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假面
宇智波鼬散去了自己周身的红色骨架，连带着护住路明非的那只红色骨爪也一起消散了。
“看来你并不了解须佐能乎。”鼬平静地说：“别动这些无聊的歪心思了，你的对手是我。”
远处的朱允炆并不作答，只是低着头，缓缓地起身，不知道在想什么。
路明非眯了眯眼睛，朱允炆的表现从战斗开始就一直让他感到有些疑惑，他承认这个男人确实不弱，但很奇怪的是，从朱允炆的身上，他几乎没有感受到那种压迫力。
要知道，过去的源稚生在战斗时的气场可比这强多了，可朱允炆表现出来的样子，则更像是一个过于依赖言灵力量的普通混血种，跟皇比起来……
“嗯，我会注意的。”起身后的朱允炆擦了擦嘴角，随手扔掉了手中的黑金刀，然后，他居然微笑了起来。
“鼬先生，不对劲。”路明非低声提醒道：“他应该不只有这点实力才对。”
就在路明非话音落下的瞬间，朱允炆的体内突然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爆响声，他的肌肉表面开始微微颤抖起来，这是因为身体中那副更接近龙类的骨骼终于完成了自我调整，骨骼间的缝隙消失了，非人类的肌肉和肌腱完全覆盖并强化了他的身体。
龙骨状态，完成。
“他强化了自己的身体。”宇智波鼬退后了两步，站在了路明非身侧：“看来刚刚的试探是相互的，他也需要自我强化的时间……被他拖住了。”
“不……还没完……”路明非的脸上忽然泛起了震惊的神色，喃喃道：“他……还有一种言灵。”
远处的朱允炆静静地站在那里，浑身流淌着刺眼的雷电，他的瞳孔已经不是赤金色的了，电光的炽白色压过了金色。不只是他，他周围的空间也都被高度地电离化，空气中的尘埃因为电离而闪闪发亮，不时有细长的电弧击穿空气，从他的身上连到几处因为破损而露出了内部钢筋结构的地板区域。
“言灵·因陀罗。”朱允炆缓缓摊开手掌，又忽然用力一攥，数道如银蛇般的电光在他的拳心爬过：“跟模仿一样，这种言灵并没有被收录在秘党的档案之中，不过你们很幸运，能在今天见证……属于神的力量。”
朱允炆立定身形，渊渟岳峙，法度森严，紧接着，他浑似一位老拳师般猛地隔空挥出三拳，爆闪的电弧以手臂为支点，迅速朝着路明非和宇智波鼬的方向奔袭而去。
赤色的须佐能乎再次出现，被及时护住的两人虽然无碍，可红色的骨架在被雷霆般的电流命中后还是引起了剧烈的震动，雷响之声一时间不绝于耳。
攻击还在继续，朱允炆缓缓迈出一步，环绕在周身的电光让脚下的木板瞬间碎裂，一道雷闪过后，他的身影短暂的消失了片刻，待到再次现身之时，已是在宇智波鼬的面前了。
面对须佐能乎的骨架，朱允炆再次出拳，毫不留手的拳击与狂暴的雷元素能量一齐并至，竟然打得红色骨架的表面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拳击还在继续，连续不断的攻击导须佐能乎的颜色变得渐渐暗淡，眼看着骨架的防御即将破碎，路明非身上泛起了淡淡的黑雾，就在黑色的能量即将聚拢之际，鼬却轻声打断了他。
“在我们一族中，只有极少数人能成功开启万花筒写轮眼，其中，能使用须佐能乎的人，更是毛鳞凤角。”鼬说：“你做的很好，但还记得我刚刚说过的话么？”
橙红色的盔甲自两人的身后延伸，迅速覆盖了濒临破碎的骨架，左手持盾的赤色巨人及时现身阻挡下了朱允炆的下一击重拳。与刚刚的攻击截然不同的是，拳头在正面命中盾牌的那一刻，原本缠满于手臂的电弧像是受到了一阵劲风吹袭般忽然消散在了空中，居然连带着如雷神降世般的朱允炆也被震退了半步。
“有我在这里。”鼬平静地说：“所以，你不需要出手。”
“这是……八咫镜？！”路明非吃惊地说。
灵器——八咫镜，宇智波鼬所拥有的最强之盾，在过去，他曾经用这一招毫发无损的抵挡了大蛇丸的八岐之术，这是没有实体的神盾，同时也几乎等同于须佐能乎的防御上限。
