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界】
陈不恶猛然醒过来，整个人额头上全是冷汗。
表情惊恐，像是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
脑海浑浑噩噩。
仿佛这一觉睡了足足将近一个世纪。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关于在【克苏】世界里所发生的事情，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一个手掌扣在自己脸上之后...
而再往后所发生的一切，他则完全不知道。
整个人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送回了【病界】。
母亲给自己注射的针管，还有那虚幻镜像中说话的声音...
这一切...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思绪感到混杂时，陈不恶听到，一旁传来抽泣的声音。
他扭过头来，看到希娜趴在床边，哭的眼睛通红。
旁边还站着鬼骨和魅纱两人，表情同样是复杂到无法形容的地步。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陈不恶揉着太阳穴站起身来。
有些不太舒服。
看到醒过来的哥哥，希娜眼中泪水流的更厉害了，声音哽咽着道。
“哥...宁叔...宁叔他出事了...”
“怎么了？”
陈不恶刚平息的心跳骤然颤动一下。
“我...我也不知道...也可能是疾病的原因...他昏迷了，怎么都叫不醒...”
希娜泣不成声，语气焦急，“可先前宁叔病发，都不会昏过去呀...”
“你先别着急，仔细说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天亮之后，宁叔让我陪他出去转转...他带我去了王族陵寝...”
“去那里干什么？”
“宁叔说要去祭拜一个人...”
陈不恶皱起眉头：“谁？”
“我也不认识..我只看到墓碑上刻着的名字是李之唯...”
希娜抽泣道。
“宁叔祭拜的时候，坐在地上，我在旁边站着，他一直自言自语的说话，我也听不懂说的是什么...所以没在意，可他说着说着话，突然就倒了，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都叫不醒，只能把宁叔背回来...”
陈不恶闻言，没有说话，顾不上自己身体的异样，急忙跌跌撞撞跑进老宁的房间。
身后三人紧随而来。
刚推开门，陈不恶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老宁。
整个人像一动不动。
像是植物人似的。
“社长？”
他走过来，试着叫了一声，没有任何反应。
仔细检查一番，脉搏呼吸和都很顺畅。
“也许只是昏迷了？”
“可是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
希娜不安道，“昏迷也应该醒过来了啊...”
旁边的魅纱见状，语气里同样带着一种忧虑道。
“王...这不像是昏迷，我尝试唤醒他，但没什么用。”
听到这话，陈不恶盯着老宁许久，表情复杂。
“他都说了什么？”
他突然问道。
希娜愣了一下：“什么...？”
“他在那个李之唯的墓碑前，都说了什么？”
“我...我记不清了...感觉听起来都像是胡言乱语...”
希娜眼眶发红道，紧跟着，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瞳孔逐渐放大。
“对了...宁叔说了一句...他的时间快要到了，还差最后一程要走...”
“最后一程？”
陈本咬紧了牙，不自觉握紧拳头。
老东西，你就这么急着死？
这最后一程，又是哪一程？
就算真有，可你昏迷着，又如何去走？
许多事情仿佛同时袭击而来。
陈不恶大脑有些凌乱。
但眼下....时间已经不容许再耽搁下去。
不管老宁最后的打算和计划是什么，他的昏迷很可能还是和体内的怪病有关。
必须要带他去那个【空亡山】试一试。
陈不恶下定决心后，回头问鬼骨和魅纱问道。
“【空亡山】这个地方，你们知道吗？”
听到这话，两人对视一眼。
魅纱点了点头，语气沉重：“知道， 但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
....
空亡山。
一座位于孤海上的狭小山脉。
按照魅纱的描述，整座山脉并不大，但十分幽深。
而且常年被一股不知名的白色雾气环绕。
从外面看不到内部，内部也看不到外面。
进入之后，仿佛与世隔绝一样。
这座山脉距离西方国度其实并不远，驾驶船只出行，用不了一天就能到达。
实际上，知道这座山的人并不少，人们有种传言说，在空亡山被积雪常年覆盖的山顶上，有治愈一切疾病的神秘之物。
因此吸引了不少患有绝症之人前去攀山。
但只听过能治病，却没有听到有人说真的被治好。
至于那座山顶之上究竟有什么，千奇古怪的传闻就更多了。
陈不恶不知道老宁当年为了治自己的病，是否已经去过【空亡山】。
而他现在昏迷不醒，也没办法问出来一个答案。
但无论如何，都要走一趟才行。
等蓝洛回来之后，陈不恶背着老宁，回到海岸边的船只上，驾驶着【祈福号】前往空亡山。
行程的路上，蓝洛向新王汇报自己调查的和少年死亡有关的事情。
“王，关于那名少年的死，我查到了一些信息。”
他叙述道。
“那位衬衫少年先前在一家旅馆里住着，只住了一晚，但据旅店老板说，他每次去医院里看望母亲，因为一天赶不到医院的缘故，都会选择在旅馆住上一晚。”
“少年人很善良，一直也没出过什么意外。”
“而且旅馆里有一项免费服务，【虚无时节】到白天时，旅馆的老板都会在一楼宣布黑夜已经过去，方便让居住的旅人们知道情况。”
“但奇怪的是，这次喊完之后，旅馆老板并没有见少年出来，等他来到街道上时，看到了少年死去的尸体。”
“所以，他的死亡确实是有别的原因。”
陈不恶站在船头，望着海面缓缓道。
“是的，除此之外，我跟随那些治安官，潜入他们的组织内部后，发现了一些别的东西。”
“恩？”
“由于虚无时节的缘故，死亡的人数大增，这很正常，但我无意间发现治安官遗留的一些卷宗里记载着一个奇怪的现象，在最近死亡的人数里，占比最大的是...残疾人。”
听到这话，陈不恶扭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残疾人？”
“是的。”
他想起了少年泛白的双眼，一种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
“你的意思是...有大量的残疾人，在天黑之后走进了【虚无时节】之中？”
“是...”
