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被软禁者们的日常
窗边，楚子航端起了一个淡紫色的塑料碗，手中握着的刷子在碗中一圈又一圈的顺时针打着旋。
“我说。”恺撒往自己的身上系围裙，后背下意识地往座椅的靠背上贴了贴：“你有把握么？”
“你说染头发么？”楚子航检查了一下塑料碗中被他搅了又搅的染发剂：“确实是第一次操作，但应该没问题。”
“我还以为你以前会帮自己的老娘染发什么的，还能顺便促进一下母子亲情。”恺撒说。
“我妈妈不长白头发，就算想要换个发色，她也会去找理发师来弄。”楚子航说：“我看过说明书了，没什么难度。而且你的头发底色较浅，是很易于上色的类型，更何况是染黑。”
“老大，染个头发而已嘛，你就别磨蹭了。”正在看电视剧的路明非说。
“窝在沙发上的无关人士闭嘴。”恺撒说：“你在吃什么？”
“Ice cream，你要吃么？”路明非抱着一个冰桶，挖了一勺又一勺。
“你确定是在吃冰淇淋？”恺撒皱眉：“可我怎么闻到一股臭味？就像是……”
“榴莲冰淇淋。”窝在沙发另一角的诺诺瓮声瓮气地说，电视剧没有字幕她看不懂，于是只能玩pSp打发时间。
至于瓮声瓮气的原因，是因为她用两团纸巾塞住了自己的鼻子——榴莲的味道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于是只好采用物理上的方法堵住嗅觉。
“别动。”楚子航抄起了刷子：“我要开始了。”
“师姐你用纸巾塞鼻孔，小心鼻孔会变大喔。”路明非善良地提醒她。
“那你倒是换种口味吃啊！”诺诺怒了，一脚踹在他的大腿上：“要么就去厕所吃，二选一！够民主吧？”
“好吧好吧。”路明非提着桶子朝冰箱走去：“那我就吃哈密瓜味去。”
“诺诺，现在几点了？”恺撒问。
“日本时间，晚上九点半。”诺诺看了一眼游戏机上的时间：“时间还算充裕，连染带上色，四十五分钟足够了吧？”
“足够。”楚子航的手不停。
“喂喂喂，不是吧？”路明非提着新的一桶冰淇淋回来了：“老大你们来打算真的？”
“不是你们，是我们。”恺撒淡淡地说：“不然我染什么头发？”
根据路明非之前提供的消息，今天，是蛇岐八家对猛鬼众发动那场黑道战争后的第三天。
这几天里源稚生只来访过一次，而且停留的时间很短，只是长话短说地告诉他们，因为一些原因，现在外面的形势很混乱，把他们送出日本的计划恐怕得再延迟一段时间。
恺撒小组的四人对此没有提出任何抗议，只是告诉源稚生这里的生活有点无聊，希望他派人多送点零食和游戏卡带来，颇有些“此间乐，不思蜀”的意味。
事实上，恺撒小组中除了路明非之外的三人，从来都没有放弃过逃离源氏重工的计划，一方面是他们作为卡塞尔学院的精英实在是无法忍受自己被敌方首脑软禁的事实，二则是出于对蛇岐八家的极度不信任，虽然源稚生为他们提供了庇护，但恺撒小组会落到了今天这个尴尬的境地，原本就是蛇岐八家一手导致的后果。
于是，在路明非说出了蛇岐八家即将对猛鬼众发起战争的计划后，恺撒立刻意识到，他们的机会来了。
虽然乌鸦曾反复地提醒过他们，一定不要离开现在所处的楼层，否则大家长也没法保证他们的安全。但经过恺撒三人坚持不懈的探索后，他们得出了如下两点结论。
一、虽然乌鸦嘴上说让他们不要四处走动，但实际上压根就没人管他们，他们最远的一次探索记录是通过石头剪刀布的胜负关系，派遣连续出了五次剪刀遂痛失好局的路明非搭乘电梯抵达了一楼大堂，结果一路上根本无人阻拦——也就是说，所谓的警告真的就只是警告而已，就像你虽然考试作了弊，但只要不被老师抓到，分数便是你自己努力所得。
二、通过反复的摸索，他们确定了源氏重工的一层到二十层是普通办公楼，而他们现在所居住的就是第十九层，距离二十层以上蛇岐八家自用的办公区域仅有两层楼之隔。到了那里进出都要凭门禁卡，还有荷枪实弹的保安巡逻。即使穿着执行局的衣服，如果是生面孔也有可能遭到问话。
