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肖尧这一番落地有声的话，让张真源一下子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从一开始张真源就考虑的是感觉这样说话的方式不太好，这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其他人的痛苦的身上”么？
但是……
诚然。
就如同肖尧所说的一样，谁都不能否认这个办法的有效。
而且……
肖尧说的时候更是没有指名道姓的说是谁谁谁谁谁，所以……
只是~
多少还是感觉有点不舒服。
张真源在心里头叹了口长气。
或许这就是实习生和人家正儿八经在医院干了五六年，而且还是医院重点培养的人才的区别吧！
张真源在心中默默的想到。
……
很快的。
今天下午的第3位病人上门。
“我是你们隔壁科室推荐过来的，不是，我说你那个隔壁是怎么回事？我来了两回了，两回都让我在风湿科这边检查。”
“上回是我老公，这回是我，不是，那要他那个医生干什么用的吗？”
“真是搞不懂了。”
一进门的大妈便骂骂咧咧起来，心情很是暴躁的一屁股坐在了办公桌旁的椅子上，对于隔壁科室的那位医生抱怨良多。
而肖尧这边则是听到后，先是一愣，随后顿时便笑了笑。
“嗯，这位女士，你说的是隔壁的马医生吗？”
“对对对，就是姓马的那个。”
大妈就仿佛找到了可以抱怨的树洞，又或者是可以出气的出气筒一样，嘴里头开始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你都不知道。”
“上回是我给我老伴挂的号，结果进去吧，还没说两句话呢，他就告诉我们说出门左拐直接就是风湿科办公室，让我们来这边找医生看。”
“您说我觉得浑身疼，这和风湿有什么毛病啊？对不对？你不应该给我该开检查开检查，该拍片子拍片子，就算是真和风湿病有关系，那到时候我再来风师这边看病也不迟，哪有你这动不动的就刷刷的把人赶走的道理？？”
“虽然后头确实是，我们就应该挂风湿科来的，但是咱这一码归一码是不是，我们当时挂的是他的号，又不是风湿科的号，这钱都交了，然后还把我们给推出去了，自己这边吧，还一问就呵呵，一笑一问就呵呵一笑，关键是旁边吧，还有个男的在帮忙，一问就跟个神神叨叨的巫医似的，不管咋说就一句，反正你会明白的，反正你会懂得的，我要是啥都懂的话，我在医院看病干什么呢？你说？不就是因为我不懂，我才来医院看病吗！我懂的话，我早就在家里自己给我老伴看完了，哪用得着来你们医院花这些钱呢！”
大妈气的直拍桌子，显然是想起隔壁的那位医生就恨的咬牙切齿的。
“你说上回这个样子也就算了，这个我也感觉到有点不舒服，而且我这一回吧，不是说是疼你知道吧，就是全身上下吧，你碰哪哪不舒服，但不是特别疼的那种，结果没想到啊，这家伙又让我来风湿科挂号，那你说我挂他的号干什么嘛？到底是！我当时看的那个名字吧，我就觉得有点眼熟，但是当时他不是在原本是右边的那边吗，就是一庆大门右拐，然后再右拐，然后再右拐的那边吗，谁曾想他给搬到你们这边来了，不过也是，逮到一个人就让一个人直接去风湿科看病，反正也甭管人家是身上不舒服了还是发烧了，直接就是两个字转到风湿科去，你说你这种医生还待在医院里干什么呢？有啥用嘛！该不会是你们风湿科的人故意放出去用来钓鱼的吧，或者是这是用来给你们增加创收的一种方式？？不会吧，你们医生之间比的不应该是谁的医术好，反而是比的是谁更加下三滥一点，往对方的科室里参差间谍？？？那你把我们患者这些人的命放哪儿了？我们挂什么科室，肯定是有道理的呀，你就算是有问题，那也要检查了，给我们掰扯明白了才行，哪有动不动的就让人滚蛋的，而且我特意守在门口，等了足足四五个人呢，全是让出门右拐去风湿科的，啥玩意儿嘛这是！”
大妈说的说的更气了。
原本就只是拍一拍桌子而已，现在各种拍的桌子通通直响，就如同那雷声阵阵一般。
“哎呀，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就是隔壁的马医生嘛。”
“我跟你说哈，这可是咱科室的秘密。”
肖尧特意压低的嗓音，做足了一副不想让外人听到的样子，靠近了大妈的方向，小声的说道。
