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不算吻的吻。
他只是轻轻碰了一下陈见的嘴角，然后迅速撤回。
那温软的触感太过短暂，以至于陈见怀疑这是她的幻觉。
仅此一张，杨清越翻身而起。
别过头没看陈见，匆匆走到支架旁，取下了手机。
他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一下，右手的纹身在朝阳沐浴下浪漫而温柔。
“挺好看的。”
杨清越没有解释自己的行为，而是把手机递到她面前，如此说道。
他的声音如此正常，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
如果不是他烧红的耳根暴露了他慌乱的心绪，也许陈见真的会误以为他坦荡而自如。
陈见也只敢望他那么一眼。
接过手机那一刻，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
分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触碰，两人却如触电一般各自缩回了手。
陈见感觉自己头要冒热气了。
她赶紧低头看屏幕，掩盖自己又红又热的脸。
杨清越向来很会拍照。
连绵的山，橙红的云，还有高悬天空的太阳。
绝美的背景板。
照片中，少年的眼神缠绵而缱绻，多情的桃花眼里只盛了她一人，长长的睫毛几乎刷到她的脸颊，黑与白的碰撞，让人怦然心动。
被月亮亲吻的陈见显得懵懂而震惊。
她瞪圆了眼，肩头微耸，像森林里被惊动的松鼠，呆呆地看着镜头。
这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张合照。
只有她和杨清越。
-
从乐游山下来，已是下午。
陈见本以为就此返程，杨清越却拉着她坐了几站地铁，又走了好一会，终于停在了光山公园。
她本不知他是何意，直到硕大的海报出现在她面前，她才知道原来这里有一场音乐节。
现场闹哄哄的。
来来往往的女生穿得时髦又大胆，脸上的妆也精致而艳丽。
蓦地踏入热闹的人群里，陈见有些不自在。
“你怎么带我来这？”因为山上的一吻，两人路上都有几分别扭，至少说话的时候都不再看对方的眼。
杨清越不知何时买的票。
他一边检票，一边回她：“你不是说你没参加过？带你来听听。”
之前陈见提过一嘴，老师课上说大学城的大学生不听一场音乐节，都对不起自己的大学生活。
她还在自嘲自己生活的乏味无趣。
当时也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他却又记在了心上。
杨清越没有牵着她往人最多的地方走，而是带着她踏上了侧边的台阶。
“那边人太多了，我怕你看不到。在这里吧，人少些，也看得清楚。”
“好。”
陈见乖乖地应，任由杨清越牵着她往上走。
乐队上台那一刻，人群沸腾。
惊呼声、尖叫声，混杂着隆隆的音响，这个世界突然变得很吵。
麦克风滋了两下，然后传来乐队主唱又低又磁的声音。
台上的人越说，台下的人越疯。
在空中摇曳的横幅，震耳欲聋的告白声，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陈见有些恍惚。
“嘘。”
扎着脏辫的主唱笑得很野，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全场突然安静。
“砰！”
突然，架子鼓声划破天际，音乐盛宴开启。
动荡的节奏顺着地面传到陈见的身体。
音响的声音格外大。
她的心蓦地也砰砰直跳。
分不清究竟是这现场的踩点声主宰了她心跳，还是她只是单纯因为身旁的人怦然心动。
陈见只知道。
在歌曲的高潮，她如同着了迷一般，轻轻踮起脚，吻了杨清越的下巴。
少年轮廓分明，红唇贴上那一刻，他愕然低头。
那双明亮的眸，合着充斥双耳的音乐，势不可挡地杀进陈见的心里。
她退了两步，原本只是贴着的手这下霸道地伸进他的指间，直至十指紧扣。
杨清越的下巴残留的淡淡唇印，像是她盖下的烙印，暧昧而肯定地告诉她——
他是她的。
陈见的食指温柔拭过浅浅的口红印，仅是一两个来回，少年的脸又恢复了干干净净。
她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对着她的神明许愿。
“杨月亮，要是时间能定格在这一刻就好了。”
这样，我就永远不会担心失去你了。
-
谁也没想到最后一首歌快要收尾时，现场竟下起了雨。
开始是绵绵细雨。
杨清越当机立断，率先带着陈见往外跑。
陈见稀里糊涂地跟在他身后，浑然不知他为何做出这个决定。
直到音乐声结束，雨势越来越大，她回头一看，连绵不断地人往前涌着，活像植物大战僵尸真人版。
“快跑，待会不好打车。”
突如其来的暴雨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哪怕杨清越提前预判，仍然没能在这个雨天约到车。
门口的人越堆越多，咒骂声、抱怨声此起彼伏。
遮雨的地方不断有人涌进。
来时没多久的路程，现在俨然成了他们返回地铁站最遥远的距离。
雨没有要停的趋势。
杨清越皱着眉，亮了一下屏幕，手机电量不足，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陈见整个人已经全部湿透，长发贴在脸上，湿漉漉的衣服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看着迟迟无人接单的滴滴打车，杨清越突然开口：“我之前租的房子在附近，要不先去我那里。”
听到他的话，陈见一愣。
顺着紧握的手，杨清越灼热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了过来。
“雨太大了，约不到车。再这样等下去肯定会感冒，不如去我那里把湿衣服换了，等雨小了再送你回学校。”
杨清越絮絮叨叨地解释了一堆。
显然这是最优解。
但……对陈见来说，总归是有些不方便。
陈见抿唇，扫了一眼越挤越多的人，最后下定决心点了点头：“走吧。”
于是，两人冲进了雨中。
-
杨清越租的房子真的很近。
从窗户往外看去，大雨如同瀑布一般，哗啦哗啦，甚至还刮上了大风，划过了闪电。
总觉得……
想要再回学校有些困难。
房间很小，一室一卫，肉眼所见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桌和配套的椅子，很显然是独居男生的房，甚至都没有接待其他人的痕迹。
陈见局促地站在门口，甚至不知应该把视线放在哪里。
杨清越径直走到衣柜前，翻出了一件宽大的t恤和长裤，又蹲下找了半天的毛巾递给她。
“你先去洗吧，毛巾是新的，衣服……你先将就我的穿一下，实在不行，待会用吹风机把自己的衣服吹干再换上。”
说完，他顺手拽下挂在衣架上的毛巾，擦了两把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见她愣在原地，杨清越干脆把她推进卫生间，门关上之前，是他坏坏的笑和吊儿郎当的话。
“放心陈老师，厕所门不是透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