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庄的大门在我面前缓缓打开，如同一个通向黑暗深渊的入口。钱管家站在门内，看到我，脸上瞬间堆起了一种我无比熟悉的笑容，谄媚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狰狞。我心头一沉，知道这又是一场艰难的对峙。
“哟，田小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钱管家搓着手，语气里满是虚伪的热情，“绸缎庄的事儿，小的略有耳闻，您这是……碰了一鼻子灰？”
他尖锐的声音像针一样刺入我的耳膜，我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我强忍着怒火，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语气：“钱管家，明人不说暗话，我今日来，是想和你再谈谈家里的债务问题。”
钱管家轻蔑地笑了笑，眼中闪烁着轻视的光芒：“田小姐，这债务的事儿，咱们不是已经谈妥了吗？白纸黑字，还有您的签字画押，您这又是何必呢？”
他说着，从柜台里拿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借据，在我面前晃了晃。那张借据，就像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我知道，我父亲的签字确实在那上面，可这其中，究竟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钱管家，绸缎庄的事，让我发现了一些新的线索。”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我相信，家里的债务，其中另有隐情。”
钱管家的笑容渐渐收敛，眼神变得阴鸷起来。“田小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您是在怀疑我们钱庄的信誉？”
我从袖中拿出在绸缎庄找到的那封信，这是赵掌柜和钱管家来往的书信，信中隐约透露了一些关于债务的蛛丝马迹。我将信递到钱管家面前，语气坚定：“钱管家，你看看这个。”
钱管家瞥了一眼信上的内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一把将信打落在地，眼神凶狠地瞪着我：“你……你竟敢调查我？！”
他猛地站起身，扬起手，似乎想要打我。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我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一个身影挡在了我的面前。来人身材高大，衣着朴素，却掩盖不住他身上散发出的凛然气势。他挡在我面前，像一座巍峨的山峰，为我遮挡了所有的风雨。
“钱管家，”来人语气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最好冷静一点。”
我本能地往后一缩，却并未感觉到预想中的疼痛。缓缓睁开眼，只见一个高大身影挡在我面前，像一座山般巍峨，为我遮挡了钱管家挥来的巴掌。来人衣着朴素，却难掩一身凛然正气。
钱管家像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原本涨红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高举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挡在我面前的人，最终不甘地放下了手。
我借机从那人身后走出，弯腰捡起被打落的信件，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重新递到钱管家面前。“钱管家，你还没看完呢。”
钱管家眼神闪烁，不敢直视我的目光。他粗喘着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我微微一笑，笑容中却带着一丝寒意。“钱管家，你与赵掌柜的书信往来，我已全部知晓。你以高利贷逼迫我父亲借款，又暗中操纵绸缎庄的生意，致使我田家家道中落，这其中的猫腻，你以为能瞒天过海吗？”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尖刀，直戳钱管家的痛处。他脸上的血色尽褪，嘴唇颤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继续说道：“绸缎庄的账本，我已经仔细查阅过了。每一笔支出，每一笔收入，我都了如指掌。你利用职务之便，中饱私囊，将田家的钱财转移到自己的口袋里。你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早已露出了马脚。”
我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账册，这是我连夜抄录下来的，上面记录着钱管家贪污的证据。我将账册放在桌上，轻轻推到钱管家面前。“钱管家，要不要我再仔细跟你算算这笔账？”
钱管家脸色惨白，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他惊恐地看着我，像是在看着一个怪物。他万万没想到，我一个落魄的千金，竟然能查到这么多东西。
屋子里一片寂静，只有我们三人粗重的呼吸声。钱管家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
良久，他抬起头，用沙哑的声音说道：“田小姐，你想要什么？”
我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想要回属于田家的一切。”
钱管家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开口：“我可以减少田家的债务……”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但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我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他接着说：“……一件很简单的事。”
我看着他脸上那抹虚伪的笑容，心中冷笑。减少债务？这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他真正的目的，肯定没那么简单。“什么事？”我语气冷淡，仿佛并不在意他的提议。
钱管家搓了搓手，眼神闪烁，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是这样的，田小姐，城东的李员外，你也知道，家财万贯……”他顿了顿，观察着我的表情，“他最近想购置一批上好的绸缎，我需要你……去和他谈这笔生意。”
我挑了挑眉，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谈生意？钱管家，你绸缎庄的生意，似乎与我无关吧？”
