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奴隶？不行不行！”
沙德拉城，郊区魔导工厂。
身着休闲礼服、戴着单片眼镜的卡里恩坐在工厂办公室内，接待着过来视察的市长恩佐格。
“这……为何不行？”恩佐格有些疑惑问道:
“克里先生，这些奴隶原是在水牛公爵领地内进行种植的。他们都驯服得很好，你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会做什么，比去另外招收工人可是要好用多了。”
停顿了一下，恩佐格往卡里恩坐着的位置侧过身子，压低声音说道:
“还有，这段时间为了建设那些工厂，我们沙德拉城的钱库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真要出钱招工，怕是撑不住。
“这些奴隶现在是无主之物，南部军团那边知道我们这边需要人手，所以低价售卖给我了。
“这样人工这方面可以省下大量的费用，可以用来开设更多的工厂。”
无主之物……低价售卖……
这两个词让卡里恩听到后内心有些不舒服，但这就是奴隶的现状，对于贵族来说，他们只是货物而已。
哪怕卡里恩想要改变这种现状，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而且他目前也很难去影响罗萨帝国的体制，他在这里的一切行动都只能通过间接的方式去推动。
所以卡里恩采用的策略，是从经济基础的层面，来间接推动变革。
卡里恩伪装成克里，说服沙德拉城市长恩佐格进行大面积的工厂建设，就是为了制造人工缺口。
之后基因神教起义军攻占水牛领后，将这些奴隶从水牛公爵的奴役中解放出来。
按照往常的情况下这些奴隶可能会被拆分卖给其他的领主，继续过着奴隶的生活。
但因为沙德拉城这边的工厂出现了大量的人工缺口，再加上魔导器生产已经是罗萨帝国的重要战略方向。
所以这些奴隶，很自然地就会流到沙德拉城这边来，进入工厂。
此外，卡里恩为了保证自己的目的不被察觉，所以奴隶进厂的事情，他也肯定不会主动跟恩佐格提及，而是通过间接引导的方式，让恩佐格萌生这个想法。
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跟恩佐格强调招收工人的事情，让恩佐格主动去寻找人手。
最后，卡好水牛领奴隶解放的时间。
而现在卡里恩的布局，已经顺利完成第一个闭环。
恩佐格主动提及让水牛领三十多万奴隶进厂，这个计划便已经基本算是完成了。
而这个时候，卡里恩反而需要假装推脱。
因为有时候，当你和对方持有相反观点时，对方就会为了辩驳，就会下意识为他那模糊的观点寻找佐证的理由，进而不断强化他自己的观点。
最后，他只会认为让奴隶进厂的想法，是他自己萌生的，而不会想到是有人故意引导他去这么想的。
“我明白市长先生。”卡里恩坐在精致的古典沙发上，朝坐在他对面的恩佐格说道:
“使用奴隶来进行机械生产，固然可以节省大量的成本，但您也需要考虑到，工厂的流水线生产，是需要工人之间进行配合的，而且还需要有一定的专注力来学习和熟练对应工序的技能。
“奴隶的话，他们长期生活在鞭笞当中，基本是被动地进行劳作，而且欠缺思考能力。怕是很难进行相互配合和熟练掌握技能。”
卡里恩的回答，让市长恩佐格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他突然想起什么，又继续说道: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但是克里先生，我记得您在黑风领那里的衣帽生产工厂里面，似乎也有奴隶。
“既然衣帽工厂可以采用奴隶，那你应该也有办法让其它工厂也可以采用奴隶吧？”
恩佐格当初为了拉拢这位黑风领主建设魔导工厂，已经提前搜集了所有关于克里的信息。
所以对于黑风领衣帽工厂里面的工人数量和来源，他也基本清楚。
“这……”卡里恩表现出为难的神色，没有立即作出回答。
在衣帽工厂里面采用奴隶，也是卡里恩在以前就布好的一步棋，为的就是要在今天推动奴隶解放的计划当中起到作用。
“市长先生，我采用奴隶进行生产的方式，怕是很难推广。”
“哦？”恩佐格疑惑道:“为什么这么说？”
“实不相瞒，我一开始购买奴隶进行生产，也是看中了他们可以为我节省成本。”卡里恩代入克里的身份，以一种资本家的口吻阐述道:
“但是很快我就发现，采用奴隶参与流水线生产，是一个错误的决定。除了前面我跟您说的那些问题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奴隶因为缺乏生产积极性，只能被动进行简单的体力劳动，而无法主动进行精细化的合作生产。
“所以他们在我的衣帽工厂里面生产时，经常出错，成品率极低，不但生产不出货物，还浪费了我很多材料。
“一开始我非常生气，想把这些奴隶全部换掉。但后来我没这么做，因为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听到这里的恩佐格有些好奇问道:
“什么办法？”
笑了笑，卡里恩说道:“我向那些奴隶许诺，只要他们能达到我的生产要求，我就解除他们的奴隶身份，他们将可以不受束缚，自由地生活。”
“什么！？”
恩佐格有些吃惊道:“解除奴隶身份？”
“对，这样的话，他们就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生产积极性，会主动去进行劳作和学习，用不了多久，他们生产的货物，成品率就大大提高，比普通工人还要积极。”
愣了一下，恩佐格又问道:“如果那些奴隶达到要求，你真的会释放他们？”
“那是当然。”卡里恩保持着笑容，继续伪装出资本家的口吻说道:
“相比于他们给我带来的巨大利益，释放他们的那点成本又算得了什么。而且释放他们之后，我只需要再用比较低的工钱去雇佣他们，他们就又能为我进行生产了。市长先生，这可比雇佣普通的工人要划算得多了！”
说到这里，卡里恩停顿了一下，又说道:
“不过这只是我个人节省成本的办法，想要推广到其它工厂，怕是很艰难，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舍得释放奴隶。”
听完了卡里恩的话语后，恩佐格没有回答，而是再次低头陷入沉思。
许久之后，恩佐格抬头说道:“克里先生，如果水牛领的三十多万奴隶都采用这种办法，那么是否可以极大提升工厂的生产速度。”
卡里恩闻言假装露出惊讶的表情，说道:
“市长先生，这只是我个人的办法，您确定要这么做？”
“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恩佐格说道:“奴隶也好，雇佣工人也罢，只要能够批量生产出魔导器，那都一样。而且你也说了，这个办法能够极大地节省成本，还可以提高成品率和那什么……哦，生产积极性！”
“如果您确定这么做的话……那确实就可以解决人工缺少的问题！”
“好！就这么定了！”恩佐格很是干脆说道。
之后几天，黑旗郡南部军团的军队，将水牛领的奴隶，都押送到了沙德拉城的郊区工厂，卡里恩也开展了生产培训，教他们从拧螺丝开始。
这数十万奴隶，在听到达成要求就可以解除奴隶身份后，麻木眼神里透露出一丝丝微光。
尽管他们不太相信，但依旧配合着工厂的安排，开始了他们的新生活。
卡里恩在工厂内看着这些奴隶忙碌的身影，目光变得愈发深邃。
虽然卡里恩这番操作，只是让这群奴隶，换个地方继续被剥削。
但是从历史发展角度来看，卡里恩其实是在帮他们从奴隶阶级，缓慢地向工人阶级进行转变，并向他们赋予人的权力。
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卡里恩将会采用潜移默化的方式来推动这个事情。
而且不只是水牛领和沙德拉城，今后罗萨帝国其他地方，卡里恩也会通过各种布局，来完成这种转变。
直到时机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