“秽土转生的身体削减了我体内查克拉的总量，所以大概也无法发挥须佐能乎的全部力量。”鼬看向调整身形，重新向己方二人发起攻击的朱允炆，面无表情地说：“不过，只是应付这种程度攻击的话，倒也足够了。”
“要用天照解决他吗？”路明非建议道：“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吧？”
“不，他现在仍然随时可以发动之前那种强化速度的能力，天照不太可能命中。”鼬摇摇头：“不过他的体力总归是有上限的，静观其变吧。”
“他身上绝对有问题。”路明非说：“发动两种言灵就已经是难以相信的奇迹了，他居然还能发动第三种……这是无法解释的现象，除非……他是龙王。”
“你口中的龙王，是指上层的那个女孩么？”鼬问：“我之前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一些不属于人类的异变。”
路明非微微一怔，沉默了片刻后才点头道：“是的，那个女孩……大概率就是龙王。”
他其实很想否认这一点，但朱允炆加上宇智波鼬的话都已经侧面应证了，夏弥就是幕后之人，那个很美好的学妹……是龙王。
“注意看他的右手。”鼬忽然提醒道：“那枚龙纹扳指。”
“嗯？”路明非一愣，视线立刻扫向朱允炆右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扳指，这才注意到，位于扳指中心的龙眼处，居然流出了淡金色的血色液体。
“无论是模仿的能力，还是操控雷元素的能力，可能都不是他自己。”鼬说：“就像是他刚刚把操控你的能力提前布置在那把刀上一样，那枚戒指上也被植入了你口中‘言灵’的力量。他在释放这些能力的过程中不需要吟诵任何东西，是因为对他来说，使用这种能力就像是我们掷出手里剑一样简单。”
“夏……龙王提前把自己的能力留在了那枚扳指上？”路明非恍然大悟：“他真正的能力其实只有时间零而已！”
“是的，所以，战斗应该马上就要结束了。”鼬淡淡地说：“自己的能力尚且无法做到无节制的使用，更何况是来自于他人的力量呢？”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朱允炆的攻势虽然未减，但附着于周身的电弧却是肉眼可见的减少了许多——无论操控名为“因陀罗”的言灵时消耗得究竟是他自身的力量，还是扳指中寄存着的龙血的力量。
显然，让使用者能够随心所欲地控制周围的电场，这才是这个言灵的真正效果，因此才会以“因陀罗”这个雷帝的名字来命名。
但是现在，那种肆意操控雷电的意志，即将枯竭。
很快，朱允炆发出了几声不自然的咳嗽，看来“因陀罗”对身体的负荷也是极大，即使是龙骨状态下的身体也难以长时间使用，估计要不了多久，他的身体就会处在崩溃的边缘了。
朱允炆的瞳孔此时像是燃烧那般的明亮，他缓缓退后了一步并且低吼起来，围绕他的雷光更加炽烈，随后，耀眼的亮光轰在了须佐能乎的盔甲上，只是很可惜，如此的全力一击，依然没能轰开八咫镜的防御。
“结束了。”宇智波鼬散去了橙红色的须佐能乎，俯视着半跪在不远处，正在不断咳血的朱允炆：“连你这样的身体都会内出血，看来消耗比我想象中还要大。”
“所以，我一直很抗拒用这一招。”朱允炆慢慢起身，低声道：“如果不是龙骨状态的话，我现在可能已经站不起来了。”
“那是你最后的底牌了么？”鼬说：“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可以考虑认输了。”
“嗯，是可以考虑认输了。”朱允炆抬起头，他的视线错开了宇智波鼬，直视着路明非的眼睛——他好像是真的不在乎了，就连自己最后对写轮眼的防备也撤去了：“Lu先生，如果我束手就擒的话，贵校会如何处置我？”
“你有恶意伤人的前科，而且目标是执行部的专员。”路明非说：“在学校调查完你的事情之后，你会被送往由校董会管理的无人岛上，大概会在监视中度过余生。”