“呵呵...”
陈不恶发出一声冷笑，盯着海面道。
“这可真是有意思...毕竟残疾人死去，本身就可以编纂出很多理由和借口，例如瘸腿的病人，天黑后来不及跑回屋子里，所以死在了外面，对吧？这个理由，合理又能让人升起同情。”
蓝洛低着头没说话。
可陈不恶脸上的笑容却愈发冰冷。
“看来...莱茵城里，有人在专门针对残疾人下手。”
“是。”
陈不恶不再说话了。
只是静静望着海面，目光深邃。
不远处，白雾茫茫。
好似已经渐渐能看见一道山脉的影子。
“蓝洛。”
“在！”
“等到了空亡山，我可能需要一段时间在这里，你们三个人驾驶着船只回去，你继续去调查这件事，有什么发现，驾驶船回来告诉我。”
“是！”
“让他们两个，帮我找到另外卷轴里所需要的材料。”
陈不恶把【灵者】第五阶段和第六阶段交给他。
蓝洛恭敬接过。
“如果找不到我，那这件事不管调查的背后遇到什么问题，你自己做主，该杀就杀，该留则留，懂吗？”
蓝洛愣了一下，再度低头：“明白...”
船只，在不断靠近，驶进浓浓的白雾之中。
最后在一片宽阔的岸边停留。
终于，那飘渺的山脉变得愈发清晰。
陈不恶抬起头，望向山川。
等停稳之后，他背着老宁下船，希娜在后面跟了过来。
而其余三人，最后驾船折回，各自完成要做的事情。
船只走后，陈不恶背着老宁，和希娜站在岸边，感觉到凉意入骨。
这山脉下的白雾，远比想象中还要浓。
几乎将整座山脉遮盖起来。
四周寂静无声，站在浓雾之中，竟给人一种仿佛离开人间的幽邃之感。
“走吧。”
陈不恶背着老宁往前。
希娜急忙跟上。
可刚走不远，陈不恶就看到前方，竟然出现房屋。
透过白雾看去，那仿佛是一片村落。
这里...竟然住着人？
陈不恶有些诧异，背着老宁往前走去。
很快，看到一座房屋旁，似乎有人在劳作。
并且劳作的方式相当原始：种地。
几男几女，脸上带着几分惬意的笑容。
手里拿着农耕的工具，在白雾缭绕之间，种植农作物，看起来有种...与世隔绝、漂染出尘的感觉。
“哥...想不到这里竟然住着人...”
陈不恶点点头，犹豫道：“我们过去问问吧。”
他背着老宁往前走。
随着不断靠近，透过白雾，渐渐能听到那几人的欢声笑语，甚至还有人在唱着缥缈的歌声
“所念所求...镜花水月...梦中人只愿长醉不愿醒...”
“何处是来...何处可归...命中早有安排...”
那歌声听起来十分空灵，萦绕在山川白雾之间，空谷幽兰。
循着歌声往前，陈不恶渐渐来到那几人的身旁。
同样，那几男几女看到突然出现一名陌生的青年，明显愣了一下。
随后停下手中的工作，好奇打量着眼前这位陌生人。
“你们好，我是来自西方国度的恩佐。”
“你好。”
对方用一种奇怪的口音道。
勉强能听懂。
“请问...你们是住在这里吗？”
“是的，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
对方一个男人笑了笑。
陈不恶急忙追问道：“听说这座山的山顶上，有治疗疾病的药，是真的吗？”
对方没有直接回答。
倒是旁边的女人好奇问道：“你得了什么病啊？”
“是我的一位前辈得了怪病，我得知很多年前，这里来过一个叫乌恩的人，他患有相同的病，从这里回去之后就好了。”
“很多年以前的事...我们也不清楚，不如，你去问问村长吧。”
另一位男子好心的指了指前方，道：“村长在这里的时间最长，你看到上面那座盖着茅草的房屋了吗？那就是村长的家，你去问他吧。”
陈不恶闻言，抬头望过去，看到不远处还有几间屋舍。
略显简单，却给人一种心平气和的感觉。
而其中，有一座用茅草堆起来的房屋，看起来十分简陋。
“多谢。”
“客气了。”
他道过谢，再度往前走去。
身后几个人，又开始唱起了那空旷的歌，继续劳作。
“他寻良药...而良药尽头又是何处...”
“旧病已取...新病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