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你好，这里是旧日报社，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我想要调查一份报纸上的信息，时间大概是十五年前左右。”
“好的，请问事件的内容大概是什么？可以简单描述一下吗？”
“嗯，精神病少年，杀死双亲，应该是这样。”
“好的，请您先坐在椅子上，稍等片刻。”
“谢谢。”
昏昏暗暗、落满灰尘的走廊上。
靠着墙壁处，有一只破旧的木椅。
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坐下来，面色沉重。
揉了揉头发。
他似乎感觉很疲倦，眼神、面颊、以至于呼吸，都让人感到略显沉重。
刚坐下来不久，男人便叹出一口气。
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环境。
一个木制小屋，一个破损的前台，里面还站着一个貌美的女人。
仅从四周的环境与布局来看，这家只有一条走廊大小的报社，似乎已经存在很多年。
而且，显然很少有人来光顾。
因为当男人推开门走进来的时候，落满灰尘的地面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脚印。
最令人感到诧异的是，连站在前台的女人身上，都落满了灰尘。
她仿佛是和这里所有的东西融为一体一样。
未曾离开过，也未曾打扫过。
肩膀上的灰尘，让人感觉年代久远。
男人摸索着兜里，似乎想点一根烟。
可惜，烟袋已经空了。
他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听说，只有在午夜一点的时候，这家报社才会出现。
平常是看不到它的存在。
所以人们也喜欢称这里为“夜点报社”。
只不过男人并不喜欢这个名字。
因为他总是会将这个名字默念成“夜店报社”。
除此之外，听传言说，这家报社还有一个特殊的作用，是一切信息的“枢纽”地带。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喜欢这里的缘故。
病界。
常界。
还有第三世界。
一个相互交织的地方。
男人笑了笑，这地方倒有点像是【病界】里的【时空之轮】。
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待着。
过了将近十分钟左右。
那身上同样落满灰尘的女人，拿着一份报纸走了回来。
她站在柜台处，并没有打扫干净自己身上的灰尘，而是直接将报纸递过来，声音平静道。
“先生，你要的内容已经找到了。”
“太好了。”
男人由衷赞叹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柜台前。
他伸出手。
被衣服遮盖的手腕处，布满了烧伤的痕迹，皮肤皱巴巴的拧在一起，看起来十分可怕。
“先生，这伤口一定很疼。”
女人将报纸递过来的时候，看到了这一幕。
男子手臂滞空半秒，接过报纸，随后沉声道：“时间久了，早就不疼了。”
说着话，他又坐回刚才的木椅上，将报纸翻开。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可真多。
即便是精神病少年杀死双亲的事故，都只标注在栏目板块的下方。
略显不起眼。
最上方的板块处，写着【病界】二字。
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新闻事件。
而右侧板块部分，则写着【第三世界】
同样也是密密麻麻的新闻事件。
至于最下面的位置，才是【常界】。
以及左上方和右上方写着【未知】的字样。
“同一天，多个世界发生的事件，都在上面。”
貌美的女人笑了笑，语气很平和。
男人点了点头，直接看向【常界】。
“少年被诊断出患有视觉障碍疾病，将父母错看成泥人之后杀死。”
“根据【收容裁决会】的判决，属性为人类生物，拥有四肢，属于【常界】的原生物，本性非恶，危害社会程度较低，可收容观察。”
“他被收容了？”
盯着报纸上的内容，男人皱起眉头。
女人闻言，笑了笑道：“恐怕您只能去问问【收容裁决会】了。”
“你们这里没有信息？”
“有的，但【收容裁决会】属于【常界】的高级权力阶层，我们有约定，不能透露。”
“...”
男人沉默了片刻，最后叹出一口气。
不再言语。
“不过，关于这个人类生物，我可以告诉您，他曾经确实被收容了一段时间。”
“曾经？”
男子似乎对这个词显得很疑惑。
“后来呢？”
“后来因危险等级太低，并逐渐趋于康复，便将其释放，先生，此刻马上就要到两点了，旧日报社即将关门，请问您还有什么需求吗？”
听到这话，男子放下报纸，站起身来：“我有一个需求。”
“请讲。”
“我想要替代他。”
“替代他，您的意思是？”
“让我成为他，包括他的生活。”
“明白了...那该生物本人呢？”
“告诉我位置，交给我解决就行。”
“好的。”
女子拿起笔，开始快速记录起什么，然后道：“先生，您需要留下一个姓名。”
“陈木音。”
“陈？”
女子愣了一下：“请问您和被替代人之间的关系是...”
“他是我哥哥。”
“好的，明白了。”
....
....
【常界】。
陈不恶幽幽醒来，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屋子。
不是安全屋。
但也不是自己的“家”。
他感到相当疲倦。
胸腔很疼，好像被撕裂了一样。
衣服上，被刀刺开一个洞孔。
但，并没有伤。
他怔怔坐在原地，神色茫然。
转眼四处看去，屋子里一片破旧。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目光转动的那一刻，陈不恶看见落满灰尘的椅子上坐着一个模样精致的女人。
卡尔。
她正静静盯着窗外。
奇怪...