也就是说，他们如果想离开源氏重工，完全可以堂而皇之的直接从正门出去，但那并非恺撒计划的根本。
作为学院的精英，组长恺撒和副组长楚子航迅速制定了恺撒小组的未来新方针，如今既然深陷敌营，不如抓住机会趁机搞波大的，就比如……直接炸掉辉夜姬的存储核心。
辉夜姬作为蛇岐八家的第一道防线，只要炸掉它蛇岐八家就会变成盲人，诺玛也能趁机重新控制日本国内的网络。如此一来他们便能毫无后顾之忧的逃脱，还能在诺玛的帮助下，顺便重新联系上抵达日本的校长。
“我就知道你昨天开会的时候在走神。”恺撒说：“还有什么问题，现在抓紧问。”
“夜闯黑道的总部，四个人里居然只有我一个人投了反对票，这件事本身就很有问题！”路明非凌乱地抓头：“虽然咱们的三把刀都没被没收，可是蛇岐八家没有给咱们提供子弹和枪啊！如此一来老大你的沙漠之鹰就只能当板砖使了……也就是说咱们四个人只有三把刀加一块板砖，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要去炸掉辉夜姬啊！”
“你没发现么？最近一到半夜这栋大楼里的安保力量就会减少，说明处理猛鬼众的问题并没有蛇岐八家想象中的那么顺利，他们甚至需要抽调本部的人手才能确保扫尾工作能够顺利进行。”恺撒说：“这正是趁乱行动的好机会，再说了，我们本来也就没有硬碰硬的打算不是么？手边有趁手的兵器应对突发状况，这就足够了。”
“那炸药呢？你准备一拳锤爆辉夜姬的机箱么？”路明非很抓狂。
“你还记得你这几天用的那柄电动牙刷么？”恺撒突然笑了。
“记得啊，没想到诺玛也有粗心大意的时候，给我们准备了牙刷，却没准备充电器。”路明非说：“我前两天还准备管乌鸦问问，这里有没有适配型号的充电器……”
“其实那柄牙刷并没有充电功能。”楚子航说：“驱动它的是内部装载好的七号电池，如果你拆开下方的塑料盖板就会发现，原本充电口的位置被换成了一个USb接口……”
“等等，师兄你不会是要说……”
“那是装备部特制的炸弹，触发方式有两种，一是把USb接口插入相应的输入端，二是用暴力手段直接毁掉接口，内部的炸药就会在十秒钟内引爆。”楚子航平静地说：“虽然体量不大，但是用来炸掉满是精密电子设备的主机，应该足够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没有人事先告诉我！”路明非怒吼：“还有，那么宝贝的东西你们留着自用不行么？为什么要给我！”
“很明显蛇岐八家对你的警惕程度要稍低一点，炸弹这么重要的东西自然是要交给你保管。”一边的诺诺放下了游戏机：“再说就算告诉你又怎么样呢？反正正常人也不会想到把一支牙刷插到电脑上去吧？我倒觉得这设计很安全，装备部的疯子们难得有靠谱的时候。”
“当你认可疯子的时候，说明你也生病了！”路明非心有余悸地瘫软在沙发上：“那门禁呢门禁，没有诺玛帮我们造假证，二十楼以上的区域没戏啊！”
“那种问题我们早就考虑到了。”诺诺从睡衣的口袋里摸出一张手绘地图在路明非面前晃了晃：“还记得参观源氏重工的时候么，这里的地底是东京庞大的下水道系统，蛇岐八家岩流研究所的潜水艇船坞就设在十二米直径的巨型管道里。只要我们顺着下水道摸进去，进入所谓的‘里区’就大功告成了——里区中是没有门禁系统的。”
“里区那么重要的地方，安全系统只有比外面更严密吧？”路明非觉得完全没把握。
“没人知道里区的安全系统是什么，但至少我们从里区通道走可以避开人来人往的地方。”诺诺手里的地图是新宿区下水道系统的简图，她修长的手指沿着蛛网般的下水管道移动：“源氏重工附近的街区就有一条下水道，我们趁着夜色行动，先离开这栋大楼，在找到下水道入口后就朝主管道的方向移动，总长度大概一公里左右，以你的现在的体力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这就是所谓的‘摸着石头过河’吧？但是拜托，我们可不是要过《小马过河》里的那种河，源氏重工就算是条河也是雅鲁藏布江级别的，我们一脚踏空就淹死了！”这种充满不确定性的计划实在没法说服路明非。
