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
这肛门指检一做，肖尧就立刻明白是个怎么回事了。
尤其是当嘱咐患者用憋住大便的方式用力向内缩的时候，那明显的感觉更是让肖尧心里清楚严重的程度。
等做完检查之后，女生的脸色有些发红，害羞又有点不好意思，更多的是尴尬，男生倒是没来得及想这么多，只是急迫的问道。
“肖医生，我老婆这情况严重吗？”
“唉！”
肖尧摘下一次性无菌手套，一边用着桌子上的酒精免洗手液进行双手消毒，一边叹了口长气。
“你这一开始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赶紧来医院检查才对，这都拖多久了！”
“括约肌已经没有收缩了，而且由于撕裂肌肉断端回缩，甚至可以看到在侧方出现了小凹陷，在撕裂处也可以找到环形的肌肉断端。”
“只能说这个情况吧……不算特别差，但也不是特别好。”
“也幸亏你们今天来了，这样再拖拖下去的话，真是不好说了，现在暂时还能称一声，为不完全性失禁或者是半失禁，如果再继续拖延的话，很有可能会变成完全失禁。”
“完全失禁就是不管是你是在咳嗽还是在走路或者是下蹲，哪怕是睡觉的时候只要你吃过东西，哪怕是没有想过要上厕所的冲动和想法，粪便粘液也会顺着外流，污染内裤，更会导致潮湿，瘙痒。”
顿了顿后，肖尧看了一眼面前的妻子。
“你这是生的第几胎？第1胎还是第2胎了？”
“我……咳咳，第3胎。”
妻子咳嗽的两声，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第1胎是个老大男孩，然后我们两口子商量着想要再生个姑娘，结果没想到第二胎怀了对双胞胎也都是男孩，这第3胎好不容易才赌出来姑娘来了。”
“那就对了，你们这个情况的话，肯定是要做好计划生育的，因为多胎多产都会不可避免地引起骨盆底肌肉的松弛和撕裂，像你这个样子的情况，尤其是老二还是个双胞胎，最好隔个五六年再生，让身体恢复恢复比较好，如果升的太快，间隔时间太短的话，的确很容易会出现这种情况，”
肖尧了然的点了点头。
虽然光从这姑娘的年纪上来看的话，估摸着也就是二十五六岁的模样，怎么着也就是最多生了一两胎的样子，但是吧，在做完肛门指检之后，肖尧就猜到这孩子肯定不是第1胎，是第1胎的话，基本上是不会出现这个情况的。
“你生完以后第2天下床了吗？”
肖尧继续问道。
“没有，太疼了，当时医生和护士也非要让我下床转一转，我就下地走了个大概个不到个几十秒钟吧，就立刻回床上躺着了，真的是特别疼，迈一小步都疼的你脸色苍白，额头直冒汗的那种，比我生之前都觉得疼。”
哪怕是现在，女生回想起那种疼痛感的时候，也是忍不住的脸色一白。
“那看来应该就是产褥期没有恢复好了。”
肖尧点点头。
“一般来说都是要在分完后的第2天开始活动的，这样的话可以使小骨盆的血液循环好转，改善局部的肌肉张力，只要避免重体力劳动或者是持续性咳嗽就行，你这情况嘛，也不是特别复杂，再做个小手术，把裂伤修补好，同时住院两天，避免感染就行。”
“好好好。”
夫妻两个赶紧点头答应了下来。
……
“肖医生，麻烦您过来帮忙看看，现在这个情况……我不太敢确定了。”
白师兄伸手招呼着肖尧，皱着眉头，看着面前被女人抱在怀里的小婴儿，脸色有点复杂和古怪，不断的挠挠头，又摸摸鼻子，似乎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嗯？”
肖尧这边前脚才刚刚送走病人，这后脚刚有一口喘口气儿的功夫，结果就被白师兄给叫走了，一头雾水的来到了白师兄的桌子旁，在看到怀里的小婴儿的一瞬间时，肖尧也是愣了愣神。
这个……
嘶~
等会儿！
这是！
我去！
不会吧？！
肖尧下意识倒吸了口凉气。
“做体格检查了吗？”
肖尧皱着眉头看向一旁的白师兄问道。
“做过了，四肢长骨短而粗，远端指特别小，并且还出现了多指的情况，头发和牙齿的发育都很差，全身长骨骨骺端钙化不全。”
“我刚才给他做过检查，确定为先天性心脏病，房间隔缺损，卵圆孔残留和二尖瓣狭窄。”
“这孩子已经三个月大了，但是脖子也直不起来，嗯，跟他说话的话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反应，所以精神发育方面可能会比较……迟缓。”
“做内分泌检查和染色体检查了吗？”
“已经安排做上了，但是结果的话估计还有个五六分钟才能出来。”