“真是不留情面啊……”朱允炆苦笑了一声：“我还以为凭咱们的交情，你会跟我说些安慰话的。”
“你差点杀死了雷蒙德。”路明非面无表情地说：“从那一天起，你的结局就没有还价的余地了。”
“是我咎由自取，对么？”朱允炆摇了摇头：“这么久没见，看来你也不再是当初在拍卖会上的那个手足无措的新人了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路明非上前一步，皱着眉头。
“你之前说，龙血带来的……是诅咒。”朱允炆淡淡地说：“其实你说得没错。”
他望着沉默的路明非，从怀里摸出了那半副破碎的银色面具——不知何时，这副刚刚被鼬随手丢弃的面具，又被朱允炆捡拾了起来，他轻轻用手指抚摸着假面空洞的眼眶，低声道：“诅咒这种东西，是伴随终身的。自从我成为朱允炆的那天起，我便承起了这无法剥离的宿命，成为了无名之人……这就是力量的代价。”
“其实，我一开始没想过这次任务能顺利结束的。”朱允炆笑了笑：“毕竟是最后的任务。”
他望着路明非，脸上又泛起了温和的笑容——在这一刻，他又变回Leon·Red了，那个在拍卖会场上，跟路明非吐槽为什么大家都要自己炫耀黄金瞳的Leon·Red。
最后的最后，Leon·Red把面具，轻轻地扣在了自己的右脸上：“永别了，Lu先生。”
“天照！”宇智波鼬的右眼瞬间变幻为了手里剑纹样的万花筒写轮眼，随着一行血泪落下，漆黑的火焰瞬间包裹了朱允炆的身体。
“命中了么？”路明非眉头紧锁，毕竟无论是朱允炆最后的话还是行为之中都泛着一股诡异的气息，任何一个有判断力的人都知道，那是必须被阻止的行为。
鼬不答，他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团跃动的黑焰。
忽然，一阵不知何处而来的狂风吹过，天照的火焰……居然消失了。
连同火焰一起消失的，还有朱允炆的身影。
突如其来的马嘶声响起，再次出现在他们身前的，是一位带着戴着面具的骑士，他的马居然有八条强健的马腿。
那是奥丁，北欧神话中的众神之主，深蓝色的大氅、肩上的乌鸦徽记、八足骏马斯莱普尼斯，这个忽然出现的骑士具备奥丁的一切关键元素。但他看起来不像是个威严的战士，反倒更像是位死神，他带着浓烈的衰朽气息，从铠甲之下散落出来的绷带，就像是破碎的裹尸布。
“他……变成奥丁了？！”路明非傻眼了。
“不，仔细看。”鼬提醒他：“那只是类似投影的东西而已。”
路明非闻言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这那骑着马的战士的确并非实体，而是覆盖在朱允炆身上的一层厚重虚影。
最离奇的是，方才消失的黑焰此时居然正漂浮在奥丁虚影的身后，他四周的时空如同被静止了一般，就连那无法熄灭的火焰都失去了跃动的资格。
朱允炆动了，这是以万花筒写轮眼的洞察力都无法捕捉到的速度，他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了路明非身前，右手作爪状，直取路明非的心脏。
路明非终于反应过来了，因为那副面具的原因，朱允炆的言灵·时间零被强化到了一个难以相信的程度，他疑似瞬间移动的行为并非人眼的错觉，而是因为，时间真的被静止了。
来不及的，没有人能躲开忽视了时间规则的攻击。
朱允炆能感受到，自己的手毫无阻碍的插进了一副血肉之躯的胸膛之中，一颗正在有力跃动着的心脏此刻就在他的掌心，他真的成为了神，成为了只要一时兴起，就可以夺去蝼蚁性命的神。
不需要犹豫，从他戴上这幅假面的那刻起，那种多余的情绪就被抹去了。
他猛地攥紧了那颗心脏，发力，碾碎。
一切都结束了……么？
朱允炆低下了头，未被面具覆盖的那半张脸上的神情，是不解。
身前的路明非正错愕地看着他，这是因为……
朱允炆捅进的，是他自己的胸膛。
那颗被摧毁的心脏……也是他自己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