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右手还在抖,但呼吸已经稳了。碎星停在半空,黑潮也不动了。他的法相站在前面,素衣女子的影子还在法相肩上。左臂胎记裂开,很疼,血顺着小臂流下来,在指尖聚成一滴,没掉下去。
九股灵力在他身体里乱撞,运行不顺。识海也很难受,像被人撕来撕去。他知道刚才那一击只能挡住一时,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黑潮不是死的,它在动,在往里钻,想找他力量的漏洞。
他闭上眼,不再看外面,而是往内看。
本源之心在他胸口跳动,金白两色光交替闪。叶昭留下的那道意识还在识海深处,像一颗不会灭的星星。他伸手碰它,不是用神识,是用意志连上。
一下子,很多记忆涌上来。
不是画面,也不是声音,是他突然“知道”了一些事。他知道叶昭曾经站在世界尽头,看过无数世界崩塌——她没有用毁灭对付毁灭,而是封住源头,断掉根。她从不杀敌人,只是让危险不能再出现。
这个想法落进心里,像石头沉进水里。
他睁开眼。
双手收回来,不再往前推着防守,而是交叉在胸前,掌心相对,灵力在指缝间压紧。法相也跟着变,肩上的素衣影子转到正面,抬起一根手指,指向黑潮中心。
前后夹击又来了。
这次他没等灵力自己汇合,主动把叶昭留的力量和自己的九股灵力混在一起。两股力量撞上,不打架,缠在一起压缩成一道细光,直刺黑潮最厚的地方。
轰!
黑潮被穿了个洞,中间空了一块。可很快,周围的黑气就补上来,裂缝边又冒出更多黑雾,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陈墨咬牙。
他知道普通攻击没用。这股毁灭之力来自远古神战留下的“裂界之痕”,是空间本身的伤。只要伤还在,黑潮就会一直冒出来。
他得找到那道伤在哪。
他闭眼,神识进本源之心。金白光的表面下,有一条极细的缝,几乎看不见,但它确实存在。每次心跳,都会漏出一点黑气,然后变成潮水。
就是这里。
他调灵力,三成护住身体,七成变成一线,沿着本源之心的金纹往上走。灵力像针一样,探进裂缝边缘。刚碰到,反噬就来了。
魂很疼,像被人刮掉一层皮。胎记裂得更大,血流出来。他闷哼一声,没撤。
他知道这是唯一机会。
他继续推进,灵力一点点挤进裂缝里面。黑潮猛翻,碎星晃动,岩台边缘又开始坏,脚踝快被吞了。
他一动不动。
全部注意力都在那一丝灵力上。他想起以前听到的心音——那些战斗,那些顿悟,那些简单的话。
“迷人心的是规律,不是样子。”
“守不是不动,动才是守。”
“你撑了很久。”
最后,他低声说了一句从没听过、却像是刻在骨头里的话:
“我不是继承者,我是延续者。”
话一说完,融合的力量变了。
不再是借来的,也不是靠别人的,是真正属于他的。叶昭的意识不再是指路的人,而是成了他武道的一部分。他不用再等指引,能自己用那股法则之力。
法相双眼金光大亮。
背后的素衣女子不再分开站着,慢慢融进法相。少年和女子的影子合在一起,十指相扣,向前推出。
一道光从他们掌心射出。
这光不猛,也不大范围炸,很安静,很准,带着一种必须做到的感觉,穿过黑潮,打进本源之心的“裂界之痕”。
光打中了。
没有响声,也没有爆炸。
只是一声轻轻的“咔”,像冰刚裂开。
接着,整条缝开始碎掉。黑气倒着流,从外往回收。碎星不烧了,红火灭了。空间的裂口不再扩大,反而慢慢合上。岩台边上坏掉的东西也开始回来,像是时间倒流。
陈墨站着,脚没动。
左臂胎记不再流血,边上发着微光,正在愈合。九股灵力跑顺了,跟本源之心一起跳。识海里,叶昭的意识还在,不说话,不提醒,就待在那里。
他知道她在。
但她不再是那个从本源之心走出来的人。她成了他的一部分,成了他看世界的方式,成了他运灵力时的本能。
法相慢慢收回,最后消失在体内。
他低头看手。掌心有血,已经被灵力烤干。他握拳,松开。
“我明白了。”他说。
不是对谁说,是对自己说。
他不再是那个要靠心音才能走的少年。他走到了心音的起点,还改了它的意思。
本源之心跳得稳,金白光绕成圈,围着他转。岩台中间的空气又能呼吸了,碎星掉在地上,变成一块黑石头,没了威胁。
他抬头看天。
裂缝还在,但不张开了。云裂一条缝,透出一点光。光不刺眼,也不烫,只是干净。
他知道,这一关过去了。
他还站在阵眼,一步没动。身上多处受伤,灵力耗得差不多了,但他站着。
他抬手,指尖碰了下眉心。
那里还留着叶昭最后一碰的温度。
他闭眼,感受识海深处那道共鸣。它不远了,也不神秘了。它是他的心跳,是他的呼吸,是他接下来的路。
他睁开眼。
眼神很坚定。
他知道,九转的最后一关破了。飞升的资格,就在眼前。
他没动,也没说话。
就站那儿,左手垂着,指尖一滴血落下,砸在岩台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血珠还没散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