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第一场审判
钟阳操纵着这具分身，离开了司令办公室。
“桑顿上校。”
他喊上了一个人。
两人来到了这栋中心大楼的顶层。
这儿最显眼的是直升机的升降台，以及圆形钢铁穹顶。
钟阳走到边缘。
他伸出手，不透明的墙壁变换成了透明玻璃。
然后，它呈现的就是外面的大好风光。
特种玻璃加上特殊涂料，一些化学原理就能制造这种效果。
钟阳隔着海，甚至能远望到海符的首府。
桑顿上校跟在后面，也站在后面。
他无心欣赏风景，只有满心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被单独叫出来的原因。
钟阳安静的看了几分钟，没有说话。
他突然扭头，看向旁边一直跟着沉默的上校。
他有点佩服桑顿也能忍着不出声，毕竟灵能感应得到情绪。
“桑顿，你有过理想吗？不是现在，我是指年轻的时候，比如我成为了某某，有了怎么样的权力，就肯定要做一些事情，让……这个世界，至少某些地方，某些人，可以过得更好？”
“啊……”
桑顿上校愣住了，完全没想到年轻的司令官会问这个。
钟阳收回目光，继续眺望远方，没打算给这位副官太多压力。
这个问题，对有些人来说，非常好回答。
对有些人来说，非常难回答。
桑顿这样想着，忽然发现自己属于难回答的那一类。
他回忆关于司令官的资料，心中隐约怀疑真的会读心。
如果是的话，自己该怎么回答？
慷慨激昂的说自己当然有那样的理想，现在都还有……
或者，干脆的承认没有……
又或者，再仔细想想？
上校一时间纠结了许久。
他最后有些艰难的开口道：
“长官，我，是一位普通海员的儿子。
“海员们的生活大多数不算好，我住的地方也不算好。
“我用了很多努力，考上海军军官学院。
“为了现在这个位置，我做过很多事情，那些事情并不算好。
“抱歉，长官，也许我曾经短暂有过那样的理想，但我实在回忆不起来了。”
氛围回到了沉默。
钟阳静静看着远方，他在这时是人类意识为主体。
经过半个今晚加上午的训练，这种切换渐渐纯熟了。
这具身躯的大脑，大部分是黑液。
如果让它自行处理问题，会用黑液的较原始纯粹利益导向。
如果把它收获的问题，转给人类主体去思考，则完全不同。
原身的人类大脑结构，黑液只侵蚀不到10%。
灵能影响了至少30%，但还有一半以上，是纯正人类细胞。
钟阳慢慢的继续说道：
“关于这件事，我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发生。
“当初我考虑得不够深，只以为用利益引导就足够了。
“比如不吸空感染者的黑液，而是可以养殖起来。
“尽管很残酷，但至少能让感染者保存性命。
“那样的话，能为我争取足够时间。”
钟阳停顿了一下。
他并不打算现在告诉桑顿，自己预计全面铺开人工智能。
利用人工智能无处不在的“眼睛”，到时候连养殖也会杜绝。
他需要时间，仅此而已。
桑顿在非常安静、非常认真的竖起耳朵听每个字。
正如刚才自述的身世，上校极其重视现在的机遇，铁了心要死抱这粗大的金象腿。
钟阳叹了口气，幽幽道：
“在有超级能力前，我就是个普通人。
“所以希望那些强化了的新人类，可以给普通感染者多一点点善意。
“哪怕养殖，也好过死亡。
“但是有些人，令我太失望了。”
少年这样真诚的说着，却不会被人以为是真的真诚。
因为对于他这个位置，每句话都会被人过度解读。
桑顿上校见司令官回头，顿时会意。
长官只是看了自己一眼，他就揣测是需要自己表达意见了。
于是上校小心翼翼的问道：“那长官，您为什么不直接限制他们相互吸收呢？”
“好问题。”
钟阳笑了。
他确实不是单纯在对桑顿说。
他也渐渐明白到自己这个位置，不管有心无意的每句话，都要经过思考。
比如刚才那掏心窝子般的话，也是在对另一些人说。
桑顿上校和其他人，会把话传开去。
然后间接的，话会传到一些自己希望知道这些信息的人耳中。
“你应该要明白，但凡事物都有它本身的核心结构和非核心。
“我能改变黑液对大脑的侵蚀，让它们不侵蚀大脑。
“我能破坏黑液大量聚集后产生自我意识的那个机制的结构，
“是的，它们某些部分被阉割后，无法再诞生自我，只能成为工具，
“可是我不能破坏它们的相互吸收本能，尽管我能做到。