一旁的张真源见状，嘴角微微的抽搐了两下。满头黑线的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这。也就是自己生活在三次元的世界之中，这但凡是要二次元的世界里，此时此刻他的脑袋上绝对是嘎嘎叫的黑色乌鸦飞过的画面。
不是！
办公室总共是这个大小，而且……
在场的除了他和肖尧之外，就只剩下了这位一进门来没有。说明自己的情况，反而是怒气冲冲的抱怨个不停的大妈，其他的无关人士一个都没有。
所以……
肖尧做出来这副模样到底是给谁看的？总不会是给大妈看的吧？？？
张真源可谓是百思不得其解。
而大妈一边气势汹汹的骂人，一边脸上又带着一丝洋洋得意的表情，就仿佛世人皆醉他独醒一样。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你们这事干的肯定不正常！”
“哪有动不动的就把人往风湿科赶的？”
“这又是哪个人一拍屁股想出来的破主意啊，你们也是，不把我们患者的命当命吗？这不是！”
大妈说到在最后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起来，飞沫喷动，挥散在四周的空气中。
“唉唉唉~”
“人家马医生做事，那可是有道理的哈，这事儿啊，其他人都不知道，我就是看着您亲近，有时候话不往心里藏，而且还是个直爽的人，所以我才跟你说的，你一定要保守秘密。”
“这马医生啊，你别看他看起来年纪轻啊，但实际上是，人家那可是从正儿八经的京城里的大医院过来的，听过西华医院没有？那可是咱们国内的number one，不管是各个方面，不管是各个科室，那绝对汇聚了整个国内的顶尖高手的一个大型医院，人家的事干累了，这才退休了，咱们医院的爱养老来了，你看着年轻，但实际上人家都已经40了，就是病人往自己面前一坐，人家都不用问，就凭这精力一眼就能火眼金睛的看出来，你到底是个什么毛病，然后就可以把你分配到相对应的科室里去，省得还让你白花钱呢。”
“而且人家马医生深藏不露的，人家从来不宣扬这种事，就是拼运气，谁能挂到人家马医生的号，那谁就是运气好，属实是买彩票中奖的那种类型了，而且中的还都是那种特等奖。”
听着肖尧说的这番医院里的秘密，大妈那边则是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模样，一脸惊异的说道。
“啊？”
“你小伙子年轻可别想骗我老太太呀，你看起来长得还挺帅的，人无人妞的模样可不敢干出来这种事情啊，你说的是真的？。”
“那可不，人还能说假话不成，我们医生最忌讳的就是说假话了。”
肖尧摆了摆手，拍着胸口说道。
“这样啊！”
大妈顿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着，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很快的。
这大妈便在肖尧这边讲述了一番自己的情况之后便急匆匆的拿着。肖尧开出来还有点摸起来感觉到热乎的检查化验单，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肖医生，你刚刚那么说是？”
“关于马医生是从西花医院那边退下来的，这事是真的吗？”
张真源站在一旁也是有些吃惊的看着肖尧。
“不然呢，我可是很少说假话的，除非必要的时候。”
肖尧怂怂肩膀摊开双手，语气颇为风轻云淡说道
“你没看出来刚刚那大妈都要炸掉了吗？要是再不说点话，安抚一下情绪的话，谁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怒火一个攻心，两眼在一翻，昏过去了，那可就是一个大麻烦，倒不如选择实话实说。”
“那马医生会不会有点不高兴。”
张真源却依旧没有放松的感受，反而很是紧张兮兮的说道。
“人家马医生不是说是为了微服私访呸，不是微服私访，不就是一直承受着那种高强度的工作，所以不想再做这种事的嘛，就只是想当一个安安稳稳的普通的门诊小医生而已，结果你现在一下就给人曝光了，人家会不会受不了找咱们麻烦啊？”
“麻烦？”
而肖尧这边则是挑了挑眉头，想起来某个人……得瑟的仿佛是只孔雀，恨不得尾巴都要翘上天去的样子，脚抽了两下。
“这可不是麻烦。”
“就算是那位大妈传播出去的，有没有人信都是一回事，而且就算是有人信了，恐怕也只是少部分的人而已，更何况……”
肖尧剩下的话没有说，只是在心中默默的想到。
更何况。
知道这件事情后的某些人恐怕已经要乐疯了吧。
