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眼神清亮，茶色的眼瞳中映照出他的身影。
像幼兽般的惊慌和好奇。
河神蹲下，一条腿曲起。乌松月眼神闪了闪，努力让自己不去看他白皙的腿。
他腿部的曲线完美的像她在美术馆里看过的雕像。
乌松月有些晃神，又很快稳定了心神。
原来这就是“神”么，会无形中对人的精神产生影响。
难怪攻略部特意抽调她来完成任务，换成普通员工，接触几次就要精神崩溃的吧。
河神身上的水汽夹杂着青草的味道一瞬间包裹了她。
他冰凉的指尖抚过乌松月的嘴角。
她感觉到了那是一点酥饼的渣。
河神的声线低沉冰冷，问她：“你是谁？”
祭品？
乌松月在心里先否定了这个答案。这个答案很危险，万一祂不通人性，把她当做和鲜花酥饼一样的食物呢。
她并没有让河神等太久，小脸上扬起明媚的笑。
“我是河神的新娘。”
河神听后黛色的眉微皱，和她拉开些距离。
薄唇微动：“我并不需要新娘。”
他并不需要像凡人一样需要娶妻。
乌松月装作不解：“可是巫祝说，洛河近两年水患严重，想是大人您发怒了。对祭品不满意。所以选了我来陪伴您。”
巫祝？
河神想起那个初一十五经常在河边领头折腾的人。他有些印象。
他轻叹：“我并未向凡人传达过我的旨意。”
乌松月听到愣了下。
她有想过巫祝是在借着河神代理的身份骗人，但没想到她完全是骗子。
原来听取神谕什么的都是假的。
河神站起来，走向供桌，对着神像出神了片刻回到她面前。
他对乌松月淡淡道：“你回去吧，告诉他们我不需要活物作为祭品。”
说完，他转身朝着门的方向走去。
乌松月睁大了眼睛，慢了几秒才明白，他不要她。
他敢不要她？
饥寒交迫了一晚，她懒得再装下去，一把拽住他袖袍的一角。她甚至看到毫无防备的河神被她拽的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
他果然停下来，细长的眼瞳稍微扩大。眼神里写满了狐疑。
他似乎在惊讶，这个弱小的凡人女子，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
乌松月深呼吸，鼓起勇气道：“大人，我不能回去。”
这句话后她停顿了片刻等待河神的反应，那双眼瞳没有收缩，是个好兆头。
她继续：“我……我是被父亲和继母卖掉的。我没有家。”
此时如果再能挤出点泪水，可能更能打动高高在上神明的心，获得多一点的怜悯。
可惜，她实在哭不出来。
河神折返回来，又蹲在她面前。指尖伸出时，她的身体本能的瑟缩了一下，然后才控制住了自己没有躲开。
她问系统：“极夜，祂不会想杀我吧。”
极夜：【目前没有检测到杀意，宿主请放心。】
【河神洛璃目前仍是正神，杀死凡人会使神明沾染因果。不论哪种情况，洛璃都不会杀死你。】
原来是叫洛璃么？
乌松月眼前闪过那双湖绿色的眼瞳，像宝石一般。
*
洛璃伸出指尖后盯着她的反应看了一会儿。
他很少观察凡人。
面前的少女明明怕的要死，眼睫都在颤抖。现在手上却仍拽着他的袖袍，把那一角当做救命稻草。
但是，他仍是要看看她说的是否为真。
凡人大多擅长说谎，世间所剩余的地仙本就不多了。他需要小心。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眉心，少女前十六年的人生如画卷般在祂面前展开。
洛璃认真看过后收回手。
她说的是真的，记忆骗不了人。
看到巫祝假传神谕的时候，洛璃的神色变的危险。
如果不是这次他们送来了这个姑娘，他甚至不知道这凡人借他的名义做危害同族的事。
洛璃摩挲着指尖的触感，视线落到乌松月身上。
刚刚他似乎还在她的灵魂里感受到别的东西，和他很像，没有情感。
他并不打算细究，而是先叫醒了她。
“我看过了，你没有骗我。”
乌松月：……
她哪敢呀。见到洛璃后的每一步其实都是如履薄冰。
她咬着下唇，试探着问：“那……大人，您能带我走么？”
越过洛璃的身后，乌松月能看见门外已经变得雾蒙蒙的。毒瘴已经升起来了，蔓延进屋内只是时间问题。
不管洛璃从哪里来，总好过让她呆在这里等死。
她注视着他的表情，终于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动摇。
他说：“好。”
乌松月松开了手上的衣料，起来时脚下踉跄了下。脚麻了。
她伸手想去抓点什么，忽然感受到有什么托着她的手。她去看洛璃，发现他仍是淡淡的看着她。
她觉得有趣。
明明是他施了法，却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她一瘸一拐的走到供桌前，借着余火点燃了三柱香，虔诚的插在香炉里。
拜完起来，她走向洛璃，却看到他表情疑惑。
像是犹豫了片刻，问她：“你求了什么？”
嗯？
乌松月摇头：“什么都没。”
“没有？”洛璃看不懂她，他第一次遇到有人上香无所求的。
“嗯，”她点点头，又离他进了些，两人的袖子撞在一起，“我想跟着大人一起，大人已经答应我了，这个愿望就已经实现了。”
少女茶色的眼瞳里没有一丝杂质。
洛璃的瞳孔略微放大，嘴角向后扯动了一点。
算是笑了吧。
乌松月愣了下，忽然觉得这位神祗也并不是那么难懂。
她想要再试探一下他的底线。
她问道：“大人，我能不能把这些贡品也一起带走？”
洛璃点了点头，却想起了推门时看见的一幕，她脸颊鼓鼓的，像只藏了栗子的松鼠。
虽然在他看来，她和一个松鼠并没有区别。
他并不知道怎么饲养一只松鼠，提前给她带些吃的也是可以的。
洛璃嗯了声，广袖一挥，神庙里那些贡品就在乌松月眼前消失了。只剩下盘子。
“走吧。”洛璃出声走在前面。
乌松月没来得及惊叹，出门便被瘴气刺激的睁不开眼。她前面的洛璃一个法术罩过来，她才能正常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