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群大夫此时在床前忙碌的样子，褚昱不由地想起了当初自己受伤时，过了很久醒来，看到的顾深的那副狼狈的样子。
虽然修炼很辛苦，但他也没受过多少少伤。
受的最严重的几次伤，都是因为顾深。
间接的，直接的。
而顾深现在所受的伤，却是他罪有应得。
他现在竟然还待在他身边守着他，真是疯了。
等那些大夫检查完顾深的伤口出去了以后，褚昱也没再继续待下去了。
他把顾深带回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把人放到了自己的房间。
现在他的床被顾深占领了，他想了想，转去了隔壁的房间。
这么晚了，他不好让时力再给他准备别的房间，只能够去顾深的房间休息。
都过了这么久了，他还是第一次来顾深所住的这个房间。
一打开门，就被一道清冷的，有些凌冽的气息给包裹住了。
这是曾经无数次让他窒息又不得不渴望的气息。
一个人，不管他如何伪装，他身上的气息总是很难改变的。
顾深的房间简单而整洁，并不见多少他自己的东西。
褚昱随意看了一眼以后，余光突然瞥到了桌子上的一个东西。
他走进去，发现那是一幅画。
画得非常精致漂亮，可见画这幅画的人画工很强。
是一幅非常简单的风景画。
画面结构很简洁。
蓝天，白云，小小的房子，还有一望无际的蓝色花海。
褚昱看着这幅画陷入了沉思。
这画，肯定出自顾深之手。
他很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画这幅画是想要讨好他吗？
他想告诉他，他会让他过上这样的生活？
早干什么去了？
既然他早就知道了他想要的是什么，为什么在那之后，还对他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
看着这幅画，褚昱只觉得心烦意乱。
最后，他将画揉成了一团，烧了。
他本以为今晚肯定睡不着，好笑的是，闻着被子里，顾深的气味，他竟然有种安心的感觉。
小黑屋给他造成的阴影太大了。
很快，他便睡着了。
半夜，他被一阵叮呤咣啷的声音给吵醒了。
仔细一听，是隔壁房间传来的，有什么东西被撞倒了的声音。
他瞬间惊醒，衣服都没穿好，就光着脚下了床，顺手拿起桌子上的油灯，往门外跑。
打开房门，他就震惊地发现，原本整洁干净的房间，此时一片狼藉。
桌子椅子倒在地上，杯子茶壶碎了一地，上面还有鲜红的血液，看起来简直就是案发现场。
一旁的衣柜也惨遭毒手，里面的衣服都被扒拉了下来，慌乱地扔在了地上。
顾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现在正跪在地上，满头是汗，双手撑在椅子上，用力想要站起来。
此时的他，狼狈极了，像是刚遭遇了什么极致的折磨，拼命想要逃出来一般。
他胸口和手臂上的伤口已然裂开，渗出一大片血迹出来。
赤裸的双脚也全是鲜红的血迹。
他很想站起来，可严重的伤势让他根本使不出力气。
那么无助，任谁看了心都要被揪一下。
褚昱叹了口气，上前两步，凑近了才发现，顾深嘴里正在念叨着他。
“哥……哥……”
一声声饱含痛苦和渴望的呓语，仿佛在呼唤自己想要却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的爱人。
褚昱沉默了一瞬，走到他面前，开口喊了他一声。
“顾深……”
顾深的身体迅速僵硬住了。
过了很久，他才慢慢地抬起头来。
眼里倒映出了褚昱的身影，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轻轻地叫了一声。
“哥……”
虚弱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迷茫和不确定。
褚昱一时心情复杂。
他伸手，轻轻捧住顾深的脸。
“你要干什么？”
“哥……是你吗？”
顾深有些不确定抬起手，握住褚昱的手腕。
哪怕手底下的肌肤如此温暖，他还是觉得不真实。
“我要是再不过来，这房顶怕都要被你掀了，既然受伤了，就好好躺着，下来干什么？”
油灯照耀下，地上那一滩红色的血迹反着光，刺得褚昱眼睛疼。
他话音刚落，身体就被顾深猛地抱住了。
“哥……你去哪里了？你为什么不在这里？”
“我一睁开眼，就发现你不在了……我以为你……我以为你……”
顾深此时像个孩子一般，趴在褚昱的肩膀上，哭的泣不成声。
天知道他刚才有多害怕。
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个小黑屋。
无数个夜晚从疼痛中醒来，谁也没有。
不管他如何呼唤，哥也不会出现。
他无数次地以为哥抛弃他走了，无数次地想要抓住。
可不管他怎么样，哥都在转身离开。
褚昱的身体瞬间僵硬了。
他神情复杂地看着顾深。
最后，伸手轻轻回抱住了他。
“我说了，我要离开，会跟你说的。”
肩膀上的布料迅速被泪水打湿。
顾深的眼泪滚烫，他感觉自己的皮肤都在被灼烧。
“哥，不要离开我，别走……”
顾深抱着褚昱不停地哭诉道。
此时的他，卸掉了一切的坚硬和防备只剩下心里的恐慌和柔弱，一览无遗地展现在褚昱的面前。
褚昱心情复杂地安抚着他。
等他情绪稳定以后，才慢慢地将他扶上了床，找来药膏把他的伤口包扎好。
看着他脚底的陶瓷碎屑，褚昱心里很不是滋味。
当初他被他关在小黑屋的时候，都没有他现在那么疯狂。
竟然……竟然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为了找他，连伤痛都不顾了。
大抵，他本来就是个疯狂的人吧。
花了半个钟头的时间，褚昱才把顾深的伤口全部处理好，要离开的时候，顾深紧紧地揪住褚昱的衣服。
“哥……不能留下来吗？”
他抬头仰望着褚昱，像一个虔诚的教徒。
胆怯，害怕，又隐隐含着一丝期待的语气，让褚昱仿佛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个错误的晚上。
七年前，他因为可怜，无法拒绝他。
而这次，在经历了这么多折磨以后，他竟然也无法拒绝他。
两人躺在床上，褚昱背对着顾深。
感受到后面顾深伸过来的手，环住了他的腰，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最终，也没有说什么，没有任何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