“……”
肖尧听到白师兄说的这番话后，沉默下来，只是眉头依旧保持着紧锁的姿态，看向被女人抱在怀中的小婴儿的表情也有些凝重。
女人自然也能听懂两位医生在说些什么，紧紧的搂住怀中的孩子，表情很是坐立不安的模样，时不时低头看见怀里孩子的时候，眼中既有心疼又有放松，充斥着矛盾感。
“怀孕的时候没有做过产检吗？”
肖尧看向女人，也就是小婴儿的妈妈，沉声询问道。
“我不做那个检查。”
女人却是斩钉截铁的摇摇头。
“首先先不说，我没有那个闲钱，也不说那些辐射对我的身体好不好，就说既然我都把孩子怀上了，那我就有义务把他生下来，不管他是什么样子的，因为这是他在天上的选择。”
？
？？
听到女人的这番论调，肖尧又一次愣住了。
好家伙。
这位还是个……信命的？
肖尧有一种预感。
今天要不然就能在这位身上震碎自己三观，要不然……就是又要白费一番口舌了。
“医生，你们有话就直接说吧，我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情况？因为孩子也不是说是我去医院生的，我是自己在家里接生的，很顺利的就把孩子给生下来了，所以孩子也没有做过什么检查，我对孩子现在的情况并不是特别了解，只是因为这孩子生长发育方面和其他孩子完全不同，所以我觉得可能是营养不良或者是其他的问题，才愿意带到医院里来检查的，否则的话，我是根本就不愿意进医院里来的。”
女人继续问道。
？
？？
肖尧又一次被女人话中所透露出来的信息，给震惊到了。
等会儿。
什么叫做孩子是自己在家里接生的？
什么叫做没做过检查，也没打过疫苗？？
我勒个乖乖。
你这哪是拿孩子不当孩子，你这根本就是连自己的命都不当回命啊！
而一旁的白师兄显然已经经历过这么一遭了，所以和肖尧此刻的震惊相比较起来，白师兄虽然再次听见依然觉得有些毁三观，但是整个人大脑仍然是处于转动状态的，没有像肖尧一样被震到完全宕机。
“额，啊，哈！”
只不过白师兄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吧，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吞吞吐吐的老半天后，又闭上了嘴，只能一只手不断的揉着胸口，他感觉心脏疼。
“那个，产检如果你都没有做的话，那么婚检你肯定更没做了吧？”
肖尧抹了一把脸，体会到了白师兄为什么要把自己给叫过来帮忙了，他此刻有一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的感觉，也有一种对牛弹琴的茫然和无措感，只能干巴巴的再次问道。
“婚检？”
女人一脸惊异的看了一眼肖尧，就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又仿佛发现了什么新物种一般，挑了挑眉头，撇撇嘴巴说。
“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都说婚姻才是人一辈子的坟墓，我这活的好端端的，我还不想死呢，我干嘛要结婚？这孩子是我某天晚上喝多，结果一不小心……然后就给怀上的，本来我给想打来的，但自从怀上这孩子之后，我一路上就顺风顺水的，挣得比我去年一年都多，我便想着这孩子肯定和我有缘，看来老天爷还是有眼的，所以就把这孩子给生下来了。”
“而且说到底，怀都怀了，孩子在肚子里，那也是一条小生命，既然都投胎到我肚子里了，那就证明这个孩子想让我当他妈，那我就必须要当，这是孩子在天上的选择，这也是老天爷的选择。”
顿了顿后，女人继续说道。
“两位医生，你们也别瞒着我了，我刚才听你们交谈的，这孩子是有先天性心脏病对吧？那这孩子能活吗？还是说活不了多大就要去世了，如果是这个样子的话，那大概能活到多少岁？”
女人说这话的时候很是冷静，就仿佛抱在怀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孩子，又仿佛……就在刚刚的一瞬间，她已经从紧张孩子的状态中转换挣脱出来了。
“你们也不用太过于伤心，这说明我孩子是天上的童子，一不小心贪玩才误入凡尘的，因为害怕被天上的老君们发现，所以才要迫不及待的赶紧早早的回到天上去，省得受到了老君们的责罚，我作为童子在凡尘中的母亲，只能说尽可能的在童子回到天上去之前，让童子在凡尘中享受到人间的美好和快乐，享受过生活，也不失为这样一个身份和来人间一遭。”