“如果我破坏了这个底层的、核心的结构部分，你猜猜会怎么样？”
钟阳似笑非笑，实际在和那些科研者们对话。
桑顿上校有着高学历，倒也很快听懂了。
他点头答道：“我明白了，这恐怕涉及到它们的其他能力部分，牵一发动全身。”
“成语用得很对。”钟阳笑了。
蓝星这边，倒也有些东方文化中的相似谚语成语。
黑液本身就有这种相互吸收成长的底层的一种特征属性。
钟阳不认为这是错的，也不认为这是要完全断绝的一种功能。
它只是一种能力而已。
钟阳早先通过宣传机器，对黑液这种感染物质发布了一份应用规范的文件说明。
包括如何通过吸收与反馈来治疗其他人，
并且最好是在经验丰富者指导下进行！
他这个远东司令官的政策，自然是好的本意。
但是在整个复杂的群体中，就是会有一批这样的自私自利的蛀虫，以为自己很聪明，找到了机制的漏洞。
就像桑顿上校刚才给他汇报的情况。
不管是最初来到这儿的那些改造者，还是其他的人也好。
然而这种能力不加以限制的话，就会出现种种非常恶劣的事情。
……
忽然，有一道请求发过来。
钟阳扫了一眼马上同意，然后进入了概念之间。
在概念之间的黑液大群身躯=总控台。
转眼间，他的眼前就出现了许多个光点，
但这光点集中在远东地区的某一块土地上，一共有数百个。
刚才申请的人自然是有他们的坐标位置，能够被自己证明司令官的权限看得清清楚楚。
记住这一点，他就可以轻松的在自己控制网络中，
根据现实的地形，直接找到对应的一部分，
实现快速的区域对接，而不用进行一次遍历的搜索。
就像一个电脑系统的搜索功能，平时会把那些使用频率高的文件都打上标记。
然后在用户搜索文件时，会优先搜索这个标记库里面的文件，如果没找到，才会往着更下一层的全部文件级别去搜索。
借助着这个便利的小机制，钟阳又很快筛选出了其中的七名士兵。
不对！
钟阳察觉到了，其中两人并不是士兵。
他只是不动声色的快速浏览了一些信息，然后就知道了怎么回事。
由于这次请求是第一例事件，钟阳还是协助着他们，
一会儿后。
这支小队，顺利吸收了这1只被他们捕获的2阶感染体。
至于剩下了10%黑液，作为维持最小体型的这只二阶感染体，会在不久后，就被送到海符基地关押起来。
自己本体回到基地后，就可以直接的将它进行完全的转化，成为自己的战斗兵种。
只是这件事情，依然让他此时心情有些复杂。
这次事件的性质还行，
那两个改造者，仅仅让一支精锐士兵协助着“带少爷练级”。
比起不久后要处理的那起恶劣事件，要好太多了。
……
在这个基地的训练场空地上。
一队直升机很快降落，把涉事的人员都送了过来。
宣传部人员已经砍好了摄像机。
尽管在这儿还有其他的各种摄影装备，但有些时候仍然需要活生生的人类来执行这一工作。
一些被允许过来围观的士兵们，忽然有部分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原来是从指挥中心那边的大楼处，有车队开了过来。
能在这儿的开车的，没有几个。
钟阳先到了这儿，然后望着被捆起来的一共十二个人。
他的记忆力允许他认出其中三名是改造者。
也就是在最初和那些议员们谈条件时送过来的人。
这批人身上都穿着拘束衣，而且有受伤过的痕迹。
几乎能马上肯定这些人在被逮捕的过程中反抗了。
但是以这座基地的军事力量，除非这些人到达三阶，否则的话不太可能逃得掉。
钟阳望着这些人，没有说话。
一直到几十秒后，其他的军官们才陆续的赶过来。
等到人员就位，钟阳才环视了这儿的众人一眼，泱泱上千人。
军士们肃穆安静，等待长官训话。
于是他开口，神情和声音充满沉痛，道：
“今天，我们发现，有改造者勾结我们内部军官士兵，
“他们诱导欺骗那些满怀希望能摆脱感染、不想变成怪物的普通民众，
“他们使受害者被骗到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小黑屋里，
“他们折磨受害者，以使他们产生黑液能量能被吸收！”
少年最后的声音突然上扬，并冷酷扫视四周。
士兵们一言不发，有些默默攥紧了拳头。
军官们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一小部分也是心潮涌动起来。
被人群注视着，站在12个罪犯旁边的少年，抿紧了嘴唇。