毕竟某些人自认为名气还是很大的，所以走的是人淡如菊的人设，这些日子都快把他憋死了。
自己借此机会这么一宣扬出去，反而帮了他不少的忙。
啧啧！
看来晚上讨一顿饭肯定是不能少的了。
肖尧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在心中暗暗的想到。
……
一个小时之后。
肖尧拿到了大妈的检查结果，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之后，他颇为肯定的点了点头，最后又将手中的结果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风湿热。”
“风湿热？？”
大妈疑惑。
“对，风湿热是一种比较很常见的反复发作的急性或慢性身体结缔组织炎症。”
肖尧话还没说完，大妈这边就迫不及待的打断的同时，皱着眉头开始寻找起罪魁祸首来。
“我上火了？”
“额？”
肖尧一愣，缓缓的摇了摇头。
“这个吧……”
“其实适合感觉牙龈上火呀，或者是嘴唇起泡的，这种情况不太一样。”
“这是结缔组织炎症，会连累到心脏和关节以及中枢神经系统，同时还会连累到皮肤和皮下组织的一种疾病。”
“所以在检查的时候，更多的是以心脏炎和关节炎为主的，有的人呢，还会伴随着发热毒血症，皮疹皮下小结和舞蹈病等等。”
说到这里的时候，肖尧语气又是一顿，随后接着说道。
“那个你家里头，没有其他人过来陪着一起检查吗？”
“就是家属呢？”
“我儿子啊，我儿子上班呢，我就出来检查了身体，感觉到有点不舒服而已，用不着打扰我儿子。”
大妈很是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
自己一向身体健康的能有什么大毛病，那当然肯定是不用打扰儿子工作了。
上班多麻烦，上班多累呀，还要让孩子陪着自己跑上跑下的，没那必要，休息的时候就好好在家里睡一觉才是。
“你最好还是把家属叫过来陪护一下。”
“有些话呢，我也想和家属说，然后再由家属向您转达的。”
“为啥？”
就在大妈为此而在喋喋不休不断纠缠着的时候，突然门诊室的大门被人从外推开，紧接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在看到坐在椅子上的老妈的一瞬间，顿时脸上带着一丝无奈。
“好家伙，我说我找了半天，我爸跟我说，你挂的是那个马医生的号，我又去找他，我又去问他的，光是找那个马医生，我就费了不少功夫，后来才知道你又来这边来了。”
“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来医院一定要告我一声，咋的，我不是你的儿子？啥事儿都瞒着我，啥事儿都瞒着我，像是这种生了病的大事也瞒着我，那我大学毕业以后还回来工作干啥，直接留在其他的一线大城市里不就得了？”
“说白了，我回来不就是为了陪着你们二老吗，就是为了防止万一有个什么突发事件的时候，我能在你们身旁，不至于让你们乱的方针，这个好家伙，你们一个个都瞒着我，要不是我今天早上给我爸打电话，我都不知道出问题了！！”
“您老人家这隐瞒的可够好的。”
年轻人进来就是一顿输出，抱怨连连。
大妈那边则是完全不是之前那副模样，很是尴尬的笑，又是自豪儿子的孝顺，又是心疼儿子的体贴，总言之，当然还是更加自豪一些。
“医生，我妈的情况……”
肖尧并没有直接开口回答，当时看了一眼旁边的张真源，而后者很是有眼色的直接找了个借口，把旁边围着儿子开心的直转圈圈的大妈给去门口领福利了——一支护手霜，医院免费发放的。
“医生？”
看到这一幕的年轻人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有一种不安的预感，浮上心头。
“你母亲是风湿热。”
“这是一种相当常见的反复发作的急性或慢性身体结缔组织炎症，会连累到心脏，关节，中枢神经系统和皮肤以及皮下组织。”
“在临床表现上会主要以心脏炎和关节炎为主，但还会同时伴随着发热，毒血症，皮疹，皮下小结和舞蹈病。”
“这些话我刚刚也对你妈说过，但是我突然反应过来……有些话老人可能接受不了，所以这也是我之前，就是在你来之前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他必须要让家属陪护的原因。”
