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祝道：“大人有所不知，近两年洛河水患严重，草民日夜占卜，从卦象看似洛河河神发怒。所以选出生辰八字合适的女子……”
赵子明打断了他的话：“本官正是为了洛河水患来的，巫祝见过河神？”
“没……没有……”巫祝也被问住了。
虽然他代为传达河神的旨意，聆听神谕，可他也没见过河神。
赵子明冷笑了声：“那就是全听巫祝一人的话了？”
巫祝被他吓的扑通跪在地上，颤抖道：“沈家夫妇也同意了的。”
又是扑通两声，乌松月侧过头，看到沈氏夫妇身形也跪了下去。
有意思。
看来新知府是不想让今天这事成了。
若她是原主，那还真是遇到了天降救星。
可惜，沈薇已经死了。救星来的太晚了。
赵子明的视线在沈家夫妇身上略略扫过，落到轿子上的乌松月身上。
问她：“沈小姐的意思呢？”
沈家人和巫祝都愣了，怎么还问到她身上了。这要是换到前两天，沈薇肯定是不愿意的。现在……沈夫人也摸不准她什么心思。
乌松月琢磨了下沈薇的性格，放软了声音：“民女愿意的。”
然后她听见黑夜里一声无奈的长叹。
他救不了已经放弃的人。
赵子明大袖一挥：“放行。”
堵在队伍的衙役们散开两侧，让出一条路。
乌松月坐在轿子上，和他擦肩而过。她隔着盖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很快收回了视线。
嗯，是个好人。
她刚刚也猜到了，如果她说不愿意。他是能阻止这场送亲的。
可是，她的任务目标正在等着她。
乌松月有点无聊，问系统：“极夜，这个世界真的有河神么？”
极夜：【宿主等等看就能知道答案了。】
她在心里默默点头。
想来也是。时空管理局应该没有那么无聊让她去安抚一团空气。
队伍又走了半个时辰，把乌松月和其他祭品一起放在了庙里。
大概是在赵子明那儿受了气，巫祝的脸色很不好。背着光阴恻恻的叮嘱她：“你就在这等着吧，晚些时候河神大人就回来接你。”
说完她带着沈氏夫妇离开，乌松月听到了庙门落锁的声音。
乌松月见人都走了，扯掉了头顶的盖头。入眼便是一人多高的神像。
神像是男子面目，容貌俊美半垂着眼，给人一种悲悯的错觉。
说是错觉是因为她知道，这只造像艺人的一种加工手法罢了。
至于巫祝说的来接她。是因为今夜洛河会涨水带来瘴气。等到水位合适，她就要被瘴气毒死在这儿了。
明天一早门一打开，看见她的尸体。可不就像是她的魂魄被河神带走了一样。
呵呵。
乌松月勾起一抹冷嘲。
这群蠢货。
倒是会迫害人家姑娘来安慰自己。
殿内只燃着些蜡烛，这具身体被折腾了一天，这会儿有些昏昏欲睡。她强打起精神和系统聊天：“极夜，今晚任务目标真的会出现么？”
极夜：【根据目前的概率，有80%概率任务目标会正常出现】
乌松月：？
她头脑还算清醒。既然她已经按照最接近任务目标的方向前进了，甚至到了河神庙。那剩下的20%失误率会出现在对方身上？
她眉心略微皱起，很快又恢复了。
表情和上头那尊神像一样清冷。
她这会儿肚子又饿了。这具身体娇弱的很，饱的快饿的也快。
乌松月侧头看向手边的酥皮鲜花饼。
听说是洛城最好的酒楼做的。专门为了明天的祭典准备的。
啊，今晚若是沾了瘴气，明天也就都扔进河里了。
她瞄了眼神像。
吃一块应该没问题吧。
乌松月咬了一口，果然是好吃的，不甜不腻。
*
神庙外风雨飘摇，洛河的水位正在已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若是有人在这定然会看出不正常。
可惜此时此刻为了躲避水患，洛河两岸空无一人。
天上渐渐没了月光，洛河湍急的水流上才有了一丝不寻常的波动。
漩涡由小变大，最后消失。
一穿着黑袍的男子赤着脚站在岸边，他行走时脚下似有水纹浮动，耳后柔软的鳍随着风轻轻晃动。
若是有洛城的人看到，定然会认出他的身份。
因为这张脸，和神庙的造像竟有七八分相似。剩下的两分却因为他身上非人的特质，和那造像区别开来。
而他去的方向，正是河神的神庙。
今天是十五，是收取祭品的日子。
再过些时间瘴气大盛，他便不好出现了。
和庙门还有些距离时他就感应到了里面有人，抬手施法的动作停住了。
往日里人们放下东西就走，不会有人留下。今天是因为什么耽搁了么？
他本想转身回去，但想到里面只有一个人，又觉得不要吓到对方就好。
反正他只是来吃完香火就走的。
他尝试用手推开门，庙门被一点一点推开，露出里面的景象。
河神细长的瞳孔紧缩。
神像下面坐着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姑娘，她头上的璎珞被风吹的碰撞发出清脆的轻响。一侧的脸颊微微鼓起，手里拿着的似乎是他的祭品。
他来的似乎不是时候。
*
乌松月吃了两块鲜花饼觉得没饱，正在吃第三块的时候庙门忽然被推开了。她还以为是巫祝去而复返。
她并不怕那个招摇撞骗的，所以并没有把偷吃祭品这件事放在心上。
然而第一口刚吃进嘴里，她就看清了门外站着的并非她见过的任何一个人。
看到他尖细的瞳孔，和耳朵后的鳍，还有脚踝上若隐若现的鳞片。
乌松月甚至忘记了咀嚼就咽下了嘴里的东西。
她察觉到了危险。
她早该察觉到的，可惜这不是她自己的身体，没有那么敏锐。
她看着这张和身后神像有七八分相似的脸，朝她走来。那双碧色的眼瞳中不带任何她能窥视的人类情感。
乌松月这具身体心如擂鼓，让她感受到了许久不曾感受到的，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本能在要求她逃跑。
这心跳声，好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