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已快到二月下旬了，清沐也解了禁足好几日了。
在刚一解除禁足的时候，清沐和梁暮就欢欢喜喜地送桂嬷嬷回宫了，合几人之力抄好的《女戒》《女则》也被桂嬷嬷一同带走了。
清沐还塞给桂嬷嬷一个厚厚的封红，言辞恳切：“这段日子辛苦嬷嬷了。清沐并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嬷嬷的教导我都记着呢。”
看清沐的确真心实意，桂嬷嬷也不再推辞，也算结个善缘吧。
能自由出府的日子实在是惬意，本以为禁足不算什么了不得的惩罚，真的足不出府才知道，天天待在一个地方也是不好受的。
清沐不由地有些同情那些整日待在宫里的人了，宫女内侍多是生活所迫，别无选择。高高在上的那些人整日待在宫里不能出来，再锦衣玉食的日子也会烦闷的吧。反正她是过不了那样的日子，还是自由自在些好。
她不好直接去宁王府，幸好楚玄每隔几日都会来昭平王府看她。
一想到楚玄，就没有什么出去闲逛的心思了，几日看不见，人好像也变得幽怨了些。这样不好，一点也没有以前的潇洒了。难道每一个处于感情中的女子都会如此吗，清沐有些迷茫。
她私心里觉得，还是要有些自己的事情做的。就算只是出去闲逛，也能看到不一样的人和生活，只要留心，处处皆是学问。
她也可以每日练武，或者将自己不是很喜欢的书本捡起来，用心地读几本书，有句话不是说“开卷有益”。
清沐觉得这些都可以做，她不能每日只是在想楚玄，这不是她该有的样子。
可还没等清沐真的付之行动，杜皇后的旨意下来了，让清沐两日后到内书房上课。
楚宫中设有上书房和内书房，上书房是专供皇子皇孙和其伴读们读书的，内书房则是为公主、郡主及京中有资格入宫的贵女们开设的。
一般来说，皇子皇孙们等满了十八就不用来上书房了。至于内书房，在这些娇娇女们出嫁之前都是可以来的。东楚民间女子多是及笄后而嫁，通常都是十五六岁。官宦之家为表珍重女儿，多会留个一两年。
现下已是二月，虽还未到生辰，清沐也算十七岁了。没想到，这么个大姑娘还要去上课，真是搞笑。
……
楚玄也得知了清沐要去内书房的事，当即带着轻云、流风来到了昭平王府。
昭平王府的人一见楚玄后面跟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一时有些怔愣。
宁王殿下与司徒姑娘的事在场的哪位不是心知肚明，这两个姑娘是怎么回事儿，看穿着打扮倒是挺体面的。昭平王府众人仍在想入非非，梁暮一看轻云、流风，立刻明白了楚玄的打算。
清沐一会儿看看轻云，一会儿看看流风。
轻云是瓜子脸，丹凤眼，皮肤白皙，看着在两人中年龄稍大一些，不过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微微浅笑，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流风长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大大的眼睛，一笑右侧脸庞还有个浅浅的酒窝，整个人看着比轻云活泼好动些。
在清沐打量她俩的时候，轻云、流风也暗暗观察着清沐。
不愧是王爷放在心尖子上的人，即便衣着朴素，不施粉黛，也丝毫挡不住她身上散发出的耀眼光华，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大抵如此，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难怪丹青说王爷一见到姑娘，就忘乎所以了。姑娘的双眸真像是雨后隐山凝练如洗的澄澈碧空，同为女子，她们都被姑娘吸引了，还是王爷有眼光、有福气。
“这是轻云，这是流风，她们二人是丹青的同门师妹。眼下清沐要去内书房，身边无一人跟随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她们二人已来徽京一段时间，已细细调教过了，就让她们跟在你身边吧。”
楚玄本想细细安排一番轻云等人的事，找个更好的理由。但两日后清沐就要去内书房了，索性扯了丹青作大旗。
楚玄的话正如梁暮所料，真是有心了，这样的两个姑娘一看就让人觉得好。以后有她们陪着清沐，清晖院也会热闹不少吧。
清沐却有些犹疑，轻云、流风不像是普通的女子，跟在自己身边岂不是委屈了人家。
“清沐，这是阿玄的心意，就让这两位姑娘陪着你吧。对外可能要委屈两位姑娘了，暂且充当清沐的近身之人，在咱们府里，两位姑娘就是贵客。你们年龄相仿，在一起玩闹也是不错的。”
听到梁暮的话，轻云、流风连称不敢，她们二人就是王爷派来保护姑娘的，怎么能被昭平王府当作贵客。
