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短短的一行字，竟然让陈诚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他不敢有什么耽搁，跌跌撞撞的穿好衣服，下到车库，开车便直接往老家赶去。
回老家的一路上，陈诚给张一洋打去无数个电话，但他的手机却一直都是处于关机状态。
“真要急死人。”
赵文宇，张一洋，杜景浩，三人算是过命兄弟，平日中相互间开玩笑，其实也没所谓，但如果真出事，陈诚肯定不会置之不理的。
“喂，你收到老张的消息了吗？”
陈诚正开着车，接到来自杜景浩的电话，他的语气中满是焦急。
“你也收到了？”
“收到了，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但我和宁瑶已经买了最近的一班飞机往国内赶，你要先回去看看吗？”
“我还有四十公里到家”
陈诚的语气已经没有往日里的戏谑，满是严肃。
电话那头的杜景浩回道:“行，咱们老家见。”
“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想到这里，陈诚不禁眉头轻皱，随后又加了一脚油门，车速上到一百二十，往家的方向驶去。
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他的车速已经达到最快。
凌晨一点，陈诚回到离开高速，顺利抵达老家，甚至没有休息，便直奔张一洋租的房子里。
当发现对面一家正在装修时，他也没有顾忌，直接用力的拍着张一洋家的大门。
“开门，开门！！”
下一秒，就在门打开了，陈诚的手落在半空中，目光正好与张一洋对视。
“你……这么突然就回来了？”
陈诚则是一脸愠怒道:“你给我发消息，像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啊！我肯定得赶回来，杜景浩人在英国，因为你的一条消息也在往回赶。”
张一洋先是微微一愣，眼眶也忽然一红，有些哽咽，无法开口。
“到底出什么事了？”陈诚也察觉出张一洋的异样，语气也瞬间软了下来。
“进来说。”
进到屋子里，陈诚看着茶几上屏幕粉碎的手机，也终于为什么张一洋的电话一直处于无法拨通的状态。
陈诚皱眉道:“这么惨烈……到底怎么了？”
“和我无关，是老赵……”
“赵文宇？他怎么了？”陈诚的声音更是往上提了一个度。
张一洋的眼神黯淡，回道:“老赵妈妈明天做手术，但几乎是九死一生……更重要的是邓曦……”
“她怎么了？”
陈诚的语气中，让人如坠冰窟一般的冰冷。
张一洋犹豫片刻，继续道:“她和曹文军一起去日本了……”
陈诚瞪大眼睛，浑身颤抖道:“你再说一遍？我刚刚没听清。”
“我说！邓曦一脚把赵文宇给踹了，然后和曹文军私奔，两个人一起去了日本。”张一洋咬着牙，双拳握紧，骨节攥的啪啪作响。
“什么时候的事？”
陈诚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问清楚到底发生什么。
张一洋长舒一口气，回道:“大概在半个月前，赵文宇从医院给阿姨送完饭，回到家中留下的就只有一封信和一个文件袋……邓曦在信中告诉老赵，自己还是忘不掉曹文军，最后还是决定跟着他去日本，档案袋里是她的所有存款和房产，车子，以及一张一百万的支票，希望以此能来补偿赵文宇……”
“邓曦，曹文军……他们在日本是吧？”
张一洋看着情绪不稳定的陈诚，像是一座不稳定的活火山，连忙道:“冷静……赵文宇说不用和他们计较，就当自己瞎了眼。”
“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哪怕是一块石头也都该捂热了……邓曦凭什么糟践老赵的情感？凭什么！”陈诚的语气中满是愤懑不平。
只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赵文宇已经没有心力也不愿意再去自己纠结和邓曦间的关系。
张一洋闭上眼睛，一脸的痛苦的说道:“老赵为什么不打算告诉你们？因为他知道，以你和老杜的势力，在日本找到邓曦和曹建宇是很容易的事……只是没什么必要了。”
“他人呢？”
“他……”
陈诚沉声道:“我问你，赵文宇人呢？！”
“他在医院。”
张一洋被陈诚身上突然爆发出的煊赫气势吓了一跳。
陈诚闭上眼，嘴唇不停的颤抖，沉声道:“走。”
张一洋也不敢反驳，跟在陈诚后面下楼，连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你的手机？怎么回事。”陈诚等待着红绿灯，想起张一洋那台手机。