“接下来我要说的这些话，可能会有一点点的难听或者是，让你无法接受，但是我必须要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不管如何结果好的话当然更好，但如果结果差的话，咱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随着肖尧这一句话说完，年轻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的苍白，他的脑子控制不住的在胡思乱想起来，甚至于他都不敢想象自家老妈到底得的是什么病，难不成是什么绝症了？？
“急性发作的时候，通常会以关节炎较为明显，但是在这个阶段，风湿性心脏炎会造成病人的死亡，同时急性发作后常常还会遗留轻重不等的心脏损害，尤其是以瓣膜病变为最为显着，从而形成慢性风湿性心脏病，或者是风湿性瓣膜病，而由于风湿热造成的关节损害虽说会自行恢复，但是对于心脏的损害却是无法转移的，因此……你也可以理解为这个病，对于关节来说无关痛痒，但对于心脏来说，这就相当于受到了重创一样。”
“而且整个风湿热会呈现出三个阶段性。”
“在第1个阶段也就是变性渗出期的时候，结缔组织中胶原纤维会分裂，然后肿胀，形成玻璃样和纤维素样变性，变性病灶周围会出现淋巴细胞浆细胞嗜酸细胞和中性粒细胞等等的炎性反应性的细胞浸润，这个整个阶段会持续1~2个月，如果运气够好，可能就会开始慢慢的恢复正常，但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就会进入第二阶段和第三阶段了。”
“等到了第2阶段，也就是增值期的时候，那么就会在我刚刚说的胶原纤维分裂肿胀以及淋巴细胞和浆细胞等等的前提之下，会逐渐的出现风湿性肉芽肿或者是风湿小体，这属于风湿热的特征性病变，基本上到了这个阶段的时候，一做检查你就能检查出来是什么情况。”
“小体中央会有纤维素样坏死边缘，也会有淋巴细胞和浆细胞浸润，同时还会有风湿细胞，整个风湿细胞会呈现出圆形椭圆形或者是多角形包浆丰富呈现出嗜碱性胞和空具有明显的核仁，同时有时候会出现双核或者是多核形成的巨细胞，当出现巨细胞的时候，就已经要进入硬化期，也就是说第3个阶段了，而这个第2个阶段的增值期同样会持续3~4个月左右。”
“等到了第3个阶段的时候就是硬化期了，风湿上体中央的变性坏死物质正在逐步的被吸收，渗出的炎性细胞也会逐渐变少，纤维组织增生在肉芽肿部位形成瘢痕组织。”
“通过我形成的这三个阶段，应该不难以判断出来，它整个速度其实是相当迅速的，当然不是说是一两天的那种刷了一下就变得很难治疗那么夸张的程度，但是他这个速度依然不慢，第1个阶段只有1~2个月的时间可以用来让我们纠正，而到了第2个阶段同样也只有3~4个月的时间，就会进入最终阶段，换句话说，如果在半年之内我们没有进行治疗的话，那么就会直接进入硬化期，而半年之内想要治疗的话，那就只要身体一表现出来不舒服，就立刻来医院检查才行，但是……”
“根据我的了解，你母亲自述的情况应该是持续了大概有个小半年之后才来医院做的检查，也是同样的，是由于上回你父亲的风湿疾病的缘故，你母亲也怀疑自己会不会有着同样的情况，这才来做的检查。”
顿了顿后，肖尧继续说道。
“对于心脏而言，几乎每一位风湿热病人都会有心脏损害，轻度的心脏损害可能不会形成慢性风心病。”
“但是……”
之前听的肖尧说的那些问题，关于这个风湿热的问题，年轻人的一颗心脏本就悬挂在了嗓子眼里，现在又听到几乎是每一个风湿病患者都会得心脏病以后……他的一颗心更是直接从嗓子眼里沉到了心里，人家医生都已经这么说了，那就说明老妈这个情况，心脏也肯定受到了损害，而且估计可能不是轻度损害，因为毕竟还是拖了半年左右的时间才来医院看了病的。
哎呀！
咋就会出这种事情呢？
年轻人有一种喘喘不安的郁闷感，更多的就是对妈妈的担忧。
“如果是急性风湿性心脏炎的话，中心内膜，心肌和心包等都会被因为这一点而被点连累到，从转变成更加棘手的全心炎，同时还会以心肌炎和心内膜炎最为重要。”
“你看这张片子。”
“这是可以看到典型的风湿病理变化的，分布的范围也很广，当然还是主要集中在心肌间质血管旁的结缔组织里的。”
“这就说明……”
“情况不是太好啊！”
肖尧叹了口长气摇了摇头，语气带上了两份沉重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