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罗山之言何其赤裸；
三王四公，或许代代皆是斗鸡走狗的草包，然但凡出一奇才，必招揽入瓮，打上三王四公的标签；
王土旺这根架海金梁柱，跟脚上亦刻着三王四公的戳子；
乾元帝之所以临到闭关都不动理国王氏这肥肉，未尝没有这般考量，这朝堂，只有可怜兮兮的王土旺被蒙在鼓里。
到底是老牌勋贵，自有其朴素且极端实用的生存之道。
禁宫内的一席话，正是老徐国公蒋罗山看透王土旺心思后的坦白；
言下之意，可拿掉理国王氏这根腐朽破败，早不堪大用的国柱，以王土旺取而代之；
纵观其言行，政治嗅觉、智慧称得上相当之了得。
临到午饭时分，王土旺仍旧想着这事儿，心不在焉。
早在他蜗居王家巷时，抄理国公府的老宅子就是他心中念想，现如今，机会摆在面前，而且是三王四公的人自己奉上的机会，他该不该应下呢？
随着他三出中京，立下汗马功劳，理国王氏的爵位早就不在他眼里了，不过云封隽身世平常不好发问，若是将理国上下悉数下狱，倒是可以审上一审。
念及此处，王土旺眸光晦涩，俨然已经动了心思。
这头且压下不谈，且说安喜侯府中；
安喜侯王土旺戍守禁宫，整日整夜不着家，偌大宅邸后院，也只有刘清婉领着三女儿住着。
晌午将将与王土旺打过照面的楚王妃不请自来，以妯娌闲叙的由头请入安喜侯府，刘夫人本不善拒绝，想来也无甚大事，便唤了婢女请她入内。
两女见面，楚王妃倒是个不认生的，热情拉着刘夫人寒暄，好一番热闹；
两女领着作陪的婢子，一路穿过假山，寻了后院偃月小湖旁的凉亭坐下闲叙。
“姐姐好命呢，这般闲适日子，若是唤作妹妹，神仙来了都不叫唤。”
面对这夸赞，刘夫人腼腆笑着，略不安的扭了扭葫芦般丰腴的身子，柔声道：
“王妃过誉了，愚妇甚都不懂，老实守着内宅不给阿爷添乱子便是万幸了。”
“姐姐怎好这般外道，唤声妹妹便是，须得这般繁复礼节，偏不痛快。”
她惯是个眼尖心思多的，早瞧出刘夫人喜欢与徐国公府小蔡夫人那般爽利性子的女子耍，自投其所好的讲话。
只她身份在这儿，刘夫人与小蔡夫人皆国公府儿媳，身份无差，自放得开些，可面对她这王妃，刘夫人尚有些拘束。
瞧出她拘谨，楚王妃也不再劝，她自晓循序渐进的道理，想着日后多串串门，也能熟悉起来，并不急于一时，遂浅笑着扯开了话题，道：
“姐姐总守着家里也不是回事，得了空出去走走散心倒也松快。
起码这中京许多妙事儿趣事儿，听着也能当个乐子。
这不，昨个妹妹就听人说了件有意思的事儿。”
“......”
刘夫人不言，可她那咬着红唇儿，眸儿微微瞪大的表情却将她出卖了个干净。
见她这般，楚王妃自得一笑，不动声色拉近二人距离，轻声道：
“听说昨个早上，皇城司逮住了一条大鱼，说是尚书省户部的一个员外郎书信勾结边将。
当然了，这起子和咱们内眷的娘们无甚关系，可那皇城司搜查这员外郎府邸的时候，将好逮住了这员外郎家大娘子与这员外郎三子私通。
听说还是在家宅后头的假山洞里逮着的呢~”
“真的？！”刘清婉瞪着水汪汪的眸儿，一脸的难以置信。
莫瞧她诨号锯嘴葫芦，其实也惯是个好听八卦的，瘾大着哩。
“我以为只有勋贵家才藏着这般龌龊，谁成想着清贵文人家竟也好不到哪去。”
“谁说不是呢~”楚王妃接了话茬，亦一脸感慨，“不过也不怪，那起子员外郎都知天命了，而那续弦的大娘子也不过二十三四的年纪，岂是那员外郎应付的来的。”
言到此处，楚王妃又凑近了少许，直拿削肩挨着刘清婉肩头，贼兮兮的附耳道：
“听说呢，那大娘子不仅与那员外郎第三子往来，和老大老二也扯不清干系哩，想来是旷的久了，止不住痒了！
这里间破事儿，那府里头下人谁不知，听说那府里套马驾车的车夫都尝过那大娘子味道，偏那员外郎可叹，若不是皇城司查到府上了，这会子还蒙鼓里呢~”
换做寻常人，楚王妃是决计不会说这等丢王妃体面的骚话的，可刘清婉不同，此女搁明面上就是王土旺的女人，朝中群臣心知肚明；
那王土旺年纪尚轻，不出意外的话，起码还能以上柱国之姿镇国五十载。
这般重臣，岂有不交好之意，若结通家之好，大有裨益；况且她拿这事儿说嘴，本就打着借刘清婉之口传王土旺之耳的意思。
这事儿就经不起推敲；
乾元帝闭关，京中军备皆受王土旺节制，除了...皇城司。
那皇城司搞出这案子，背后受了谁的点拨，真正目的又是指向谁，还需言语吗！
太子监国，楚王韩王能讨的得好？
且看如何牵连，如何剪除党羽罢！
一侧话音落下，刘清婉美眸瞪得溜圆，面上既惊诧又感慨，直望着一旁楚王妃，道：
“那府大娘子竟...竟...这般不知检点？竟与马车夫私通款曲？”
“这还有假，皇城司大狱里，那车夫连他家大夫人腚上两颗小痣的位置都交代了。”
下一刻，刘清婉情不自禁失声：“怎都瞧着腚儿了，莫不是学那犬伏交...”
‘媾’字没说出口，自知失言的刘清婉一把捂住唇儿，心虚望向楚王妃，却对上了王妃那双似笑非笑、过来人都懂的视线。
好一顿羞臊，眼瞅这刘清婉脑袋都要冒烟了，楚王妃也了了逗弄她的心思，直揽住她丰腴肩头，浅笑安慰道；
“姐姐与我都是过来人，有甚好臊的。
夫妻敦伦本就天理，只那府大娘子是个续弦妻，小门小户出身，想是个不晓女子矜持的，闹出这般丑事，连带着娘家都跟着面皮扫地。
姐姐不必在意。”
她安慰脸蛋通红、霞飞双颊的刘清婉，自个心里却不是个滋味。
想这刘清婉这般大反应，定是个夜夜吃得饱的，那王土旺虽名声不好，是个尚魏武遗风，好寡妇的，可他毕竟还好个女子颜色；
可自家王爷呢，好好的人伦大道不走，偏爱好那五谷轮回的谷道，若是这般便还罢了，可王爷却好那起子小白脸郎君，只应了那句——男人就应该干男人...该干的事儿！
真真叫人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