张一洋的头紧靠着窗户，随后十分平静的说道:“赵文宇自己的手机已经被他给摔坏了……而他拿我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后，然后就是你见到的样子了。”
“情绪不可能稳定的。”
赵文宇的母亲本就是癌症晚期，命悬一线，如今挚爱也抛下他和前男友跑了，所以无论换做是谁都不可能保持情绪稳定。
而遭遇到这些事情后的人，仍旧可以保持冷静，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对世界已经绝望了。
而陈诚将车停到路边，咬着嘴唇上的死皮，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不上去？”
“我在想到底怎么安慰他，只是想了很久，仍旧无法开口。”
张一洋的头仍旧靠着窗户感，说道:“他到底还是太过宽容……”
“其实他并不宽容，只是最近的事情实在太多，相比下邓曦的离开，显得实在是微不足道。”
陈诚眼中闪过一丝凌厉，随后恶狠狠在方向盘上砸了一下，怒道:“真阴险啊，挑这个时候……奸夫淫妇，那就别怪我。”
“你不会是想。”
张一洋也瞪大双眼，他清楚国外不同于国内，有些一事完全是可行的，只要足够有钱。
陈诚呵呵一笑，回道:“违法乱纪的事情我可不做，但我可以在合法的情况，让他们两个都变成流浪汉。”
行策和原井重工背后是欧洲财团和日本财团的博弈，而齐哲的燎原资本在几大资本的交战中，斩获颇丰，在日本也成立了燎原资本的分部。
曹文军已经变卖国内的所有资产前往另一个国家，现在无非就是个稍微有钱的普通人。
以燎原资本的实力，让曹文军倾家荡产是极为容易的一件事。
陈诚在稍微思考片刻后，随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不论邓曦是什么情况，先找到老赵吧，阿姨明天的手术应该可以成功吧。”
陈诚的语气中满是担忧，如果明天手术失败，真担心他会一跃而下。
“你知道他在哪吗？”
张一洋早就联系不上赵文宇了，这么大的医院，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陈诚直接将电梯按到顶楼，问道:“如果换做是你的话，遇到现在的情况，现在应该在哪？”
“换做是我……应该在楼顶抽烟……对，楼顶！他应该在楼顶。”
两人来到医院顶楼，随后往上又走了两层楼，推开两扇安全门的瞬间，浓烈的烟草味扑面而来。
“到底抽多少啊？烟味在楼梯口都可以闻的到。”
陈诚和张一洋往前走去，来到楼顶边缘的栏杆处时则是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赵文宇的周围散落着无数的烟头，怀里抱着一瓶白酒，正靠在栏杆上，已经哭红了眼睛。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陈诚嘴唇不停的颤抖着，他们作为最好的兄弟，实在不愿意听到彼此不好的消息。
赵文宇眼前一阵恍惚，醉醺醺的说道:“陈诚？我怎么看到陈诚来了……哈哈哈。”
“因为你一个女人，你就故意瞒着哥们？你真的还拿我当兄弟吗？”
“陈诚？你怎么回来了。”
赵文宇听到熟悉声音，瞬间清醒过来，眼中满是震惊。
他连忙的站起身，看见背后的张一洋，大概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了。
陈诚抬起手狠狠给了赵文宇一巴掌，清脆的耳光声回响在天台上。
“你现在醒了吗？”
“醒了。”
赵文宇感受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被拉回了现实一般。
张一洋对于陈诚的做法感到震惊，但能让赵文宇清醒过来，那就是最好的办法。
“至于邓曦和曹文军的事，你不用去管，我不会让他们在日本过得太好，不会让他们曝尸荒野的。”
赵文宇犹豫片刻后，笑了笑，苦涩道：“算了，就放过他们吧……算起来拜拜我睡了她一年，还有加起来大几百万的资产，怎么算我也不亏。”
“你最好是这样想的。”
陈诚当然不会相信，只是默默地向前，捡起地上的烟盒，从中取上一根点上。
他站在栏杆后，恰好能看见正在如火如荼建设中的南部新城，吐出一口烟圈后道：“我答应你放过邓曦和赵文宇，但唯一的要求是你必须要活着。”
“我不会去死的，无论如何。”赵文宇转头看着陈诚背影。
“阿姨那边需要人照顾，但你最好先去换身衣服。”
“嗯。”
张一洋见到赵文宇离开，走到护栏边，取出一根烟点上，问道：“所以你真的打算放过邓曦和曹文军吗？”
陈诚淡然一笑，回道：“我向来说到做到，但杜景浩可没有说放过邓曦和曹文军啊。”
张一洋有些错愕，脸上写满了震惊，他都忘记杜景浩的存在了。
