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门店再一次的谈判桌上。
谢方将手中的文件放在桌子上:“乔伊将军,你们提出的所谓‘海空优势补偿’是毫无道理的,分界线必须基于实际控制线,这是国际惯例。”
美方首席代表特纳·乔伊靠在椅背上:“谢先生,联合国军的海空军力量是客观存在的优势,如果你们不承认这一点,谈判很难继续。”
帐篷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坐在谢方旁边的副代表碰了碰他的手肘,递过一张纸条。谢方扫了一眼,抬头看向乔伊:“如果贵方坚持这种无理要求,我方要求休会三天。”
乔伊挑了挑眉:“三天?”
“三天后,我们再谈。”
……
志愿军司令部,刘川正对着墙上半岛地图出神。
地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着双方态势——从鸭绿江到釜山,从仁川到元山。
“司令员,谈判又僵了。”
刘亚拿着最新的电报走进来,这位以雷厉风行着称的参谋长,即使在休战期也保持着作战时的节奏。
刘川转过身,接过电报扫了一眼:“预料之中。老美还没被打疼,还是已世界第一自傲。”
“联合国军总司令李奇微在东京召开记者会,说‘联合国军将在适当的时候采取必要行动’。”
刘亚走到地图前,点在汉城位置:“侦察部队报告,联合国军正在加固汉江以南的防线。范弗里特那个老家伙,搞防御倒是有一套。”
刘川端起搪瓷缸喝了口水,“他不是搞防御,是在争取时间。等下一批装备,等老老美内的政治风向,等我们露出破绽。”
指挥所的门被推开,陈更和韩楚一前一后走进来。
陈更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老总,京城来电。询问我们,如果谈判彻底破裂,我们能在多大程度上把战线南推?”
刘川示意两人坐下:“那要看给多少时间,多少补给。坐。老首长,你从西线回来,部队士气怎么样?”
“憋着一股劲。”陈更接过刘亚递来的水:“战士们说,老美佬在谈判桌上耍赖,不如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干一场。不过……”
他顿了顿:“连续打了多次战役,部队确实需要休整。很多老兵的军装都快成布条了,胶鞋磨得见底。后勤虽然比刚入朝时好得多,但前线还是缺缺药品,缺工具,缺修工事的材料。”
韩楚接话:“东线那边更麻烦。山区马上要入冬,海拔高的地方已经开始下雪。三十八军在金化一带的阵地,夜间温度已经降到零下。棉服是发下去了,但防寒靴不够,很多战士还是穿胶鞋。”
刘川点点头,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
他翻开其中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战争不会永远打下去。但技术差距会一直存在。老美敢在谈判桌上耍横,凭的不是他们的正义,是他们的飞机大炮,是他们的工业底子。”
他把笔记本推到桌子中央。
陈更凑过去看。纸页上列着一条条项目:
大型火力发电厂全套技术(30万千瓦级);
炼油厂催化裂化装置设计图纸;
……
“这是……”韩楚一页页翻过去,越翻越慢。笔记本至少有五十页,每页二十多项,总共超过一千条。
刘川坐回椅子上:“我从四四年就开始列的单子,在山东的时候想的是打鬼子需要什么,到东北想的是打国民党需要什么,现在……”
他指了指脑袋:“现在想的是,等这场仗打完,我们需要什么,才能不让下一代人再打这样的仗。”
指挥所里安静了片刻。
刘亚先开口:“司令员,这些技术有些我听都没听过。催化裂化是什么?三十万千瓦发电厂又是什么概念?我们现在最大的电厂,好像才两万千瓦。”
刘川带着自嘲:“所以才是问题,我们和老美的差距,不只是飞机坦克的数量差距,是整个工业体系的代差。”
“他们能造航空母舰,我们连军舰都造不了;他们能大规模生产抗生素,我们连磺胺都要省着用;他们的雷达能探测几百公里,我们的防空靠耳朵听。”
陈更把笔记本合上:“老总,你的意思是……”
“谈判要谈,仗也要准备打。但更重要的是,我们要想清楚,打完这场仗之后,国家该怎么建设。”
他目光扫过在场的三个人:“我列这份清单,不是异想天开。这里面每一项,都是现代国家必需的基石。没有电,工厂转不起来;没有油,汽车坦克是废铁;没有特种钢,造不出炮管和发动机;没有精密机床,什么都仿制不了。”
韩楚突然问:“司令员,你上次去苏盟,是不是就在考察这些?”
“对。”刘川点头,“苏盟答应援建一百五十六个项目,但核心的技术,他们不会给。机床可以买,图纸可以要,但怎么消化,怎么创新,得靠我们自己的人。”
他走回桌边,从笔记本最后几页抽出一张单独的对折纸。展开,上面是另一份清单,但条目少得多,只有两百零三项。
“这是我精简过的,最急迫、也最可能实现的技术目录。”刘川把纸摊开,“分成三类:第一类,战时急需,可以在一年内突破的,比如防寒被服材料改进、野战食品保质期延长——这些已经交给后勤部在搞。”
“第二类,战后重建必需,需要三到五年,比如中小型水电站建设技术、普通钢材量产工艺、青霉素工业化生产——这些需要组织专门的技术攻关小组。”
“第三类,长远发展关键,可能需要十年甚至更久。比如我刚才说的大型火电站、炼油厂、重型机械。这些现在做不了,但必须开始做准备——培养人,积累资料,搞基础研究。”
刘亚拿起那张纸,仔细看了一会儿。“司令员,这些项目如果全部启动,需要的人力物力……”
“我知道。所以不是现在全部启动。但清单要列出来,目标要定下来。告诉同志们,我们打仗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打赢这一场,是为了以后再也不需要这样打。”
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清晰的报告声。
“进。”
参谋拿着文件夹进来,敬礼:“司令员,京城转来的苏盟方面最新回复。关于航空工业援建的具体条款,他们同意了其中大部分,但对米格-15的生产线转让,提出了附加条件。”
“什么条件?”
“要求我们派去的实习人员,必须通过他们的政治审查。还有,核心的发动机图纸,要分阶段移交,且不能用于出口。”
刘川接过文件夹,快速浏览:“可以接受。原则上同意,但要求苏方明确每个阶段的时间表。还有,实习人员名单我们这边定,他们可以审查,但不能无故否决。”
“是。”
参谋离开后,陈更叹了口气:“老大哥也不大方啊。”
“国与国之间,本来就没有大方这回事。”刘川把文件夹放在桌上,“他们给技术,我们出人出力出市场,是交换。关键是,换来的东西,我们要能消化,能变成自己的。”
他看了看怀表:“差不多了。通知各军军长、政委,下午两点开会。不讨论作战,就讨论这份清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