他，伸出手指，朝众人一个个指过去。
他缓缓地继续开口，换用了一种尖酸刻薄的语调和神态：
“在过去，伱们或许会认为这样的情况是无可厚非，你们也自认无能为力。
“然后你们每一次的沉默、每一次的旁观，直到某一天……
“你们的妻子、你们的丈夫、你们的父母、你们的儿女……
“在未来的世界，他们要么是像被这几个人吸收掉的耗材，
“要么是被养殖起来，像是被关押在一个个格子间里面的……抱歉，
“我也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了，真相总是如此，不是吗？
“并且，我为刚才用耗材形容那些受害者而道歉。”
少年长官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
在最后倒数第三句话起，他的尖酸嘲笑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满了怜悯和怒意的目光，随着环视映入每名军士的眼底和心里。
他朝着那事发方向的位置，脱帽，神情肃穆的行礼。
仅仅是说了几句话，似乎这样的行为过于造作。
但没有任何一名士兵会笑。
这并不好笑，也不是笑话。
军官们感到有些恐惧，他们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位最高长官要说出这么具有煽动力的话。
难道不应该以维持统治的稳定为最高优先级吗？
一些士兵手已经握紧成了拳头，或许是有过类似的事情经历，让他们感同身受。
一些士兵则是想到了他们最高长官所说的那种可能性后，觉得完全无法接受。
可是他们依然抱有侥幸。
也许事情不是很严重？
司令官只是在借题发挥？
钟阳抿唇，不言。
在让士兵们的情绪发酵了大约十二、十三秒之后。
他突然扭头，看向负责运输来这批人和证据的那支小队队长。
“你们，把这些人的罪证取出来，晒在这中午的阳光下，让所有人都看看。”他对这批人说。
“是长官。”负责把这一批人逮捕回来的队长，这时已满头是汗。
但他不得不继续执行命令，只是和他的手下士兵们一样，他的手都在颤抖。
他们取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箱子，然后把它们放在这个训练场上。
不需要他们做什么。
只见少年司令走上来，他用他的手，轻易把这些一个个又大又沉重的箱子给单手的握起来、倒过来。
然后，他沉默的、沉着的将其中东西缓缓倒出来。
哗啦啦！
一堆的肢体被倾倒出来。
一些士兵稍微认清这箱子里的是什么东西后，都是发出了干呕声，有些直接呕吐了出来。
那是一块块残缺的肢体！
或者是只剩下半边身子，或者只有小半个脑袋和小半个肩膀。
一个个的大箱子被清空出来。
数百具残缺的肢体，弥漫着难闻的味道。
整个训练场上顿时形成了一股诡异的氛围。
不少剩余大半或者小半的脑袋上的眼睛，在盯着这些军士。
所有军士看着那些好像还活着的眼睛，几乎头皮炸裂，有些什么从心底深处疯狂涌上来。
少年长官站在这堆残肢面前，也接受着他们的注视。
他让众人看见他脸上不掩饰的悲哀和一种冰冷的怒火情绪。
少年慢慢张口，继续为这些深受震撼的军士们进一步的解释：
“这几百具残骸，是还没有来得及销毁的。
“在昨天和半夜的一部分牺牲者证据，已经被他们给处理掉了。
“桑顿上校，为士兵们播放一下他们的犯罪现场。”
“是……长官。”上校马上回答。。
桑顿踏出一步，突然就觉得自己手脚有点发软。
一些军官和大部分士兵视线依然集中到他身上。
那是多么恐怖的目光啊！
他们红着眼圈，无数复杂情绪汇在他们脸上。
他们此时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那眼中仿佛有火光跳动，使桑顿胆颤心惊。
他甚至怀疑只要有人轻轻一推，这些家伙就会扑上来把自己分尸。
但作为副手被长官点了名，他就必须执行。
因为这儿是军队！
立体投影装置很快活灵活现的呈现了很逼真的场景。
黑色十字的小楼。
拐过几个转角的房子。
有预谋的良好隔音材料和设备。
小推车和铁皮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