钱管家干笑两声，“田小姐说笑了，这生意，只有你能谈成。”他终于图穷匕见，“这批绸缎，需要你以次充好，以高价卖给李员外。事成之后，我便减少你家一半的债务，如何？”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果然，他打的不是什么好主意。让我去骗人？让我败坏田家的名声？这比直接逼我还债更加恶毒！怒火在我胸腔中燃烧，我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钱管家，你这是让我去做违法的事情！我田家虽然落魄，但还不至于沦落到行骗的地步！”
钱管家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猛地一拍桌子，指着我怒吼道：“田悦！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你若是不答应，我就立刻派人去你家，把你母亲和妹妹都抓来！到时候，可就不是减少债务这么简单了！”
他的威胁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我心中最后一丝希望。母亲和妹妹……她们是我的软肋，我不能让她们受到任何伤害。我的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几乎要渗出血来。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良久，我睁开眼睛，目光冰冷地注视着钱管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钱管家，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了吗？”我的声音出奇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寒意。
钱管家愣住了，显然没料到我会是这样的反应。他原本以为我会害怕，会哭泣，会跪下来求他。但他看到的，却是一双充满坚定和冷意的眼睛。
我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钱管家，你以为只有你掌握了证据吗？你与赵掌柜的勾结，你贪污田家财产的证据，我都已经掌握在手中了。你若敢动我母亲和妹妹一根汗毛，我便将这些证据公之于众，让你在这个地方……”我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他越来越惊恐的表情，然后才缓缓吐出最后几个字，“……无法立足。”
钱管家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没想到，我一个落魄的千金，竟然敢如此大胆地反击他。他惊恐地看着我，像是在看着一个……
……怪物。他惊恐地看着我，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握着茶杯的手也不禁颤抖起来，茶水洒了出来，浸湿了桌布，却浑然不觉。
我看到他这副模样，心中冷笑。恐惧，就是最好的武器。我就是要让他害怕，让他知道，我田悦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你……你胡说！”钱管家色厉内荏地反驳，但声音却明显底气不足。
我轻笑一声，笑容中带着一丝嘲讽。“我胡说？钱管家，你大可以试试。看看最后是谁身败名裂。”我从袖中掏出一叠纸，在钱管家面前晃了晃。“这些，就是你这些年贪污的证据。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天衣无缝吗？你太小看我了。”
其实，我手中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我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赌一把罢了。我赌钱管家做贼心虚，赌他不敢冒险。
我的心跳得很快，手心也微微出汗，但我表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自若的样子。我不能让他看出我的心虚，否则，我就真的输了。
钱管家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死死地盯着我手中的纸，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怀疑。他似乎在权衡利弊，在思考我话里的真假。
屋子里一片寂静，只有我们两人粗重的呼吸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钱管家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讨好。“田小姐，你看，这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我心中一喜，知道自己赌赢了。我依旧保持着冷淡的表情，说道：“误会？钱管家，你欠田家的债，可不是误会。”
钱管家擦了擦额头的汗，赔笑道：“田小姐，你看这样如何，之前的债务，我们一笔勾销。就当……就当是交个朋友。”
我看着他这副卑躬屈膝的样子，心中说不出的畅快。我田悦，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一笔勾销？”我故意拉长了尾音，看着他紧张的神情，心中暗自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我想要的，可不仅仅是一笔勾销这么简单。
“田小姐，您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钱管家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我微微一笑，说道：“钱管家，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我将我的计划和盘托出，钱管家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最终还是咬牙答应了。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起身准备离开。临走前，我意味深长地看了钱管家一眼，说道：“钱管家，合作愉快。”
离开借贷处，我立刻赶回旧宅。我的心绪起伏不定，既有成功的喜悦，也有对未来的担忧。
我推开院门，看到孙婆子正坐在院子里缝补衣服。她看到我回来，立刻放下手中的针线，迎了上来。
“小姐，您回来了。”孙婆子关切地看着我，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我看到她眼角的皱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孙婆子……”我刚开口，孙婆子就打断了我的话。
“小姐，您先别说话，让老奴看看您。”孙婆子仔细地打量着我，仿佛要看出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我看着她关切的眼神，心中百感交集。我强忍着眼中的泪水，说道：“孙婆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