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越没坐多久，很快便被老师的夺命连环call叫走。
“不好意思，节后要参加比赛，老师催得紧。”
迟迟未回复消息，老师一怒之下直接电话催人。
即便隔着一段长长的距离，王枝枝也能听到电话那边暴躁如雷的声音。
挂掉电话的杨清越礼貌而疏离，他说：“京北有很多值得一去的景点。如果你在这边有其他朋友，可以一起去看看。”
王枝枝没有异议，理解地点头。
只是在杨清越收拾好书包准备往外走时，她突然开口叫他的名字，迟疑片刻，终究轻声问道：“你在京北有看到肖迟南吗？”
肖迟南在他面前提起了王枝枝。
王枝枝又问他是否看到肖迟南。
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杨清越只是觉得世界真小。
怎么兜兜转转，大家好像都在一个圈里。
他点头，答：“嗯，他和陈见都是医学院的。”
“啊这样。”
王枝枝短促地应了一声，想问点什么，却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口。
以前杨清越并不知道王枝枝居然还和肖迟南相识。
现在回想，好像高中数学竞赛那段时间，王枝枝好像总是颇有兴致地旁敲侧击关于学弟肖迟南的种种。
当时没觉异常。
直到现在一切事情串在一起，杨清越才终于敏锐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眸光微闪，说：“既然你认识肖迟南，怎么不让他带你在京北逛逛。他最近不忙。”
闻言，王枝枝蓦地沉默了。
片刻，迎上杨清越意味深长的眼，她扯开了一个自嘲的笑容。
在杨清越面前，她选择坦白。
“我以为他喜欢陈见。”
肖迟南要转学的事情只有陈见知道。
直到开学，没能再见到他，王枝枝慌了手脚，追问陈见才知道原来他早已办好手续，转学离开。
意思就是，从此，这座城市再无肖迟南。
晴天霹雳。
王枝枝难以置信地倒退两步。
眼里涌上了晶莹的泪花。
怎么会什么也不告诉她就离开？
就算只是朋友是不是也应该有一句告别？
所以她算什么。
这一年的她算什么。
太过难受，以至于会失了控。
歇斯底里地在电话里质问他，难堪的模样根本不像平时的潇洒随意的王枝枝。
“你是不是喜欢陈见？”
在他的沉默中，王枝枝的心渐渐冷却，最后只剩一句轻飘飘的疑问。
所以他才什么瞒着她。
只有陈见才配知道。
肖迟南一言不发。
电话那头只传来他平静的呼吸音。
良久，肖迟南冷淡而平和的声音通过网线落入王枝枝的耳里。
“学姐，你不是知道陈见有喜欢的人吗？”
他避而不答。
只唤她学姐。
一身傲气的王枝枝终是忍不住，在肖迟南看不到的这头，努力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曾意气风发地告诉陈见：我王枝枝最喜欢的女人是奥黛丽赫本，最信奉的爱情格言是我要月亮奔我而来。
蓄意靠近肖迟南，狗屁的想做朋友。
她王枝枝不缺朋友。
借他的外套，送他的礼物，约他的散步，唤他的名字，每一次，都是想要变成他的独一无二。
即使是在众人追捧的杨清越面前，她也是张狂肆意的王枝枝。
唯独在肖迟南面前，她是竭力表现而又小心翼翼的王学姐。
他每一次的回应，都让她心里悄悄开花。
她想，月亮奔她而来，只是迟早的事。
但是现在呢。
泪水夺眶而出，难以强忍。
最喜欢的男生。
最重要的朋友。
真是残忍又荒唐。
泪意汹涌的王枝枝深深闭眼，决绝的声音里是浓浓的鼻音，隔着电话和肖迟南决裂。
“肖迟南，你真是好样的。我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你。”
一言成谶。
王枝枝彻底和肖迟南失去了联系。
什么也不知道的陈见，还问过她为什么不和肖迟南通话。
她回了什么。
骄傲的王枝枝当然是违心地回了一句：不熟，反正这辈子也不会再见了。没必要再联系。
陈见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却因她冷漠而残酷的表情住了口。
王枝枝曾经信誓旦旦地在陈见面前说要拿下肖迟南。
现在想来真是讽刺。
她甚至不知道应该怎样继续面对陈见。
每一次看到陈见，都是对她心的凌迟。
她知道陈见没有错，但她忍不住怪陈见的心。
王枝枝讨厌什么都不知道的陈见，更讨厌恶意讨厌陈见的自己。
她不是没有试过用平常心继续对待陈见。
但她绝望地发现，真的做不到。
总是在不经意的数个瞬间怪陈见，怨恨她抢走了自己的肖迟南。
这样的自己真是陌生。
王枝枝都觉得害怕。
害怕这样的自己，会不会有一天按耐不住自己内心的怨气，疯狂宣泄。
陈见是无辜的，她全心全意地相信自己，王枝枝知道，自己是她最好的朋友。
为了维护这段珍贵的友情，王枝枝后退、疏远、最终选择与陈见保持距离。
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丑陋的王枝枝，伤害到陈见。
“你为什么会这样以为？”杨清越的声音打断了王枝枝的回忆，一下子把她拉回了当下。
他的问题，让王枝枝也晃了神。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觉得肖迟南喜欢陈见的呢？
“肖迟南对陈见真的很好。”王枝枝眼底的雾气尽然散去，整个人显得无比冷静，“好到我觉得，她就是肖迟南唯一的例外。”
孤僻的肖迟南主动愿意和陈见交朋友。
高傲的肖迟南主动为陈见讲题补习。
他支持陈见的每一个决定，为她买单，为她下注，毫无保留的相信，任谁都知她是肖迟南的独一无二。
偏偏两人的坦坦荡荡。
让她心存侥幸。
偏偏肖迟南对她笑起来的每个瞬间。
让她怦然心动。
“但是肖迟南说，他和陈见是惺惺相惜，不是喜欢。”杨清越眼眸一压，摇头反驳，“我信他，王枝枝。”
王枝枝愕然抬头，对上杨清越沉沉的视线。
“当他说出这个词的那刻，我就信他。”杨清越继续说道，“因为我想起了你。”
也许产生过短暂的青春荷尔蒙。
但他心里很清楚，这种感情，不是喜欢。
她之所以特别。
只是因为她很像自己。
看向她的每个瞬间，都像看到另一个自己。
和另一个自己做朋友，是一件愉悦而有趣的事情。
可也仅仅止于此。
因为太过相似，所以愿意接近。
但也正因为太过相似，难以再有进一步的心动。
“你有多了解肖迟南？你知道他爸爸家暴吗？”
“……什么？”
王枝枝的脸上露出了和他听闻陈见事情时一样茫然而惊讶的表情。
杨清越叹了口气，权当感谢她说了那么多关于陈见的事情，劝道。
“王枝枝，如果真的想见他，就趁这个机会联系他吧。”
“不要让自己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