“你给杜景浩发微信消息的时候，他和宁瑶正在伦敦旅游，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买了回国的机票，两个人的怨气远比我要重的多。”
张一洋问道：“如果是，杜景浩会用什么手段？”
“不清楚……大概率是不择手段。”
杜景浩的行事风格向来狠辣，兄弟被背叛，加上打扰两人的美好旅行，大概率是不会放过邓曦和曹文军的。
“借刀杀人？”张一洋挑了挑眉。
陈诚极其没有素质的将烟头弹了出去，笑道：“借刀？我亲自操刀，就只是以杜景浩的名义罢了。”
张一洋点点头，长舒一口气，问道：“你打算一直在站到天亮吗？”
“站在天亮？你难道是神经病吗？”
陈诚带着张一洋下楼，来到护士站，刚好看到林小妍从一间病房中走出。
“陈诚？我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人。”
林小妍抬起头看着站在护士台前的陈诚，也吓了一跳。
陈诚笑道：“老赵母亲明天要做手术……公司最近不忙，刚好回来看看。”
“并不乐观啊。”林小妍自然清楚赵文宇母亲的情况。
陈诚皱眉道：“如果换去更大的医院呢？”
“今天早上给赵文宇母亲做手术的专家来自上海一所顶级医院，也是由你岳父牵的线……无论如何，即便挨了这一刀，剩下的日子也不会超过三个月。”
她没有对赵文宇说这番话，但却提前给张一洋和陈诚打了一剂预防针，希望他们能在赵文宇脆弱的时候，给予一定的安慰。
陈诚痛苦的闭上眼睛，回道：“尽力而为，尽力而为……尽力而为就好。”
……
手术定在早上八点，陈诚和张一洋也就在护士站中坐到天亮。
“先吃点东西吧。”
陈诚和张一洋带着早饭来到顶楼的手术室外，看着正在手术室门口的赵文宇，将一份馄饨放在了他旁边的位置上。
赵文宇摇摇头，挤出一个笑容，回道：“我不饿。”
“无论结果如何，至少你得把自己的身体给照顾好……不然阿姨会伤心的。”
“谢谢你们，真的谢谢。”赵文宇的眼泪瞬间决堤，再也无法控制的自己的情绪。
陈诚和张一洋，一直陪着赵文宇，手术足足持续五个小时，临近中午。
“谁是病人家属？”
手术室门猛然推开，一名医生从中走出，语气焦急。
陈诚和张一洋将目光落在身旁的赵文宇身上。
赵文宇则是痛苦的闭上眼睛，他比谁都不愿意听见这个消息，随后缓缓站起身，艰难开口道：“是我……”
“病人手术中出现并发症，情况持续恶化，这里是病危通知书，需要家属签字。”
赵文宇咬着牙签了字，沉声道：“大夫，求你们一定要把我妈给救回来，求你了。”
“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大夫转身返回手术室中，而赵文宇则是脚下一软，随后瘫坐在了地上。
“病危通知书……”
陈诚和叶依清认识这么久，自然清楚其分量，现在的医生已经在和死神抢人了。
张一洋眼中罕见的出现恐惧，他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生命的脆弱。
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
手术中的灯熄灭，一名头发花白的医生从手术室中走出，满是歉意的对赵文宇，说道：“对不起，我们真的尽力了……”
赵文宇在一瞬间被抽干所有力，眼睛红肿，整个人已然失声，已经哭了整整一天，再也没有一滴眼泪了。
过了很久，赵文宇缓过神来，随后一个人走进手术室中，见上母亲最后一面。
陈诚闭上眼，说道：“人有尽力时……”
“我们走吧，让他和阿姨独处一会吧。”
张一洋拍了拍陈诚的肩膀，离开手术室外。
两人来到医院楼顶，正下着小雨。
陈诚默默点起一根烟，给杜景浩打去一个电话。
“飞机落地了吗？”
“才到浦东，家里的情况怎么样了？”杜景浩的语气有些焦急。
陈诚没有半分隐瞒，将所有事都托盘而出，最后有些艰难的说道：“阿姨，走了……”
“逝者安息……我们已经在回来的的路上了。”杜景浩长舒一口气，那种无能为力的很久都没有体会过了。
“回来吧，我们送阿姨最后一程吧。”
电话挂断，张一洋也点起第三根烟，自嘲道：“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算是一个好人，可命运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无能为力实在是太难受……”
……
陈诚和杜景浩放下手里的所有事，在老家足足待了一周，直到新未和万方有紧急情况，才不得不离开。
“邓曦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副驾驶上的杜景浩看向正在开车的陈诚。
