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褚昱坐在小凳子上，心情复杂地由着顾深给他梳头。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答应的。
明明顾深现在已经不会再强迫威胁他了。
可他竟然就那么被他一装乖，一卖软，就忍不住同意了。
顾深现在的右手手臂伤势仍然很严重。
能够抬起来，但是使不上劲。
他只能用左手给他梳头发。
他的左手远没有右手那么方便。
再加上褚昱的头发又长又多，就更是费时间了。
其实褚昱自己也很烦自己这头发。
特别是夏天的时候，梳完自己的身上都能整出一身汗了。
他很想剪个清爽的寸头。
可是在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这个发型。
他想做放在人群中，绝对不会有人发现他的人。
而不想做那种即使在人群中，也能够被一眼看到的。
便也只能想想了。
他自己弄都很麻烦，更不用说用左手的顾深了。
偏偏顾深还生怕弄疼他，动作非常温柔。
一个小小的结，他都能够梳半天才能梳散。
就在褚昱苦恼这头发何时能梳好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了顾深的声音。
“哥，还记得八年前的那天晚上，你给我擦头发的时候吗？”
褚昱愣了一下，随即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天晚上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记不得。
那是故事发生巨大变化的转折点，就算哪天他得了老年痴呆症，恐怕也不会忘记这件事。
听到褚昱的回答，顾深笑了。
“那个时候的你真的很温柔。”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深情地说道。
“哥你可能不知道吧？我就是从那天开始喜欢上你的。”
“其实你在那之前，也会有温柔的时候，所以我每天都在期盼着你会来。”
“但那天的你，真的很不一样，我也说不出来是哪里不一样。”
“大概是看我的眼神跟之前完全不同吧。”
“哥，那晚的你，真的很让人心动，现在回想起来，我才反应过来，其实，我是从那时候开始喜欢上你的吧。”
“当初，在我终于决定来找你的时候，我的心里也无数次怀疑过自己，我对你所抱有的执念，到底应该算什么。”
“因此，我仿照着你当年对我的做法，将很多人关进过那种空间，我想看看，照着你那样做，他们对我生出来的，会是什么样的感情。”
“无数次试验过后，我明白了。”
“那样做的确会让人对我产生依赖，但那种依赖，是非常病态的，它藏在恐惧之下，让人既渴望，又害怕。”
“害怕被惩罚，同时，又害怕如果我不去看他们，他们就会失去依赖。”
“但我对你的执着不一样。”
顾深深深地褚昱，眼里只有褚昱的身影，似乎要将他吸进去。
“知道我在流云宗见到你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吗？”
“激动又安心。”
“哥，这些年来，我从一开始的只有江茴支持我，到后来，慢慢变强，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了我身边。”
“我从什么都不是的人，变成了御深楼的楼主，天棱国的皇帝。”
“多少人奉承我，多少人信任我，那么大一个天棱国，都是我说了算。”
“钱，权，女人……甚至是和你很像的男人，我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可我的心，始终空落落的。”
“直到见到了你，我才终于有了安心的感觉。”
他始终无法忘记当初在流云宗见到哥时的那个画面。
当时广场上，那么多人都在。
他的身边有很多人，哥的身边也有很多人。
他们两人之间，隔了那么多的人。
他越过那么多人，一眼看到哥，跟他双眼对视时，所带来的那种震撼和安心感，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不能没有你了。”
“哥，我说这些，你肯定很难相信吧？我自己也觉得难以置信。”
“但请你相信，我从那天开始，便喜欢上你了。”
说到最后，顾深的声音已经很沙哑了，眼睛也有些湿润。
他就那么深情地看着褚昱，希望褚昱能够回头看他一眼。
他其实一直都深爱着哥。
只是，直到哥替苍蓝挡下了那一剑，他才意识到，自己把他留下来的方法有多卑鄙，多可怕。
他的方法错的离谱，所以，不管哥要对他做什么，他都没有任何怨言。
但是，他希望哥能够清楚地知道，感受到，他是爱他的。
终于，褚昱僵硬地抬起头，跟他对视上了。
他眼里的震撼，无法掩饰。
听了他这一番话，他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他嘴里总说着，错了，一切的错了。
所指代的不仅仅是故事的发展的错误。
更说的是顾深对他的感情错了。
他当时一直觉得，顾深对他所产生的那种非他不可，宁愿伤害他，也不愿意让他留下来的感情，是原剧情中，对他pUA所造成的影响太大了的结果。
让他产生了这种错觉。
可顾深现在这番话，让他清楚地认识到了。
原来，顾深对他执念，是从那天，系统离开后，他自作主张地做出了那些举动开始的。
原来，顾深一直都是个很敏锐的人。
虽然那个时候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但是感觉已经让他朦胧地知道了他的变化。
所以，他的感情，并不是因为原身pUA的手段太残忍了，而是从他变成了真实的他的那一刻而发生转变的，是吗？
他甚至为了弄清自己的感情，还做了那么多试验。
这一切，让褚昱没办法不震撼。
两人就这么对望着，隔得很近。
顾深垂下来的头发将两人笼罩进了一个很小的空间里。
顾深就那么深深地看着褚昱，他的眼里既激动又害怕。
哥虽然没有说话，但他已经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他的动摇。
可是他不敢动。
他不敢破坏此时这个小小的空间里的宁静。
他怕自己一动，哥就会从这个氛围中走出来，然后回想起他对他所做的那些过分的事情，迅速推开他。
而褚昱还没有从这份震撼中回过神来，就那么愣愣地看着顾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