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是把她当做小动物么？
乌松月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却能看到她因为气恼拧起的眉心。
洛璃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凡人怎么会有那么多情绪？
门外响起脚步声，听声音人数不少、来的人应该也是身材魁梧。
啧。
看来找对了，这么看重这间屋子。
她又顺手多装了两块金子。
然后听到门外的人捏着嗓子威胁他们。
“里面的小贼，我劝你出来，不要不识好歹。”
“入室行窃，送到知府大人面前去，罪名可不清啊。”
乌松月问：“你确定？”
巫祝宝贝她暗室里那些东西，这会儿正着急。想着小贼如此嚣张。可听到那声音的时候愣住了，本能在提醒她听过这个声音。
这想法也就一闪而过。
每天来找她算命的人那么多，她哪儿记得过来。
她呵斥道：“少装神弄鬼，出来！”
行吧。
乌松月站起来，理顺了裙子上的褶皱，示意洛璃帮她开门。
一阵微风拂面，石头摩擦，门开了。
突然的眼光有些刺眼，乌松月半眯着眼。对面站着穿的雍容华贵的巫祝，她身后站着四五个身材魁梧的护院，每个人手上都拿着小臂粗的棍子。
乌松月笑意带了些冷嘲。
说什么送到知府面前去，要是个普通小贼，怕不是直接要被打杀在院子里了。
巫祝看到她，脸上的神情从高高在上逐渐错愕。
她脸上血色尽褪，倒退着站到那些壮汉能保护她的范围。虽然她知道沈薇出现的蹊跷，这么几个人恐怕不能有什么作为。
“怎么是你？”
早上的变故对她不是没有打击，只不过她亏心事做多了，并不差这一件。
她已经答应了替镇上给沈薇立长生牌坊，沈薇泉下有知，也该满意了。
乌松月脚步轻移，向前：“怎么就不能是我了？”
“你……你不是死了吗？”
“是，也不是。”
看她越走越近，巫祝害怕的在空中胡乱挥手。
“你要讨债，也要找沈氏夫妇去。我算出来的是你妹妹，是你母亲让我换成你的。”
乌松月嗤笑道：“她算我哪门子的母亲。再说，我要你的命干什么，我要你的钱。”
她晃晃手里的钱袋，手上牵着别人看不见的洛璃。
心情痛快的很。
没想到这几个狼狈为奸的蠢货，不怕害死人，却怕亡魂讨债。
啧，没意思。
乌松月一走，巫祝几乎瘫在地上，腿都是软的。沈薇和她擦肩而过时，她感受到了彻骨的凉意，不像是活人的温度。
沈薇死了吗？她不知道，她身后的护院们也是一副呆愣的表情，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扶我起来。”
她咬牙站起来，先去密室里看了眼。古董字画都在，现钱被带走了大半。
她不禁有些气短。
沈薇是死是活，今天出现在她院里这事都不能传出去。
一来沈薇活着会影响她的声誉，她的声望就会大打折扣。万一沈薇是亡魂……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不敢再细想。
那丢些钱财又何妨，保命才是要紧事。
下定决心她又叮嘱身后的护院，今日之事不可外传。这些护院的卖身契都在她手上，她暂时能放下心了。
*
乌松月买了顶帷帽戴在头上。
沈薇在洛城是很少参与社交活动，但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来，她还是要小心些。
她也给洛璃买了一顶，找了个观景的小凉亭坐着。
她拿着帷帽站在他面前，正好能遮住来往行人的视线。洛璃坐在石凳上，玄色的衣袍自然垂落，湖绿色的眼瞳单纯的注视着她，眼里只有她的倒影。
仿佛眼里只有她。
乌松月有点脸热。
她伸出指尖碰了下他耳后随风晃动的鳍，洛璃的身体有一瞬间不自然的僵硬。
有点痒。
她问道：“这个，能收起来么？”
“嗯。”
洛璃点点头。眼中光芒一闪而逝。耳后的鳍也不见了。
她给他戴上帷帽，柔软的发丝从指尖穿过。
好软，像柔嫩的海藻一样。
为了方便，还给他的发尾稍微编了两下束起来。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可以站起来看看了。”
他一站起来又比她高许多，她要抬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有点累脖子。
神祗戴上帷帽遮住面容后，反而多了一层神秘感。
乌松月轻叹，遮住脸是为了不引起麻烦，可是她仍然担心，一会儿走在大街上他仅仅是这个样子就足以一起骚动了。
她拧着眉看了片刻，忽然觉得他们这样上街。不就是神仙少爷和他的小随从。
小随从：“……”
洛璃冰凉的指尖抚过她的脸颊，帮她整理鬓角垂落的发丝。
忽然出声问：“不喜欢被人看，刚刚为什么要出现在那人面前？”
其实他们本可以拿完就走。
“嗯……”，她指尖支在下巴下面，沉吟了下，“大概是威慑吧。我知道她不会说出去的。”
说完她垂下头去整理他衣服上的系带。
她默默想着，总不能跟他说她只是玩儿心大起。
那样岂不是顺了他的意思？
到了傍晚有不少人下工，街上热闹起来。乌松月抬头，即使天色暗了也能看见他在皱眉。
她扣紧他的手，安抚道：“咱们买完东西，很快就回去。”
洛璃这次没直接回答她，过了片刻才和她对视，带着点躁意道：“很吵。”
洛城这些百姓大多信奉河神，对于他们的祈愿，不论好坏，上岸后他都能听的更加清晰。
洛璃的神智也逐渐受到影响，变得烦躁不稳定。
忽然他耳朵被温热的温度包裹住，手主人手心的皮肤正贴着他的脸颊。那些嘈杂仿佛慢慢沉淀下去，洛璃的神智恢复清明。
乌松月的手伸进他的帷帽里，茶色的眼瞳里关切的情绪明显可见。
她在担心他？
肌肤相碰，他听见了她作为凡人的心跳声。
她明白他们之间的力量差距，为什么会担心他？
“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她以为洛璃只是不适应陆地。于是想哄着他，把事情办完就立刻回去。毕竟这趟也是为了照顾她才来的。
“嗯。”
周围商贩的吆喝声，车辆来往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嘈杂不堪。
她感受到手下面他肌肤微颤，确定他没事了才收回手。
习惯了她之后的洛璃，不再那么生人勿进，她很容易就能牵住他的手。
“走吧。”
她拉着他朝着前面的成衣店走过去。
洛璃垂下眼看着二人交叉在一起的食指，默默的收紧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