窗外月光，一片猩红。
透过玻璃窗户打进来，落在她的身上，使卡尔在这一刻显得有种冷艳的感觉。
“王，您醒了。”
“这是在哪？”
陈不恶扶着墙壁起身，用力深呼吸。
“原谅我，王。”
卡尔声音带着某种自责道。
“什么意思？”
“您的肉身，已经被消灭了，是属下的问题，没能在最后帮上忙，但王现在无需担心，因为这里是我的私域空间，除非属下死掉，否则王不可能受到伤害。”
听到这话，陈不恶怔怔出神。
“等等...什么意思？我的肉身...”
“是的，王。”
卡尔直言道。
“王，您把自己锁了起来...请先原谅属下的冒昧，先前曾强行想要突破进去，当然，自然失败了。”
“我不知道您是进入了什么地方，但可以肯定是，您将属下阻止在了外面，当属下第二次尝试进去的时候，您已经停止了呼吸，哦，当然，我说的是肉身。”
“...”
陈不恶有些没能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现在甚至无法思考，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假。
曾经的一切又是真是假。
大脑已经混乱到了极点。
【病发空间】里，他捅了自己一刀。
打算用那一刀...来结束掉自己这本就不该存在的生命。
从常理来说，不可能还活着...
“王，那些东西已经来了，我们必须要阻止他们。”
卡尔一句话打断了陈不恶的思考。
“谁来了？”
“那个姓顾的女人口中说的五骑士。”
瞬间，陈不恶心脏沉了一下，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窗外，猩红的月光，原来是五骑士降临带来的...
“王，我们必须去阻止他，这个世界是我们的，任何人都不能侵占。”
卡尔皱起眉头。
从陈不恶将自己锁起来并轻而易举就能阻止她进入之后，卡尔已经确信，王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
甚至...
只要王愿意，吹口气，就能灭掉自己。
“卡尔...”
可陈不恶却张了张嘴，神色复杂皱眉道：“我...其实我...应该已经死了。”
听到这话，卡尔表情明显愣了一下。
就好像听见了一个笑话一样。
但很快，她摇了摇头道。
“王，我明白您的意思，书上说，人类在交谈的时候，有时并不会直接表达心中所想，而是会换一种说法，所以您刚才的意思...其实是想说，王很喜欢那具肉身是吗？”
“不...不是这个意思，你没明白，我是说，我死了，彻底的死了！死亡，你懂吗？”
陈不恶皱眉凝重道。
卡尔茫然的摇了摇头。
死亡这一词...对他来说，并不存在。
陈不恶无奈的叹口气，沉默半秒，他打算摊牌了。
“行吧，卡尔，我说实话，向你摊牌，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什么王，我也不是什么邪神，更没有想过去拯救世界，我...我他娘就是个普通人，得了病，然后去了病界。”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身份特殊，也不觉得自己的实力有多强大，整件事情从一开始到现在，我都是懵比的。”
“我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我真的杀死了自己的家人...我感觉一切都是假的，但一切也都有可能都是真的...”
“我现在很怕，你知道我怕什么吗？我怕连同什么【病界】，五骑士，这一切的经历，都是我自己有病幻想出来的，我怕自己一觉醒来，发现还躺在出租屋里...然后明天还要去上班。”
“我根本就不清楚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
“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我死了，而且是自杀...我把刀插进自己的心脏里，不可能还活着，如果是梦，那我应该醒来了，如果是真的，那我也可以结束了。”
陈不恶一口气说了很多。
然后，他脸上露出苦笑。
“很抱歉骗了你那么久，但不过谁让你一开始带着【往生社】不做好事...卡尔，我真的祝福你，你能找到真正的王，然后去征服世界。”
他说完，靠着墙，闭上了眼。
似乎在等待着，这一切最终的结局。
自己是醒来，亦或者，死去。
然而...
半天后，什么都没发生。
只有空气略显尴尬和寂静。
终于，卡尔缓缓开口道。
“王，请您不要侮辱属下的智商，卡尔确实...不配和您一同征服世界，但...卡尔还不笨。”
“...”
陈不恶感到一阵无语。
我没这个意思....
“我就是个人类，而且我已经死了。”
“王，如果你死了，那现在是谁在和我说话呢？”
听到这话，陈不恶愣了一下，皱眉道：“你刚才不是说...这里是你的私域空间吗？”
“是的，可私域空间是个人的空间，没有他人允许，无法进入，而且，任何想要进入这里的人，都必须是活物才行，如果您真的死了，那...是如何进入的呢？”
听到这话，陈不恶瞪大了眼睛。
他忽然就理解卡尔为什么说...
不要侮辱他的智商。
“难道不是你带我来的？”
“当然不是。”
卡尔露出苦笑，连连摆手。
“王，我知道您这是在考验属下，毕竟是您强行撕开属下的私域空间闯进来的，我...阻止不了您！当然，我并不排斥您进入，只是...下次，您或许可以...询问一下我？毕竟这里比较隐蔽，我...”
后面的话，陈不恶已经自动忽略了。
私域空间，简单的理解为，一个人的内心世界。
听卡尔的意思明显是说，陈不恶用刀捅进自己的心脏后，不仅没死。
反而暴力撕开了卡尔内心的世界，然后强行进入了？
这么一想，卡尔好像一直挺委屈...
毕竟先前来找陈不恶，结果被蛮横的力量阻挡在外面两次。
本来打算放弃后，又被陈不恶强行撕开内心世界闯入...
嘶...
陈不恶立刻站直身子，四下看去。
房间里，到处都是灰蒙蒙的。
什么东西都没有。
“卡尔，你这内心世界多少有点阴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