说到最后的时候，女人的嘴角甚至戴上了一抹笑意，似乎她真是这么想的，也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啊？
啊？？
啊？？？
最近网上大火的那个猫猫震惊的表情包，真的能完美的体现出此时此刻白师兄和肖尧两个人在听到女人这一番高谈论阔之后的模样了。
不是！
感觉要长脑子的呀！
听的人头皮发麻了呀！！
关键是，这女的说话真不像是开玩笑，人家好像真的是这么想的！
我去！
肖尧和白师兄两个人此刻都有种张嘴不知道该说些啥的无力感，就这么站在原地，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足足等到了两三分钟之后，随着电脑叮咚一声响起，内分泌检查和染色体检查出来了。
再看清楚结果的第一时间，两位白大褂医生面面又一次相对在一起，脸上都是一抹难以用言语所能描述出来的复杂感。
“你说？”
肖尧抬手。
“还是你来吧。”
白师兄摆手。
“好歹是你的病人，你来吧。”
肖尧同样摆手。
“不不不，咱们今年这回的比赛，咱医院最出风头的就是你了，相信我，像是这种绝对可以汇聚到所有人眼球，甚至可以让你登上热搜第一的机会，你作为咱们医院的扛把子，绝对不能够错过，你来你来你来！师弟，算师兄我求你了！我真绷不住啊！”
白师兄疯狂摇头。
他是真的快要绷不住了！他是真的快要想要骂人了！
可现在是在直播，而且还是在比赛，自己肯定是要必须必须得忍住骂人的冲动感的！！
不然的话……
他们医院怕不是要扬名了！
回去以后绝对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而肖师弟，也就是肖尧作为他们医院的新生代第一人，平时的情绪掌控力也是最强的存在，这样艰巨且困难的任务，肯定要交到他手里的，也唯有肖尧才能刊登起此等重任！
“……”
“就知道找我背锅，回去以后，一个月，食堂全包！”
肖尧嘴角抽搐了两下，满头黑线的默默的竖起一根手指。
“半年都可。”
白师兄疯狂点头。
“你确定？”
肖尧挑起眉头，表示怀疑。
“确定肯定以及不能再肯定了，说半年就半年，但凡少一天的，就让我屁股生疮！”
白师兄赌咒发誓道！
现在这个时候，他宁可选择破产，也绝对不能够选择去面对奇葩病人。
前者只是损失点钱财而已，而后者那是真的要命的存在！
他怕把自己给憋气憋的肺炸了！
无奈下。
肖尧只得微微的叹了口气，转头面向坐在板凳上一派冷静的女人，浅浅的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后，开口说道。
“你家孩子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结果很明显，就是小儿软骨外胚层发育不全综合症，也就是初生婴儿即出现侏儒状态。”
“这是一种常染色体隐性遗传性疾病，是由于外胚层基因突变或者是环境影响所致，使分化偏离正常而导致出现的长骨生长板增殖缺陷。”
“患儿在出生后就会出现侏儒，外观表现为短肢型侏儒，同时还会伴随着先天性心脏病和畸形等等问题。”
肖尧没有给对方任何发话的机会，只是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的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生怕自己半中途但凡停下，就又能听到女人的一番毁人三观的高谈阔论，那可真是……
麻爪了啊！！
“这种病之所以被说为常染色体隐性遗传，那就是因为软骨发育不全是由定位在4号染色体上的一个异常基因所引起的。”
“很多都是从一个患有软骨发育不全症的父母亲遗传下来的，如果说父母亲其中一方患病，另外一方没有患病，那么他们小孩患病的几率是50%，如果父母双方均有患病，那么他们小孩的几率就是50%机会患有这种病而25%的几率。不患病，还有25%的几率是从父母亲那边遗传一个异常基因，并且有严重的导致早死的骨骼异常。”
“不过其实这种概率并不大，基本上只有20%而已，剩下的超过80%的病例都并不是通过遗传得来的，而是由于形成胚胎的卵细胞或者是精细胞内的新突变所引起的，由于这种新突变所引起的患儿父母身材是可以正常的，如果他们第2次同样怀孕，再诞生出同样疾病的，孩子的风险性很小很小的。”
