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多算个半男半女，老子揍起来可完全不会手软！早看你们1班不爽了，不是说肿瘤医院剃头技术好？信不信老子今天就把你这臭半男不女的头发给剃光了！”
“你！”
唐茭咬唇捏着拳，本就血色不足的脸上更苍白了。
秦东扯下王强的手，不耐道：“说事。”
周围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看着三人。
“看什么看，滚！”
被驳了脸面，王强转向别人撒气。
一记眼刀加怒骂，吓得围观的人转头快步走开了。
“行了，傻逼。”
秦东最烦王强傻逼似的耍横，他又看唐茭一眼，转身直接走了。
王强瞪着眼，冲唐茭恫吓道：“你等着！”
唐茭倔强地抬着下巴，一眼不眨直视他。
直到两人走远了，她才猛吐出一口气，紧攥着裤腿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抖。
她原地背过身，望着不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梢，小口小口深呼吸。
缓了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回了教室。
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
由于身体原因，唐茭在体育老师这里有特权，觉得身体不适，可以自行休息。
平时唐茭都尽量避免搞特殊，一般轻度的运动，她也是很乐意参与的，但今天实在心浮气躁，心神不宁。
和体育老师陈勇军打过报告后，唐茭就找了个有树荫的看台阶梯坐下了。
她坐的位置，右手边是一堵矮围墙，将另一边的阶梯隔开了。
唐茭靠坐在围墙边，看着前方满场跑的人，到处飞的球，无声叹了口气。
秋天太阳落山快，远处的半空翻滚着赤橙色的火烧云，秋风徐徐地往脸上拂过，树叶也沙沙轻响，头顶的树梢上大约有几只歇脚的鸟，唧唧啾啾的叫着，声音清脆悦耳。
伴着场内嬉闹的笑声，唐茭歪头抵在墙上，有些昏昏欲睡。
把霄靖川的手机带回来后，一直没有动静，除了时不时弹出微信未读通知之外，没有新的来电，昨天夜里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唐茭插上充电器，又看一眼锁屏上靛蓝色星空壁纸，才放下睡觉了，夜里也并没有睡好。
唐茭浅浅的眼皮一张一合，眼前的视野越来越窄……
“哇，这也太过分了吧！好无语！”
一道压低的女声从墙的另一边传来。
唐茭头猛地一点，马上要完全阖上的眼，又睁开了。
她眨了眨眼，乌黑澄净的眼里覆上一层水汽，眉头蹙起，脸上露出困觉的倦意。
墙的那一头，应是来了几个女生。
“这是真的吗？”
“那还能有假！我认识这个女生，6班的，前天我就听说了，当时我还不信，你看帖子里都有人爆料了。”
“让我看看！霄靖川可是我男神，不至于这样吧……”
原本昏昏欲睡的唐茭，听到霄靖川的名字，登时睡意一扫而空。
她挪了挪屁股，耳朵贴到墙上。
“是真的，这两个女生不是徒步那天摔坑里了吗？然后就遇到了霄靖川，原本以为得救了，谁知道救是救上来了，可她脚摔坏了走不动路，浑身是泥，霄靖川竟然就这么不管她们了。”
“啊？为什么啊，不都救上来了，怎么也不能让两个受伤的女生自己呆在那荒郊野岭的吧……”
“可不是嘛，可他们班那个寸头女的一直催着霄靖川走，让她们自己呆着等救援，你说她没缺胳膊少腿的，陪着等一等怎么了，非得让霄靖川把两个受伤的女同学扔在那里了。
怕人抢了她的位置一样，真是自私不要脸！”
胡说！
唐茭听到这里，不忿的在心里反驳道。
“对啊，而且2班那个，被霄靖川打得快吐血那个胖胖的男生，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听说也是这个女的唆使的！有人坐他们旁边亲耳听见的。
你们说霄靖川这样的人，怎么会那么听她的鬼话啊！”
“仗着霄靖川有愧于她呗！从开学到现在都多少回了，真是害人精！”
“就是！而且人家还有病呢，谁敢不顺着她啊~她那2万块的奖，指不定怎么来的呢。”
“听说霄靖川今天没来学校，是不是因为这事被处分了？不过，那也不能够吧，他家什么背景啊！”
被人如此编排，唐茭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把面前这堵墙锤破了，揪着她们的衣领子喊“都是假的！”
可惜，她知道对于这种捕风捉影地议论，空口辩白是没有用的。
由她站出来解释，只会让人对霄靖川的误解更深。
她只能扯着膝头的校服裤，一动不动的，听着另一边的人煞有介事的八卦揣测自己，连带着霄靖川也被人非议。
唐茭强忍着咬着下唇，简直要咬出血来，一股强烈的愤然从心口一路烧上她的脑仁。
生气，委屈，还有对霄靖川的担忧，将她搅得一团乱。
眼眶一阵一阵发着热，泛着酸，眼前越来越模糊……
“我姥姥以前总说：这人，心地就不能坏，心眼坏了，迟早会有报应到身体上。你们说，是吧~”
一道脆生生的，纯真又无邪的女声穿墙而来。
终是撑不住眼眶的酸疼眨了眼，豆大的眼泪“啪嗒”滴到裤子上。
一滴，一滴，泅湿了一片。
“哎别说了，集合了，走走走。”
那头传来几个人起身往这边走的动静。
唐茭慌忙擦一把脸，刚想起身躲开，却发现周围除了一堵矮墙之外一览无余。
脚步声就在几米之外，她心里着急，只能就着坐姿缩着身体，两手圈住头往膝盖上一趴，像鸵鸟一样埋住脸。
却忘了她这全校仅此一颗的脑袋，实在辨识度太强，简直自带防伪标签。
女生们挽着手走过来，这才发现这边阶梯竟然坐着个趴在膝头只露出半个脑袋的人。
寸头，弯长刺目的疤痕。
这不是就是她们刚刚嘴里讨论的人吗？
那她们刚刚说的话……
几个人互相一对视，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尴尬和不知所措，背地里说人坏话，结果转眼就被当事人听见了。
不过，见唐茭反而心虚地先埋住了脸，她们心里刚升起的一丝内疚顿时消失无踪，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咳，走吧走吧，晚了体育老师又该罚蛙跳了。”
直到小跑的脚步消失，唐茭依旧趴着没动。
操场上笑闹声依旧欢畅，树梢上的鸟叫声依旧此起彼伏，风卷着几片黄霄飘落在背上。
拜托了，就这样把我埋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