陈诚很平静的回道：“先让他们过段时间好日子……等先入天堂再进地狱，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曹文军估计也想不到，赵文宇的朋友中竟然会有一位上市公司的股东……像是做梦一样。”杜景浩忽然也笑了出来。
“去哪不好，竟然去日本？如果是北美或者澳洲，那还真是没有一点办法。”
杜景浩当然清楚，行策和原井重工的交手可是大获全胜，从而进入日本市场也是很正常的事。
“幸好咱们不用再经历无能为力四个字了。”
“是啊，真是是太绝望了。”
陈诚看了眼杜景浩，继续道：“万方最近的的动作可是有点大啊。”
“嗯？有这么明显吗？”
“新安还没有倒下呢，怎么着急接手一些项目，不是在打孙连城的脸吗？”
杜景浩冷哼一声，回道：“新安？如今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难道还能分出手来管我吗？呵呵。”
“适当的收敛起锋锐，那可不是一件坏事啊。”陈诚微微一笑。
杜景浩没有接话，问道：“齐哲和周玲已经回国了吗？”
“不清楚，貌似没有。”
如果两人回国，林可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他。
杜景浩继续道：“齐董这次回来，应该会带来两个好消息……第一个是关于行策上市的事，第二个则是关于对新安集团的股份收购。”
“说实话，你比我一个股东都清楚，齐哲在欧洲之行究竟干了什么事。”陈诚笑着看了眼身边的杜景浩。
杜景浩笑问道：“你猜我为什么去欧洲？”
“万方目前的规模是远远达不到上市的要求，你现在就接触国外资本，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杜景浩耸了耸肩，笑道：“早吗？其实和上市没什么关系，关于新安在欧洲的项目，我想试着能不能接手。”
“你是不是疯了？”
“毕竟是不疯魔，不成活嘛”
陈诚只觉得杜景浩疯了，连新安集团都铩羽而归，万方凭什么？
他冷冷的说道:“你对国外的情况很清楚吗？要疯自己的疯，别为拦着万方和宁瑶为你陪葬。”
杜景浩挑了挑眉毛，问道：“你就这么确定我会输？”
“新安集团在欧洲的项目，最初的启动资金是两到三亿，后续每个阶段都在往里砸钱，是以亿为单位的，而目前的万方账面上的资金能超过两千万吗？”
杜景浩不屑的切了一声，回道：“我难道做个梦都不行吗？”
“你稍微想一想就好，万方出什么事了？”
“唉……”
陈诚只见杜景浩叹了口气，说道：“工程款的那些事呗，甲方卷钱跑路，而我能有什么办法？”
“新未还好，就是一些文件需要我亲自签字……应该不会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回到南京，陈诚先将杜景浩送到位于秣周东路附近的工地，随后回到公司。
“老大，新安集团给我们发来一封邮件。”
陈诚刚回到办公室，白心怡就拿着一份文件进来了。
“新安？给我们一个不起眼的小公司发邮件？”
陈诚从手里接过文件，仔细翻阅完后，原本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
“看起来像是威胁……不过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打算借钱？”
白心怡点点头，回道：“我们三个人讨论出来，大概是借钱的意思，不过既然涉及新安的问题……我们决定还是先把你给叫回来。”
“新安到底捅多大的窟窿？甚至连银行竟然都救不了。”陈诚看向窗外，喃喃道说着。
白心怡收起文件，笑道：“有没有可能是根本没打算救呢？”
“没打算救吗？新安就是自取灭亡。”
陈诚则是笑了笑，竟然连银行和政府高层都救不了，得罪的人或势力，肯定不一般，那如今局面只能说是咎由自取。
“喂，老大？你从老家回来了吗？”
林可接到陈诚的电话，仍旧和以前一样，立刻接通。
“我回来了，周董和齐董有消息吗？”
“刚想给你打电话，周董大约在二十分钟前给我打电话，她告诉我，两人准备回国，登机时间是大约是在国内的下午，抵达国内大概是第二天中午或者晚上。”
陈诚点点头，问道：“没有其它的了吗？”
“暂时没有，但齐董有询问你的近况，貌似有事情要和你商量？”林可起身站到落地窗前。
“浦东国际机场？”
“是，我查询到的航班信息显示落地浦东国际机场。”
“告诉黎叔明天休息，我等会亲自开车去接他们。”
林可相当震惊，问道：“老大，你没开玩笑吧？”
“开玩笑？我可没有开玩笑，把具体航班信息号发我一份，明天我直接去接他们。”
陈诚伸了个懒腰，南京离上海就只有两百多公里，快一点是三四个小时，慢一点就是五六个小时。
林可将航班信息发给陈诚，并且在浦东丽思卡尔顿帮他开了一间行政套房。
“陆家嘴？看来明天还得早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