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周晚表情崩溃地反手指了指自己。
“……是我？”
苏溪点头，沉痛道：“你承认你是个怂包加憨货，那我就放心了。”
周晚：“……”
饭菜正好能出锅了，苏溪关了火，叮嘱陆临盛饭，自己则冲周晚努了努下巴，示意他坐过去说话。
周晚神色复杂的跟在苏溪身后，表情十分一言难尽。
他是听苏溪讲过冒牌货出现的规律的。
如果没有这篇报道，他大概还会猜是自己喝大了发酒疯，但这篇报道的存在就是记忆被篡改的最佳证明，而会导致这种情况出现的，只有那些来历不明的假货们。
“道理我就不跟你讲了。”苏溪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道，“毕竟听你刚才那套阳光和花儿的理论，说明道理你比谁都清楚。”
“……”周晚尴尬地脚趾抓地。
“说实话，我回来之后是真想打你几顿的，有句话怎么说的？孩子不听话，揍几顿就好了，对吧？”
周晚：“……”这话他没法接，怕被打死。
苏溪摆弄着纸巾盒：“小舅舅，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吗？外公外婆年龄这么大了，承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你应该也不是真的希望他们痛苦，所以，咱们能聊聊怎么自救吗？”
“……我不知道。”周晚语调沉缓，也是真的疑惑，“我承认，程若锦的逃避和退缩，确实让我心里不太舒服，还有她和张威的事也让我很膈应，但理智的说，我并不觉得就到了让我寻死觅活的地步，甚至……”
他顿了顿才续道：“我都没有觉得我有多难过。”
周晚的配合让苏溪止不住松了口气，她平静地分析道：“其实冒牌货的行为都是被激化过的，或者可以说是没有理智约束的结果。”
她回想了下前几次假周晚出现的情况：“还有，我也不认为让冒牌货直奔天台的原因是程若锦，或者说，不只是因为程若锦，小舅舅，你心里的问题，从始至终都是存在的。”
周晚沉默了。
“我一直觉得死是一件非常需要决心和勇气的事，否则古代也不会有那么权贵求长生的记载。”苏溪叹气，“活着，才是人类的本能。”
周晚垂着头，表情被隐藏了起来：“我知道，我不会的，你也说了，冒牌货的行为是没有理智的结果，我不会失去理智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溪摇摇头，“我是想说，你连死都不怕，那还有什么事是值得你怕的？既然无所畏惧，那为什么不拼一把呢？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放不下的就去争取，舍不得的就去追求，试一试，行吗？”
周晚：“……”
“小舅舅，试一试吧？天塌下来不还有我吗？”苏溪笑容微苦，“你就当是为了外公外婆，为了我妈妈，为了我，拼一次，好不好？”
周晚沉默了很久，久到盛出来的饭菜都半凉了，才缓慢又沉重地点了下头。
“……我知道了。”
这顿早饭吃的异常安静，苏溪也没有步步紧逼的意思，在周晚答应下来之后就转开了话题。
吃完饭，苏溪和陆临得去上班，周晚处于没脸见人状态，只能暂时苟在公寓里思考人生。
苏溪不太放心他一个人待着，就怕周晚再想着想着就钻了牛角尖，到时候真出了事可就晚了。
察觉到苏溪的顾虑，陆临提醒道：“可以让你父母来接周晚回去住几天。”
“……我怕适得其反。”苏溪皱着眉，“他因为跟家里说不想订婚了，我外婆正生着气，万一周晚回去再被逼急了怎么办？”
“苏溪，你不可能一直盯着他，要解决这个问题，只能靠周晚自己。”陆临的声音很轻，轻的近乎安抚，“他是舍不得程若锦的，那被家里逼一逼，或许不是坏事，况且，你家人不一定会逼他。”
虽然接触不多，但周家两位老人和苏溪的父母都是很开明的类型，或许会一时情急忘了分寸，但绝不会真的逼迫自家孩子。
苏溪想了想，觉得有理。
苏妈妈接到电话后就带着苏爸爸杀到了公寓，周晚脑子里正天人交战，听见门铃响，想也没想就给开了门。
然后……
他的大花脸就被亲姐姐和亲姐夫看了个正着。
苏妈妈本来还想教训他几句，结果一看见这脸，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活该！”她掏出纸巾在周晚脸上抹了抹，“小溪给你写上去的？”
周晚无语，任凭亲姐在他脸上一顿揉：“难道还能是我自己写上去的？”
苏妈妈又憋不住笑了，见实在擦不下来，干脆收了手：“回头我帮你教训她。”
这可真是亲姐姐！
周晚感动的眼泪汪汪：“姐……”
刚感到不到三秒，就听苏妈妈又慢悠悠续道：“怎么能写怂包这两个字？要写也该写渣男啊。”
渣男周晚坚强微笑：“……”确实是亲姐，扎刀都不带手软的。
“小溪说你心情不好，让我接你回去住几天。”苏妈妈睨着他，“怎么就心情不好了？我还以为你临门一脚摆脱了婚姻的坟墓，应该能高兴的开两瓶香槟庆祝呢。”
周晚：“……”心口窝疼。
他姐这阴阳怪气的本事，就算是苏溪在这都得甘拜下风。
“姐，我这突然命运大拐弯，难过一点很正常好吗？”周晚到底是不愿意家人对程若锦有什么不好的印象，只能咬牙背锅，“而且订婚这事真的太仓促了，我这风花雪月都还没够呢，你们就要让我柴米油盐了，这合适吗？”
苏妈妈捋了捋周晚这话的意思：“只想风花雪月，不想茶米油盐？”
周晚点头。
“这意思就是，只想谈恋爱，不想娶人家对吧？”苏妈妈冷笑，“这么没担当，不负责任，合适吗？”
周晚被驳的哑口无言，噎了半天才道：“但有的人就只是个谈恋爱，不适合结婚对不对？”
“对什么对？”苏妈妈瞪他，“人家若锦哪里不适合结婚了？脾气性情样样都好，还轮得到你挑剔人家了？”
周晚冤得一脸血，举手投降道：“我说的是我！是我不适合结婚！”
他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但不得不承认，被苏妈妈这么搅和一通，他的心里确实通畅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