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后，慕以然就回了客厅，凌妄依旧坐在沙发上，微微低着头眼神不聚焦的看着地面，像一只等着主人回家的大狗狗，显得有些无助。
慕以然下意识的脚步一顿，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凌妄，她知道凌妄在想什么，就算从始至终凌妄都在想方设法让她不要去想在联盟时k说的那些话，但其实他自己从来就没有一刻忘记过，只是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让她发现而已。
慕以然突然感觉眼眶有些酸，她知道凌妄心疼她在联盟这么多年受了苦，但她也同样心疼凌妄，这么多年一直活在愧疚里没有一刻走出来过。
姜竹的死本就让他一辈子无法释怀，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又让他怎么能心安理得的原谅自己呢？
凌妄似乎是终于回了神，他发现站在门口的慕以然，立刻就收敛了眸子里的情绪，抬头看着她轻轻笑了笑。
慕以然也歪头露出一个笑容，又抬手把一缕头发别到耳边，手背越过脸颊时，顺势擦掉了眼角的泪珠。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这个季节天黑得有些早，屋内没开灯，显得有些昏暗。
慕以然走过去坐在凌妄旁边，随后伸手自然的环住对方的腰，把头埋进他怀里，轻声说道：“老公，我有点累了，我们去休息好不好。”
凌妄轻轻的摸着慕以然的头发，闻言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低声应道：“好。”
随后凌妄熟练的将慕以然抱起来，慢慢的往她以前住的那个卧室走去。
慕以然以前喜欢的风格和现在差不多，她的卧室和其他的房间一样都是黑白配色，单拎出来完全看不出来是女孩子的卧室。
凌妄把慕以然轻轻的放到床上，还细心的弯腰准备给她盖被子。
慕以然全程目不转睛的看着凌妄，随后又伸手拉了拉凌妄的袖口，低声说道：“我想抱着你睡。”
“好。”凌妄点了点头，在慕以然身旁躺下，然后自然的把人搂进了怀里。
他吻了吻慕以然的额头，温柔的说道：“累了就睡吧，我一直都在。”
房间里没开灯，慕以然微微抬头在黑暗中看着凌妄，轻轻应了一声：“嗯。”
房间里安静下来，两人轻微的呼吸声交杂，让人感觉很宁静。
但过了好久慕以然都没有睡，而是窝在凌妄怀里静静的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她知道凌妄也没睡，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他们心里都藏了好多事，让他们一闭上眼就是噩梦。
“凌妄。”
慕以然依旧没动，只是在黑暗里轻轻的喊了一声。
凌妄立刻回道：“我在。”
慕以然又往凌妄怀里蹭了蹭，后者也下意识的搂紧她。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慕以然才继续说道：“我答应过你，等我从联盟回来就把一切都告诉你，你现在想听吗？”
“你想说，我就想听。”
他永远都尊重她的选择。
慕以然在凌妄怀里轻轻笑了笑，随后才慢慢的开始回忆曾经那些她一辈子不愿意想起的往事。
“我记得我小时候，家里人都叫我童童，他们都很喜欢我，对我也很好，但我爸妈都很忙，那时候我努力考试考了第一名，才让我妈妈放下工作在工作日带我去了游乐场，那天刚好下雪，游乐场很漂亮，人也不多，我们很开心的玩了一天……后来我突然说想吃冰淇淋，但又不愿意一起过去买，于是我妈妈就再三叮嘱我站在原地等她不要乱跑，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很听话的等在原地没有走动过，但那天雪真的很大，我也没想到原本去给我买冰淇淋的那个人会再也没回来……”
慕以然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平静，好像就是在讲述一个普普通通的故事一样，但凌妄还是心疼得直皱眉，手下意识的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像哄小孩一样。
“我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不要我了，我一直等在那里，从白天等到黑夜，大雪慢慢的将我淹没，刺骨的冷，我那个时候以为自己要死了，但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我一开始也想逃出去，但我当时还小，根本没有那个能力，k一直告诉我，我妈妈已经不要我了，所以我才会被带到这里来……小孩子忘性大，渐渐的，我也就真信了。”
“后来我就一直待在联盟，k会教我怎么使用各种武器，然后再教我怎么杀人，联盟里的训练都很残酷，就算是对于孩子也不例外，有时候我不听话，就会受到更重的惩罚，然后再被关进牢房里好几天，后来我渐渐的也习惯了，甚至有时候还会觉得，待在那里也挺不错的，至少联盟会让我变强，让我有足够的能力去除掉那些伤害过我的人……”
“再后来，我遇到了宋鸣川，她和我刚到联盟的时候一样，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恐惧，k说他以后会是我的搭档，所以我就答应他以后会保护他，只是没想到最后我们会一起成为联盟最强的王牌，然后再一起背叛联盟。”
慕以然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后面的事情，凌妄微微低头，嘴唇蹭到她的额头，像一种无声的安慰，让人莫名安心。
慕以然手上死死的抓着凌妄腰间的衣服，又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十岁那年……”
凌妄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又恢复了正常，静静的听着慕以然说完。
“那是k带我出的第一个任务，在川城，他让我亲眼见证了如何安排计划，然后创造意外杀人，他说……他要带走一个人，然后看另外一个人痛苦一辈子，但最后那个原本该活下来承受痛苦的人死了，k让我去引爆那辆报废的汽车毁尸灭迹，那是我第一次干这种事情，我心里没有一丝波澜，但我最后还是改变了主意，因为你……”
凌妄顿了一下，他还记得k说过，他能活下来，是因为他母亲的死和……慕以然当年没有杀他而受的那些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