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
他不是傻子，当然明白易蕾设这个局面的目的是什么。
在场的老师们八成都是反对校址更换的，自己对着他们说这事儿，万一引起公愤闹起来，那要怎么收场？
可易蕾那断他后路的话，说得合情合理、滴水不漏，实在没有让他钻空子的地方。
没办法，他堂堂一个领导，总不能在这儿撒泼打诨求单聊吧。
方正心里叹了口气，只能老实坐下。
他是领头的，他都坐下了，二中校长和其余两个助理便也只能老老实实坐下了。
“对了。”易蕾一落座，就说：“我托人打听过了，交换校址这事儿并没有完全定下，一切都还有待商榷，五中也有拒绝的权利，所以我想请问一下几位，几位主张校址更换，那五中必须同意这件事的理由是什么？”
方正听到这话，心里一凉。
没想到到了易蕾这一任，已经有手段去打探教育局内部的事情了。
但他很快稳住了心气。
他笑道：“理由之前我也在电话里跟您沟通过了。”
易蕾微笑，“您在电话里说的是，市里看中成绩和升学率，所以想给升学率更高的二中换取一个更好的教学环境，但是现在上面都没对交换校址这件事点头，那‘市里’的意思又是谁的意思，我想不用我点破了吧。”
方正头一回跟易蕾打交道，过去虽没见过面，但想着她再怎么也不过是个女人，还能有多强？
今天一照面，易蕾又直接又带点礼貌的进攻实在是让他这种习惯了虚伪的人有点招架不住。
“易校长是觉得我在顶着上面的名头替二中谋福利吗？那真是错怪我了。”方正缓了一会儿才回应道：“我也是在揣摩上头的意思，虽说换校址的事儿没同意，但我把备案提上去，上头也没拒绝，这就说明上头还是想让换校址这件事能够达成的，只是需要有人去办而已。”
“至于必须换校址的理由，我还是那句话，最好的环境和资源，当然得配最优质的、最有希望的学生，否则就是浪费，在场各位也都是从事教育事业的人，为人处世应当无私些，不能因为自己在职五中，就不把二中的学生当学生。”
二中校长也是附和道：“二中学生在好环境好资源里考上更好的大学，也是为三水市争光，为各位身处三水市各个高中的老师们争光。”
话落，不等易蕾开腔，在场的老师们就已经听不下去了，纷纷发出冷笑和嗤笑。
林酒带头道：“二中这么看重好资源好环境，这么多年来怎么不见你们自己去花点功夫把学校修缮好？平日里标榜自己是淡泊名利，不在意教室、学校各方面设施这种不切实际的外表提升，学校当注重的学生的内在以及学习能力，现在看到别的学校越办越好了就说好资源该配好学生，脸不疼吗？”
林酒如此直言直语不留情面，说得二中校长脸上都差点挂不住，一张老脸腾地一下就绿了。
而林酒并未因此嘴下留情，她继续道：“既然说到了无私，不如二中以身作则，直接归属五中跟着五中姓，用实际行动教教我们什么叫无私，什么叫不能因为自己二中的人，就不把五中的人当人。”
方正和二中校长虽然是头一次跟易蕾打交道，却不是头一次知道林酒这个人。
当年林酒一骑绝尘，不仅在五中校内常年霸占第一，还在各项全市、全省甚至全国比赛中稳居第一，除此以外，每次市级联合模拟高考，林酒都能超越二中的学生们，占定榜一。
当年各校老师，教育局的各部门高层，都觉得林酒一定稳坐省级状元了，谁知后来省状元落在了一个名叫苏正泽的男生头上。
高中那会儿二中校长因为林酒总是打败自己学校的学生，所以一度看到她的名字在榜单上就头疼，之后好几年没听说过她的消息，还以为她江郎才尽了，没想到今天再见到这人，还是头疼。
林酒说话必然是谈不上易蕾那么的维持表面客气，但她说的每一句话都符合逻辑，而且符合的还是他们自己提出来的逻辑，这就让方正等人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反击回去。
方正到底是职场上混了这么多年的人，很快就想到了解决办法，“林老师，话是这么说，但人的想法都是会变的，二中之前没意识到设施设备跟进对于学生们的重要性，现在他们意识到了，但我们同为教育工作者，就有义务去为二中这种能大批量培养人才的院校让路。”
“但是我也能理解，五中毕竟是各位工作的场所，各位在这里待了很多年，对这里有留念，也是正常的，我们也不是说今天过来就要一棒子敲定这件事儿，都能商量嘛。”
“既然大家不满意互换校址这个提议，那我们都各退一步，五中可以留一批人在本校，比如各年级前一百名，还有各个重点班的任课老师们，都可以留下来，咱们集合两个学校的优秀人才，把新二中学办越好，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你们说对不对？”
方正这话一落，在场一片寂静。
几个重点班的任课老师们相互看了看，谁都没说话。
方正看着这景象，唇角勾笑。
这群人为什么要同仇敌忾对付他？
无非就是交换校址这件事侵害到了他们的利益，那只要自己可以保障他们的利益，不说所有老师的都会转向支持他，至少能让五中老师们内部产生裂痕吧？
只要他们内部不团结了，换址这事儿不就简单了？
方正想着，又看向林酒，“林老师也担任重点班吧？那一起留下来就是了。”
林酒说：“我普通班。”
方正一顿，没想到当年这么优异的一个学生现在会执教普通班。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笑着对易蕾说：“易校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林老师多么优秀的人才，放在普通班也太委屈她了。”
“这样吧，林老师，我做主，我把你留下，以后你在新二中教重点班，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