轻云想了想，对清沐说道：“姑娘，我与流风二人愿跟随姑娘，还请姑娘不要嫌弃我二人出身草莽，举止粗笨。”
“哪里，言重了，今日一见你二人，我便心生好感，你们一看就是武功不错又很有见识的姑娘，跟在我身边反而委屈了你们呢。”
流风急急说道：“不委屈，我和轻云姐姐愿意随侍姑娘左右。姑娘长得真好看，笑得又美，一看就是好相处的样子，我们二人也十分喜欢姑娘。”
清沐想了想，那就当个朋友相处吧，她也觉得跟轻云、流风投缘，反正自己又不会真的使唤她们，“既然如此，那你们就留下吧。哪一天不想留在这里了，你们也可以来去自由，阿玄是这样的吧”？
楚玄含笑望着清沐，“当然”。
他自不会拆清沐的台，眼下只要清沐让她们跟随在侧就好。
楚玄又道：“今日在场的都是自己人，她们二人没有隐藏。以后跟在你身边，自不会轻易让人看出身怀武艺 。以后你再外出，不可任性，至少让一人跟在你身边，记住了吗？”
说完，楚玄又看着清沐，那目光纵是柔情似水，但也传达出了“你不答应我不罢休”的意思。
对着这样的楚玄，清沐败下阵来，好吧，听你的，都听你的。
见清沐乖乖点头，梁暮摇头失笑，真是“女大不中留”，要换了自己如此做派，清沐少不得要讨价还价一番，哪会这么听话乖巧呢。
若是师父在此，一定得狠狠嘲笑清沐一番：你也有这么听话的时候啊，梗着脖子跟师父对着干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乖巧，师父说个什么都得跟师父抬杠一番。不肖弟子，这会儿倒是乖觉了。
清沐自然知道师兄在笑什么，楚玄却有些诧异，只听梁暮犹带笑意地来了句，“阿玄，这丫头在你面前倒是乖觉，若师父在此，定要骂她不争气的，是谁整天嚷着何必找个人来管着自己呢。当年言之凿凿，恨不得指天立誓，亏得师父和我还担心小清沐嫁不出去呢”。
一听梁暮如此说，清沐急得直跺脚。
“师兄，你胡说什么呢，你再胡说，我十天不跟你说话”。
楚玄怕清沐脸嫩，忙帮着清沐找补。
“云起，这是清沐给我面子。其实，一向都是我听清沐的，是我巴不得清沐管着我。清沐怎么可能会嫁不出去，我还一直苦苦等着清沐点头呢”。
楚玄的话张口就来，他怕人笑话清沐，全都揽在自己身上。
可这话一出口，更让清沐觉得脸上烧得慌，更不好意思了。
在场的其他人只觉得身上起鸡皮疙瘩了，这是传说中不苟言笑的宁王吗。
一旁的丹青、轻云、流风更是面面相觑。
哎呦，我的王爷啊，为了娶妻可真是拼了，身为亲王的面子呢，身为隐殿之主的威严呢，说不要就不要了。
“楚玄，你说什么，不理你了。”
清沐着急了，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楚玄”。
说完转身就走，真的待不下去了，那么多人还在呢。
亏得以前还觉得自己脸皮厚，哪里厚了，一点也不厚嘛。亏得自己觉得楚玄颇有风仪，明明就是个无赖嘛。
清沐到了后园的湖心亭，湖上的微风袭来，方感觉脸上没有那么烧了，心里又开始念叨楚玄脸皮厚，可那甜丝丝的喜意蹭蹭地从心底里争抢着往外冒。
正念叨着呢，楚玄已悄悄来到她身后，从背后将她抱个满怀。
他的下巴就搁在清沐的肩膀上，在清沐耳畔幽幽开口：“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我心悦你。”
“清沐，你知道吗？我每天晚上只要一闭上眼睛，整个脑海里都是你的样子，有开怀大笑时的爽朗，有温柔浅笑时的明媚，有你跟云起抬杠时的俏皮，还有你在静心斋侃侃而谈时的飞扬。清沐，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告诉我，还气不气，还理我不理？”
一边说着，一边又在清沐脸颊轻啄了几下。
清沐对着楚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她怎么可能会不理楚玄呢。
她转过身来，看着楚玄一脸期盼等着她回答的样子，也不扭捏了，抱住楚玄精瘦的腰身，以实际行动回答了他的问题。
楚玄心里乐开了花，当下再接再厉，继续哄。
“清沐，以后有些话只你我的时候再说给你听，不让别人听到了。今日在场的人，谁不知道我心心念念的都是你，你别看云起在笑，其实他心里是高兴的。”
“我知道，师兄最疼我了，哪会真的笑我。就是在他们面前会感觉不好意思嘛，还有轻云、流风才刚来，怕她们笑我呢。”
“放心吧，不会的，江湖儿女多爽朗，两情相悦有什么可笑的。”
清沐闷闷地说：“我也不想让人笑话你，你好歹是堂堂宁王殿下，王爷的尊荣和面子都不要了。那些悄悄话就我们俩的时候再说，好不好，才不要让别人听到呢，我只想自己听到。”
“好，都好，都听你的。”
楚玄拥着清沐，心里忍不住开始琢磨，得尽快将清沐娶回去，若是能天天这么抱着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