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你多哄哄我。”
樊濯清说完这句话，脸上的表情突然僵住。
他不知道自己是脑抽了，还是发疯了。
居然能说出这句让他往后余生只要想起来，就恨不得扒个地缝钻进去的话。
“唉…行叭…”
樊珏一脸无奈拍拍他的肩膀，在这一刻她懂得了爸爸也是需要人哄的。
父女俩慢悠悠的走回家，把书籍和字卡摆好放在孩子的小课桌上。
樊濯清休息的时候，张姨不会过来。
他去卧室换了睡衣，把自己的校服和之前换洗的衣服全都放进洗衣机里。
趁着洗衣服的工夫，他会陪孩子一起玩耍。
小家伙最近迷上了超轻粘土，他在一旁给她打下手。
在网上买了些圆形钕铁硼磁石磁片，嵌进小家伙捏的奇形怪状的作品里，然后贴在冰箱上。
双开门的冰箱上贴着黑色的海胆球，坑坑洼洼的扁平红苹果，绿色的西红柿、黄色的蓝精灵。
样子捏的‘别出心裁’，乱七八糟的贴在一块儿，有一种丑的很牛逼的感觉。
樊濯清的童年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所以想给孩子的童年留下一些精彩的瞬间。
或许是捏的多了，小家伙的手艺有所提升，捏了一个像模像样的汉堡出来。
“爸爸，你看好看吗？”
“好看…”
樊濯清点点头，和往常一样拿出小磁铁打算帮她装上。
“爸爸，你把它吃掉吧，我特意给你做的。”
小家伙把用粘土捏的汉堡送到嘴边，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
樊濯清拿过汉堡，放在手心然后手背隆起捂在嘴上，做了一个吃下去的假动作。
“爸爸，好吃吗？”
“好吃！”
樊濯清点头，放下手露出手心的汉堡，趁着它没干把磁铁装了进去。
小家伙满意的看着他，知道爸爸不会真的把黏土吃进去，因为这个是不能吃的。
由于小家伙的反抗，樊濯清没急着教她识字。
谁知晚上他复习的时候，樊珏竟自己拿了图册看，用水彩笔在上面涂涂画画。
他垂眸看了一眼，小家伙涂的都是对的。
自从开学后，樊濯清便没有时间带孩子去小区里遛弯，她的电动汽车都落了灰。
晚上八点——
小家伙放下图册，自己去拿了小被子，躺在大熊肚子上盖好。
“爸爸，我想让周懿给我讲故事。”
钱老师给她的故事书还没听完，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召唤过周懿。
“那你喊他过…过来吧…”
周懿是樊濯清见过的唯一一个鬼，是一个称得上是怪物的东西，长的庞大吓人。
但它的性格是有温度的，并不像电视里和课本里描绘的那般恐怖。
小家伙得到允许，拿出卡在图册的里的招鬼符，口中默念它的名字。
“你怎么这么久才叫我过来？”
周懿这次没有不耐烦，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
它的身体比起上次相见，足足壮大了两倍。
若不是虚体，整个书房都装不下他。
原本白色带血丝的眼眶已然全红，像是两个血窟窿，身上多了很多黑色的经络。
“你怎么变成这样啦？”
樊珏仰头看着他血红的眸子，震惊的瞳孔猛缩。
初见时它只是戾气缠身的厉鬼，而现在它却是罪孽深重的恶鬼。
“怎么啦？难道你看着我感觉害怕？”
周懿随着实力不断的增强，身体已经能够自由缩放，他变小了很多坐在她面前。
“不怕，但你这样是会下地狱的。”
恶鬼是鬼魂中最厉害的一种，这种鬼一般都在地下鬼城。
但是像他这样恶贯满盈，又为祸人间的恶鬼。
地府是会派鬼差捉拿的，会把它贬进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下就下，这又有什么？”
周懿露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仿佛会落得这样下场的不是他。
说实话，自己其实挺烦她的，小屁孩老是有事没事的召唤他。
可真当他走到最后一步的时候，他想到能记得他的，就只有这个小屁孩。
“你让我超度你吧，在你被抓走之前，你还是有的选的。”
虽然它只是一只鬼，但樊珏是把它当做好朋友的。
即便它做了错事，还是想再捞它一把。
“我吃了太多鬼，早就没办法入轮回，你别白费力气。”
周懿只当她年龄小，不知天高地厚，可心里还是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我可以拿我的功德来超度你，抵消你犯下业障。”
樊珏认真的说道，自己功德深厚，超度它虽说会损耗大半，但还是可以挣回来的。
“玉玉…”
樊濯清闻声起身朝她走来，大手轻轻摁了一下她的肩膀。
他看不到周懿，不知道两人在谈论什么。
但对功德一说也有所了解，消耗功德对自身是有影响的。
“赶紧拉倒吧你，你那点儿功德留着自己用，我可不稀罕，你这次又叫我来干什么？”
周懿又恢复了那副不耐烦的语气，血红的眸子没有眼珠，却能让人感知到他的视线。
小屁孩就是小屁孩，就爱感情用事。
自己犯下的业障，唯有一死方能赎清，他也是向死而去。
“我本来是想让你给我读故事的，但我现在想送你去投胎。”
樊珏又拿起小册子，从里面掏出几张符纸，双指夹起口中开始念诵咒语。
“玉玉，你要干…干什么？”
樊濯清伸手夺过了她手里的符纸，打断了她的超度仪式。
“爸爸，我想超度它。”
樊珏仰头看着他，抬手虚空画符，给他开了天眼。
见她的仪式被打断，周懿脸上的慌张肉眼可见的平息下来。
樊濯清盯着他看了许久，很难把他和自己之前见过的那个鬼魂联想在一起。
“玉玉，损耗功德是…是对你有…有影响的。”
“爸爸，可是我不超度它的话，他就永远都不能入轮回了。”
樊珏知道爸爸在担心自己，但比起损耗一点功德，朋友的未来更重要一些。
“我不想入轮回，等我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就算是永世不得超生，也是没有遗憾的。”
周懿口吻郑重而又洒脱，他们能见面的次数已经进入倒数。
“有什么事情，是你下地狱也要做的吗？”
樊珏摁在符纸册子上的小手挪了下来，不解的看着他。
在孩子的世界里，还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超越生死，是让人不择手段也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