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越回到寝室的时候，所有人都在。
骆豪在阳台挂衣服。
李雷端坐在电脑前，脖子上懒散地挂着头戴式耳机，哼着小曲，摇头晃脑。
其他三人正在组队玩游戏。
吴扬叫叫嚷嚷的样子一如既往。
一切都很平静，直到在杨清越推门而入。
屋子里所有人的动作都有片刻的停顿。
但始终没有人开口。
吴扬分出眼神扫了他一眼，似是想说点什么，最终却一言不发，很快抿紧唇，沉默地低头看手机屏幕。
“越哥。”倒是放下晾衣杆的骆豪眼尖地看到了他，主动解释，“陈姐怎么样了？欣妍衣服也湿了，我想让她早点回来换掉，怕她感冒了。就没等你，提前走了。”
“啊这样。”杨清越短促地应了一声，“应该没什么事。医生说住院观察一个晚上，没问题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
骆豪擦了擦手上的水，这才觉得周围寂静得有些过分，他皱眉，说：“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不知道说什么。”吴扬终于动唇，说出了自己想问的话，“越哥，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像在审问犯人。
手里已经掌握所有证据，主观形成了自己的判决，现在问他，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杨清越讽刺地扬了扬唇：“你想听什么？”
“你真的，是私生子吗？”
“是。”杨清越敛下眼眸，回。
“所以你妈妈真的破坏了别人的家庭？”
“对别人来说，也许是吧。”杨清越冷冷地答道。
但对他来说，在这场闹剧里，没有一个无辜者，三个人在爱恨情仇厮杀，最后的牺牲品，是两个原本可以幸福的家庭。
吴扬却听不懂，他只知道，杨清越又承认了。于是他颤抖着唇，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你真的有让你的班主任去死吗？”
“……如果说过这句话就算有。”杨清越神色麻木而冷酷，他不再试图否认，他说，“那我无话可说。”
“越哥，为什么你真的是这样的人？”
哪样的人？
眼前吴扬难以置信的模样和那时的王枝枝重叠。
他曾与他们是那么好的朋友。
一个海浪扑来，却没人愿意抓住他的手。
他被漫天盖地的海草缠住，无力地在深渊里堕落。
他们却都怪他——
为什么，为什么要引发这场海啸。
杨清越只觉没意思。
“我先去外面住两天。”他垂头收拾东西，一件一件，毫不犹豫，“豪子，到时候麻烦你帮我把请假条交给辅导员一下。”
骆豪正推了一把吴扬，想骂他不要这么咄咄逼人，却听到杨清越的安排，他神色一怔：“越哥，为什么要出去住？呆在寝室好好的，你要是不想出门我每天还能给你带饭。”
除了骆豪，其他几人都只是沉默地、冷眼旁观地看着杨清越的所有动作。
“谢了兄弟。”听到骆豪的挽留，杨清越漠然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没必要。就当我想出去散散心。”
骆豪还挣扎着想要说点什么，杨清越却已经麻利地装好行李箱，戴上鸭舌帽准备离开。
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已然与其他四人拉开遥远距离的杨清越回头，冷冷地盯准李雷。
傲慢、懒散，而居高临下。
他又变回了初识时高高在上的杨清越。
薄唇轻挑，眯成凶狠弧度的桃花眼里，是凝得成形的寒意。
“I will look at you.”
“silly clown.”
-
其实他什么也没准备。
拖着行李箱的杨清越随便定了个旅馆。
住宿简陋，胜在便宜。
湿漉漉的衣服早已在奔波中干得彻底。
他毫不在意地脱下卫衣扔在桌子上。
终于有空看手机。
想起陈见最后说的那句话，他莫名地心漏了半拍。
干涩的喉咙让他忍不住喝了口水，感觉到湿润的水意，这才有勇气点开qq。
果然有一个新的好友请求。
昵称是一个简单的英文单词，却让杨清越忍不住红了脸。
该死，又想起了她那句动人情话。
即使无人看到，他也装腔作势地咳了两声，这才颤抖着手，点下同意。
【你们已经成为好友，快来聊天吧！】
空白聊天框出现的第一条消息，让杨清越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傻气笑容。
陈见就像在等着他一样，很快发来消息。
【moonlight：到了吗？】
杨清越长长的睫毛盖住他明亮的眼眸，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跳跃。
【ohh：到了。】
发完以后，他又顿觉自己语气有些冷淡，立刻皱着眉，又开始敲字。
没等他输完，陈见又发来了消息。
【moonlight：现在有空吗？耳机有在身边吗？】
【ohh：有空，可以。怎么了？】
他刻意多加三个字，反问一下，显得自己比较热情。
【moonlight：“网易云音乐分享：月亮不会奔你而来”。】
她发来了一首歌。
杨清越很快点开，直接外放。
“我不摘月亮，
我要它永远高悬天上，皎洁流芳。
他始终陌生，才允许诸多浪漫想象，作为我理想。
我要写诗给他，不要求送达。
…”
杨清越愕然，他似有所预感，迅速退出网易云返回qq界面。
果然看到陈见新发来的消息。
【moonlight：我不摘月亮。】
【moonlight：我的答案。】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不摘月亮。”
我要它永远高悬天上。
突兀地，杨清越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恐慌和害怕。
他蓦地想起了那天在游乐园，偶然听到陈见和吴梅的对话。
“陈见，没人能摘下一朵带刺的花。当心扎手。”
陈见怎么回的？
他拼命回想。
“他是你想要征服的花，却是我不愿亵渎的月亮。吴梅，我不摘月亮。”
记起来了。
当时的陈见，一字一句，真挚诚恳。
吴梅却只觉可笑。
她冷冷勾唇，讥笑着反问：“陈见，你真的喜欢他吗？这种丝毫没有占有欲的感情，你确定是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