“不要紧，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被发现而已。”诺诺拍了拍他的肩：“咱们不是还有武器么？到时候师姐带着你一路杀出来就是了。”
“可咱们跑路了，真小姐怎么办？”路明非担忧地说：“总不能一声招呼不打就走吧？”
“放心吧，蛇岐八家还不至于刁难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孩，这里可不是曼波网吧，源稚生很清楚我们不会告诉真任何不该说的事，所以真对他们来说没有价值。”恺撒说：“等咱们把事情搞定了，就开着诺玛空投下来的坦克杀回源氏重工，到时候所有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嗯，这种事如果告诉真小姐，也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楚子航结束了手头的工作，把一个透明的浴帽扣在了恺撒的脑袋上：“上色需要二十到三十分钟，但是这还不够，源氏重工里不可能出现外国人，所以你还需要通过化妆做一些掩盖。”
“交给我吧，上次去银座买的化妆品都在行李箱里。”诺诺说。
“先等等……”路明非忽然说：“各位豪杰的计划我算是听明白了，潜入源氏重工再炸掉辉夜姬的机箱最后逃之夭夭对吧？可问题是……咱们这有谁知道辉夜姬到底在哪一层啊！”
路明非的问题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确实是个关键问题，里区的道路他们确实是走过没错，但上次来的时候他们是以贵宾的身份，有穿着制服黑丝高跟鞋的秘书随行伺候，早早地把楼层按键按好，他们只是听着路明非赞美黑道世家的总部好高级，可谁都没想到要墨迹一下这栋大楼的地形结构。
虽然里区的电梯可以通向绝大多数楼层，但作为一座足有五十多层的摩天大楼，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不用数字命名的车库层、设备层和各种夹层——摆在他们的面前的选项，超过了三十个。
“我有个主意。”恺撒想了半天，一拍手：“既然没有路走，为什么不直捣黄龙呢？最重要的楼层肯定是顶层！”
恺撒这种一根筋的永远是走捷径。
“妈的最重要的楼层防备肯定也最森严好吧？要我说先去12层！我记得12层好像是好多好多接线员的那层，就算被认出来我们把刀一掏出来，女孩们就吓怕了！我们还来得及逃走！”路明非只觉右眼皮狂跳，赶紧反对：“师兄师姐你们说对不对？”
恺撒是组长，要想阻止他就只有靠少数服从多数，楚子航虽然是匹不好合作的独狼，诺诺虽然也是主打一个无组织无纪律，但至少不会像恺撒那么二百五。
“接线员位于28层，你记错了。”楚子航面无表情：“但我同意恺撒的想法，既然不知道从哪一层开始，不如直捣黄龙！”
路明非一听，脸都绿了。
“我没意见，去哪里都可以。”诺诺倒是无所谓：“要是28层除了接线员之外什么都没有，咱们就再挑一层走，反正我也没指望一次就能找到辉夜姬。”
恺撒听诺诺这么一说觉得有点道理，用手指挠了挠头上的浴帽，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那就先从28层开始，最保守的办法是抓一个接线生问问她这栋楼里的路该怎么走。”
“那……那就这么办。”路明非松了口气，夹着屁股起身。
“你怎么了？”诺诺问。
“冰淇淋吃多了肚子疼，我去马桶上蹲会儿。”路明非叹了口气：“顺便抒发一下苦涩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