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根据不同听众调整讲述的重点和语气,将血腥残酷的真实战斗转化为有价值的安全教育素材,在遵守保密条例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传递有用的信息……
这对他们而言,是全新的挑战,也是一种别样的修行。
讲座之外的时光,则属于休整和“生活”。
在安全屋的训练室里,他们进行着恢复性训练。
檀香制定了详细的计划,严格控制着每个人的强度,尤其是王面。
王面没有再试图加练或强行突破,他遵守着约定,配合着监测,感受着身体和精神力在温和的调理下一点点复苏。虽然缓慢,但扎实。
他们也确实如同王面之前所想,开始尝试一些“生活”的内容。
某个下午,在檀香的监督下,七个人挤在厨房里,试图按照星痕从网上找来的食谱做一顿晚饭。
另一个周末,他们去了电影院,看了一部与神秘毫无关系的喜剧片,在黑暗的影厅里,跟着周围的观众一起大笑,暂时忘却身份和职责。
散场后,旋涡还在模仿电影里的搞笑桥段,逗得星痕直不起腰。
王面也在学习如何更细致地去“看见”他们,而不仅仅是以队长的身份去“带领”他们。
随着休整期的深入,王面与关在之间那场关于生命值上限和药物的谈话,所带来的隔阂感,也在日常的相处中慢慢消融。
七场讲座,在平静与偶尔的忙乱中,终于全部结束。
假面小队回到了位于西津的临时驻地,休整期只剩下最后两天。
按照惯例,这意味着他们将结束外宣任务模式,重新进入高强度的战备训练和待命状态。
一切都回到了正轨,或者说,正在努力回到正轨。
王面的通讯器就在这时响起,特殊的提示音让他微微一怔,接通,左青的声音传来:
“王面,来总部一趟。现在。”
没有解释,没有寒暄,甚至没有给他询问的时间,通讯挂断,只剩忙音。
王面握着通讯器,站在原地。
他大概知道是为了什么。
这迟来的“传唤”,或许正意味着,长辈们终于腾出手,准备处理他这件“不听话”的事了。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收起通讯器,拉开办公室的门。
“天平。”
他朝训练场方向喊了一声。
天平立刻停下动作,快步跑了过来,问道:
“队长?”
“我要去总部一趟。”
王面平静地说,
“你们按计划训练,恢复为主,别过量。”
天平的眼神瞬间凝重起来,他显然也猜到了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点头:
“明白。”
王面没再多说,他不需要交代更多,天平知道该怎么做。
驱车前往上京的路上,王面很平静。
该来的总会来。
他并不畏惧面对叶梵、左青和关在,他只是……需要面对。
王面在那扇熟悉的、厚重的红木办公室大门前停下。
他抬起手,指尖在即将触碰到门板时微微停顿了一瞬,然后,屈指叩响。
“进来。”
王面推开了门,办公室内光线充足,宽大的办公桌后坐着左青,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目光平静地看向门口。而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另外两人早已等候。
叶梵,如今虽已退居二线,但那股久居上位的威严与历经沧桑的深邃目光,依旧让人感到无形的压力。
他坐得笔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王面。
关在则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他今天没戴眼镜,微微蹙着眉,手里无意识地转动着一支电子笔。
三双眼睛,在王面推门而入同时聚焦在他身上。
王面反手关上门,走到办公室中央,在距离沙发几步远的地方站定,目光依次掠过关在和叶梵,最后落在左青身上。
“左司令,叶司令,关在前辈。”
他开口道,
“我来了。”
左青放下手中的文件,身体向后靠进椅背,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王面,关在提交了一份关于你的身体状况评估报告,以及……一些附加说明。”
他开口,语气是公事公办的平静,
“报告里提到,你的生命值上限出现了永久性、不可逆的损伤,从基准值100跌落到80。”
王面迎接着他们的目光,没有躲闪。
他早就准备好了面对这一刻,但当三位他尊敬、甚至视为师长的人同时用混合着失望、担忧和严厉的目光看着他时,胸腔里还是泛起一阵酸涩。
让他们露出这种表情的,是他。
“报告内容属实。”
王面开口肯定道,
“我的生命值上限目前锁定在80,灰化部分20点,无法通过常规手段恢复。”
“原因……是我私自配制并使用了一种基于神谕使技术改良的潜能激发药剂。目的是在短期内提升精神力和神墟掌控力,以应对人圈战局的极端压力。”
他顿了顿,继续坦白道,
“关在前辈询问时,我确实已经用完了最后的库存。但最后一次使用……是在与须佐之男的最终决战前。当时情况危急,我认为那是必要的代价。”
“必要的代价?”
叶梵终于开口了,
“王面,你告诉我,什么是‘必要的代价’?”
“叶司令,当时的情况……”
“情况再危急,也不是你擅自使用这种禁忌药物的理由。”
左青打断了他,他拿起桌上的另一份文件,放在在桌上,语气严厉起来,
“这是安卿鱼后来补交的分析报告。王面,你今年才多大?你有没有想过,十五年意味着什么?”
王面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安卿鱼的数据他看过,他比谁都清楚,但那时的选择,是基于当时的判断。
“我清楚后果。”
他抬起眼,目光坦然中带着一丝固执,
“但在那一刻,确保胜利,确保我的队友能活下去,确保人圈那数十万尚未完全被污染的民众有一线生机……我认为,我的十五年,值得。”
“胡闹。”
叶梵猛地一拍沙发扶手,站起身。
“你的命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是假面小队的队长,是守夜人倾注资源培养的特殊小队核心,你身上系着整个小队的存续。”
“擅自透支自己的未来,问过我们吗?问过他们吗?”
“我……和他们谈过了。”
王面的声音低了下去。
三人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的火气消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