“目前而言基本上可以确认为这种病逝于胚胎期的外胚叶形成异常是有关系的，这种异常的形成是与外胚叶营养的摄取障碍有一定关系的，外胚层的发育是为脊索上部的外胚层细胞加厚形成神经板。再到神经沟再到神经管最后分化成为脑脊髓外胚层则会分化为表皮。”
肖尧巴拉巴拉的说着，那真的是一刻都不敢停下，尤其是在看到对面的女人几次想要发言的时候，更是语速都加快了两分。
他现在想的就是赶紧说完，说完了以后再和这个女的纠缠，这个病要怎么治，以及他愿不愿意治，以及这个病能活多久以及等等的后续的其他问题。
“放心。”
“我已经联系妇幼保健院这边的医务科的人，以及保安部门了。”
就在这个时候，白师兄突然趴在肖尧的耳朵边小声的说了一句，这样肖尧一颗紧张的心也瞬间放松了不少。
至少到时候真的要纠缠起来的时候……自己这边除了自己和白师兄之外，还能有医务科的人到场，到时候直接转交给医务科的人，自己就能拍拍屁股撤了，而且还换来了半年的饭钱，挺好挺好的。
不过心中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肖尧此刻嘴巴却没有放松下来，而是在继续说道。
“首先你可以看一下你孩子的情况，是可以明显的看到孩子的四肢是粗短的，肢体收缩，尤其是把孩子平躺着的时候，可以发现手是不过髋的，手足宽而厚，手指等长，腰椎的曲度也很增加，腹部也是膨胀出来的，臀部也是明显后凸的，头大前面小塌鼻，下颌突出，而且还是表现为多指，同时指甲发育不良，指甲小呈勺型，背侧呈凹陷形。”
“这些都是很明显的小儿软骨外胚层发育不全综合症的症状，除此之外，还有就是伴随着先天性心脏病的问题了。”
“虽然说孩子做的血常规，尿常规和粪便常规检查结果都是正常的，但是孩子做的骨骼x线检查结果却出现了肠骨骨垢端钙化不全，短而粗的结果，最重要的染色体检查上也可以发现4号染色体上确实出现了异常，基因胸片b超和心电图检查也确实确定了先天性心脏病和胸部骨骼畸形明显的问题。”
“这个病的话是没有办法彻底根治治疗的，也没有特殊治疗的办法，目前为止，凭着咱们现在的医学条件而言，是没有任何方法可以使患病小孩的骨骼发育恢复正常化的，只能说是尝试一下试试看生长激素有没有效果，通常来说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
“30%的患儿会死在出生后的头两周之内存活者的话也会呈现出侏儒的状态，但是最后经常也会因为心力衰竭而死亡，对于骨骼畸形的患儿的话，我们只能说是进行骨骼手术矫正，考虑到孩子还有先天性心脏病的话，也是需要先天性心脏病方面的治疗的，因为孩子太小，现在肯定是没有办法做手术的，这一点希望你能明白。”
肖尧这边终于把该说的都说完了，这才停了下来。
“你刚刚说的是30%的患者会死在出生后的头两周，但是我孩子已经快要一个月了，就证明我孩子是另外70%的患者对吧。”
女人这边也是听明白的情况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而至于孩子父亲的话，我也没有办法确定孩子父亲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因为我当时那天晚上确实挺混乱的，懂吧，等我早上起来睡醒之后吧，孩子爸爸已经没了，就留了1200块钱下来，所以嗯，我也没有办法确定孩子父亲那边到底是不是这个遗传疾病的问题。”
“然后你说那个先天性心脏病的话，我们是按照保守治疗来治疗的，就是能尽量别让孩子疼就别让孩子疼，能缓解就稍微缓解一下，至于手术我们肯定是不碰的，你别把我们童子身给毁了，这是要遭天谴的！”
“嗯，还有那个你说的那个……什么来的？骨骼矫形是吧，这个手术吧，咱们如果是能够从外力来矫正的话，是可以，至少说是要让孩子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既然你想要孩子有一个健康的身体，那心脏病肯定是要治疗的呀！”
听到这里肖尧忍不住的开口说道。
“这不一样。”
而女人却是摆了摆手，对于医生的这番话非常非常的不赞同。
“一个是客观上的指的是骨骼方面的问题，但是另外一个主观上的，心脏病的问题，不是说不治，但是我只能说是保证孩子在不做手术的情况之下，去努力的让他活下来，享受自己在人间待的这些美好的岁月人生。”
？
？？
麻了麻了。
说不通啊。
肖尧头都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