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武则天的吧？”
“不是！是武则天的儿子李旦写的。”
“大姐，你就说是什么意思吧！”
小宋捧着我的脸，吻了一下，然后轻轻地吟道：
“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犹自可，摘绝抱蔓归！”
“我知道了！大姐，你也别难受，咱们想办法让他们找补回来还不行吗？”
“你还是小，太幼稚。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就永远找不回来了！”
眼看已经过了十二点，应该睡觉了，可是小宋根本就不走，骑在我的腿上，往我身上一趴就打开了话匣子。
“斌子，以后咱们就离不开北京了。你应该多点儿朋友，多认识几个知疼着热的。可是你怎么那么傻？脑子不算笨，遇见事怎么就是不知道多琢磨琢磨！多学点儿人情世故，少学着抠抠索索的钻钱眼儿！”
“大姐，别不高兴！日子不是自己过的吗？以后指望谁呀？还不是你指望我，我指望你呀！指望别人？人家赚得盆满钵满了，咱就甘愿为别人作嫁衣吗？这歌儿的词曲都是我起草的，你们是帮忙改了几个字，但也不能把我的功劳就一笔勾销了吧？再说了，钱拿到手以后，咱给他们多花点不也一样吗？嫂子一直想要那雅马哈的摩托车，咱拿出钱来给她买！这钱本来就是我应得的，他给咱是天经地义，咱给他花那算是知恩图报！”
这是我第一次和小宋抬杠，第一次对小宋的意见表示反对。虽然没敢大声嚷嚷，但是语气坚决，毫不退让。
小宋并没有因为我的态度而生气，叹了口气，轻轻地捋着我的头发，说道：
“怎么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不拿，这钱早晚也是给你花。拿了，你只能给他们花回去。明明有更好的方法，可你偏偏要的是这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结局！”
听到这，我好像明白了一些。
“大姐，我没你这么高的境界，是我想偏了。是不是我这么一来，不但钱拿不到手，德行也散没了？”
“斌子，一万啊！你胆儿也真大，敢接吗？手心儿就不出汗吗？”
我用了点力，把小宋抱紧，心已经突突地跳的厉害，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宋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继续说道：
“别慌，这钱要真下来了，你就接着，没多大娄子。还有办法补救，就看你有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了。”
“大姐你教我，老塔比这一万块钱重要！”
“剩下两首歌，能写你就都给他写喽！最不行也得硬憋出来一首，白送他一首，你俩也算扯平了。”
“这首还是早晨看着你那么欢快，突然就来了灵感。写歌不是生憋就能憋出来的，现在一点儿思路都没有。”
“我给你提供点儿素材。”
“大姐，你下来吧，我记一下。”
“你再抱我一会儿，给你说完了我就睡觉去，你也早点睡。明天好好想想，慢慢找感觉。”
“是！”
“记得《广陵散》的故事吗？”
“记得。”
“有灵感了吗？”
“没有。写嵇康？”
“山涛！”
“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抚孤。”
“不是！嵇康的死和他有关系没有？”
“有！”
“哥俩关系好不好？”
“好！”
“他去救嵇康了没有？”
“好像没有。”
“为什么？”
“不知道。”
“想！”
“大姐，这次我真明白了！”
“你又明白了！”
“我明天就去图书馆，站在山涛的角度，好好去读读那绝交书。”
“该睡觉了，我只能帮你到这。”
小宋的脑子比我要好不知道多少倍！这个故事是我替老塔给学生们上课时，看着老塔整理的资料，现学现卖地讲给他们听的。我教不了古琴，只能用讲古谱故事的方式凑课时，《广陵撒》的曲子也只听老塔自娱自乐的时候弹过。那段时间因为孩子的事，老塔没有状态，都是我主讲，他补充。我讲完后老塔借机讲了点“竹林七贤”的故事，我都忘得差不多了，小宋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小宋回去睡觉了，可我怎么也睡不着。
心里既紧张，又恐慌，更多的是说不出来的一种惨淡。
《广陵散》的谱子我没有记下来，也从来没有认真地学习过古琴，六段曲中我也只记得几个片段。脑子里回忆着那首名曲，同时也想到了金庸因《广陵散》而创作的《笑傲江湖》。虽然那首《沧海一声笑》和《广陵散》的曲子无关，但是故事里很多人物的塑造，都来自于和这个曲子相关的真实历史人物。
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子里越来越乱。起身坐在桌边，想写点什么，可是笔之所触，如以毛刻石，久不得一字。
喝了很久的水，突然想到刚才小宋洗脸的时候，用我的皮筋把头发绑起来的样子。几个月的时间，小宋的头发长长了不少，在后脑勺上扎个小发髻也挺好看。于是脑子一转，填了一首《钗头凤》：
白玉手，唐宋酒，阳至时节开情窦。扦旧杈，萌新芽。聊寄相思，几多牵挂。乏、乏、乏！
情依旧，人空瘦，只把春宵梦中留。新树花，枝下化。言犹在耳，锦字书下。罢、罢、罢！
写完连自己都看着有些可笑！老塔嫌我写的东西颓！嫂子也总说我写的这些情情爱爱，幽幽怨怨得像个思春的小寡妇！小宋也总怀疑我心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今天写的要是让他们看见，准听不来一句好话！
把诗稿放到一边，开始琢磨大壮给的故事梗概。上一首是描写活泼欢快的小市民日常生活，适合这种宣扬乐观主义的家庭剧。如果按照小宋提供的题材，怕是只能写伤感离愁、悲愤厌世，哪怕是写山高志远或者豪气干云，都不适合。
既然歌词不好写，那么我能不能做个纯音乐呢？不要歌词更难写，但也少了一些顾虑和羁绊。想到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最近写字写得已经快油尽灯枯了。
笑容还没浮现出来，马上又开始觉得沉闷。没有了歌词的修饰和点缀，作曲难于上青天！这些年虽然一直在跟着老塔学习，可是我的作曲能力提升得极其缓慢。
还是需要先写词，可以选择不用，但是没有词，对于我来说就等于没有框架，绝对没有办法独立完成一首曲子。
小宋把我和老塔的关系比成嵇康和山涛，这是很高的赞誉。我比嵇康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老塔不比山涛差。老塔没有任何对不住我的地方，我也必须搞出点东西来回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