刚才被枪托砸的。林凡在他对面坐下，陈峰站在一旁。
“姓名，真实身份。”林凡开口。
刘大柱不说话。
林凡没有重复问题。他闭上眼睛，将感知集中在刘大柱身上。灵能像水一样包裹着这个人，仔细探查他身体的每一处波动。
然后，他“看”到了。
在大脑皮层深处，额叶和海马体的交界处，有一个细小的、蓝黑色的光点。它像一颗植入的微型芯片，但与大脑组织完全融合，散发出微弱但稳定的灵能波动。从这个光点延伸出无数细如发丝的灵能触须，连接着周围的大脑区域，像蜘蛛网一样封锁了某些神经通路。
记忆锁。或者用更准确的说法——灵能封禁。
林凡睁开眼睛：“黑石在你脑子里放了东西。一个灵能装置，封锁了你关于他们真正目的和组织的记忆。如果你试图回忆或泄露，它会立刻摧毁相关脑区，让你变成植物人或者直接脑死亡。”
刘大柱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震惊和恐惧。
“看来你自己也不知道。”林凡继续说，“你只记得自己是铁鹰的排长，记得接受了某个‘神秘人’的招募，记得要定期汇报基地情报，但不记得那个神秘人是谁，不记得黑石内部结构，不记得‘主宰’到底是什么。”
“你……你怎么知道？”刘大柱嘶哑地问。
“我能看见。”林凡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灵能流动。那个装置在运转，像一个精密的锁。但它不是无懈可击的。”
他转向陈峰：“让张大牛把灵能共振器拿来。调到……47.6赫兹，强度3级。”
陈峰点头，用通讯器传达指令。
五分钟后，张大牛带着一个小型手持设备进来。设备看起来像老式的无线电对讲机，但外壳透明，能看见里面复杂的电路和一块米粒大小的蓝色晶体碎片。
“47.6赫兹，强度3级，准备好了。”张大牛说，“但头儿，这频率是根据晶体碎片的固有频率推算的，理论上能干扰同源的灵能结构。可如果计算错误，可能会把他的脑子烧坏。”
林凡看向刘大柱：“你愿意试试吗？可能会死，可能会变白痴，但如果成功，你能拿回自己的记忆，也能摆脱黑石的控制。”
刘大柱的嘴唇颤抖着。汗水从他的额头滴下，在桌面上留下深色的印记。漫长的十几秒后，他哑声说：“做吧。反正……反正我也活够了。”
“好。”林凡点头，“张大牛，开始。”
张大牛打开设备，调整旋钮。一阵低沉的嗡鸣声响起，越来越强。设备里的蓝色晶体开始发光，光芒透过透明外壳，在昏暗的审讯室里投下诡异的蓝影。
刘大柱的身体开始颤抖。他咬紧牙关，眼睛瞪大，瞳孔急剧收缩。从他的鼻孔和耳朵里，渗出了细细的血丝。
“灵能波动在增强！”张大牛盯着设备上的读数，“目标脑区出现剧烈反应……等等，那个封锁装置在抵抗！它在抽取宿主的生命能量来维持封锁！”
刘大柱的颤抖变成了剧烈的抽搐。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像要窒息。桌上的水杯被震得哐当作响。
“停下！”陈峰喊道。
“不行！”张大牛汗如雨下，“现在停下，他的大脑会受到永久性损伤！只能继续！”
林凡站起身，走到刘大柱身后。他将手按在刘大柱的后颈，闭上眼睛。
这一次，他没有用感知去探查，而是尝试着……引导。
他将自己体内的灵能——那些新生的、可控的灵能细胞产生的能量——缓缓注入刘大柱的身体。不是攻击，不是破坏，而是像润滑剂一样，渗入那些被封锁的神经通路，软化那些灵能触须。
很慢，很小心。就像在拆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他能感觉到那个封锁装置的抵抗。它像有生命一样，试图反扑，试图吞噬林凡注入的灵能。但林凡的灵能更“纯净”，更“高级”，像热水融化冰一样，一点点瓦解着封锁。
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突然，刘大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的身体弓起，椅子被带倒在地。然后，一切静止。
他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几秒后，眼泪涌了出来。
“我想起来了……”他喃喃道，“全都想起来了……”
接下来的半小时，刘大柱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一切：他是半年前被招募的，招募者是一个自称“引路人”的黑石成员。黑石内部等级森严，最低级的是“灰袍”，负责外围任务；然后是“黑袍”，正式成员；再往上是“红袍”，高级干部；最高层是“白袍”，被称为“祭祀团”。
主宰不是神，也不是怪物，而是一个……沉睡的意识。一个来自远古时代、与地球灵脉共生的巨大灵能生命体。灾变时的灵能风暴，就是它在睡梦中无意识散发出的能量波动。
黑石的目标，是唤醒主宰，并与之融合，成为“新人类”的始祖。而唤醒仪式需要三个条件：大量的生命能量（献祭）、与主宰同源的灵能晶体（共鸣器）、以及一个能够承载主宰意识的“容器”。
“容器？”林凡问。
刘大柱的眼神变得恐惧：“他们……他们在找‘钥匙’。一个有足够灵能亲和力，但又不是畸变体的人类。一个能承受主宰意识灌注而不崩溃的‘完美载体’。”
审讯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明白了。
林凡，就是那个“钥匙”。
“所以邀请函是陷阱，”陈峰的声音冰冷，“但也是真心的邀请。他们真的希望林凡去圣所，因为他是仪式必不可少的一环。”
林凡没有说话。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看着皮肤下那些几乎看不见的银蓝色脉络。
原来如此。所谓的进化，所谓的灵能亲和力，都是在把他塑造成合格的“容器”。黑石需要他活着，需要他完整地站在圣所里，成为主宰降临的躯壳。
就在这时，审讯室里的通讯器突然响起，是技术部紧急呼叫：“指挥官！我们截获了一条加密信息，从基地外部传来，直接指向医疗区！发送者自称……‘背叛者’！”
林凡和陈峰对视一眼。
“内容是什么？”林凡问。
“只有一句话：‘钥匙不在锁孔里。真正的祭坛在地下1800米。六天后，我会在圣所等你们。’”
通讯器里沉默片刻，技术员又补充道：“信息附带了一个数据包，是……圣所的完整结构图，以及黑石祭祀团的名单和弱点分析。”
陈峰看向林凡：“这是陷阱吗？还是真的倒戈？”
林凡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眼睛，将感知扩散到整个基地，扩散到围墙外，试图捕捉那条信息的来源。但太远了，距离超过了感知范围。
他只能感觉到，在遥远的城市中心方向，圣所的位置，有某种巨大的、正在缓慢苏醒的东西。
它的心跳，和着他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
像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