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起雾了
卡塞尔学院本部，图书馆二层中央控制室。
“没想到你会在学校里，是因为刚开学需要备的课很多么，曼斯。”施耐德回身望向正朝自己走来的曼斯教授，他的身后是一面巨大的屏幕，屏幕的中心处是一段正处于暂停状态的音频文件。
“昨天结束了手头的带队任务，刚回学校。”曼斯说：“托你的福，施耐德。”
“大部分情况下派遣任务的是都诺玛，以目前的执行部的工作量，只靠我一人完成调配和调度工作是不现实的。”施耐德淡淡地说：“暑假里，你的学生陈墨瞳有联系过你么？”
“诺诺？”曼斯耸肩：“我不觉得学生们在暑假里会想跟自己的导师联络，还是说，你亲爱的学生楚子航会时不时地跟你通一次电话？”
“很遗憾，楚子航也没有联系过我。”似乎是声带有些不适，施耐德用力咳嗽了两声，声音变得越发嘶哑起来：“但是，刚刚陈墨瞳通过诺玛联系上了我，并且上传了一段音频文件。”
“她找你有什么事？”曼斯教授警觉地说：“正常来说，我学院里她的第一目标联系人才对。”
“别那么紧张，曼斯。”施耐德平静地摆摆手，继续道：“你知道雷蒙德最近的情况么？”
“雷蒙德？”曼斯一愣：“我记得，他好像正在休假吧？说是九月份要办婚礼什么的，我有收到邀请。”
“三天前，雷蒙德受到了来自不明人士的袭击，准确来说，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施耐德说：“背后两刀，腹部一刀，前胸四刀，其中最危险的一刀刺中了他的心脏……”
“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他正躺在香港的医院里，因为抢救及时所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你的学生陈墨瞳正在负责看护工作。”施耐德说：“就在刚刚，她用随身携带的录音笔记录了这段对话。”
施耐德轻敲键盘，音频文件随即被激活，扬声器中传来了男人明显有些虚弱的声音。
“诺诺，如果我没有失忆的话，我想你刚刚所说的这一切，应该与我本人无关。”
“你说……什么？”诺诺似乎有些惊讶。
“我家里确实有一只鹦鹉，但那并不是我养的，我也没有给它取什么‘小百合’或‘polly’之类的名字，事实上，我连它会说话这件事也是第一次听说。”雷蒙德缓缓道：“我是跟一个未曾谋面过的卖家协商过交易相关的事，但那只是学院的任务而已，我的目标是那把黑金古刀。”
“在我受伤的两天前，我收到了执行部的传真件，说是发现香港这里有卖家打算出售一把疑似炼金武器的刀剑，得知情报的我立刻联系上了黑金古刀的出售者。但是对方似乎并不知道龙族相关的秘密，他以为那只是一把普通的饰品刀而已，甚至都不认为那把刀值多少钱，反倒是主动提出希望我能帮他购买一只‘五彩金刚鹦鹉’作为交换，你知道的，这种鹦鹉在一些地方算是保护动物，但是这边的市场并不算稀有。”
“所以，小百合……那只鹦鹉是你买来准备交换那把刀的？”诺诺低声问。
“没错，我曾试图跟那只呆呆的鹦鹉交流，但是它完全不理会我。”雷蒙德说：“所以你明白了么？我临时掉头回家，并不是因为落下了哪一份文件，而是因为忘了带鸟笼出门。”
“也就是说，那个放在鸟笼下保险箱……”
“执行部的专员，怎么可能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保险箱里。”雷蒙德“啧”了一声。
“那你为什么要把任务报告放在鞋柜里？”诺诺质问道。
“最为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有人会去所搜一个没有钥匙就能打开的鞋柜的，当然，在拥有侧写能力的你面前反正做什么都是徒劳。”雷蒙德淡淡地说：“那份任务报告，是准备等黑金古刀到手后再一起上交给学院的。”
“那货柜又是怎么回事？”诺诺说：“我在货柜里看到承包的证明书，承包人是你，而且时间是一个月之前。”
“那个货柜确实是我租下来的。”雷蒙德缓缓道：“可那是我打算用来存放一些未来婚礼上道具的仓库，自从租下来之后我就没有去过一次，理论上内部应该是空空如也才对……什么‘幽灵船’之类的传闻我更是听都没有听过，与其相信这些，还不如相信尼斯湖里有蛇颈龙。”
“从一开始，你们就掉入了对方设计的圈套之中，误以为解开了‘我’留下的线索的你们被麻痹了神经……我猜，你的侧写能力在那间仓库里并没有生效对吧？”雷蒙德叹了一口气：“但哪怕是这样，你们还是没有选择向学院汇报，因为你们的组长，是楚子航。”
“我们的对手……很了解楚子航。”诺诺也叹了口气：“在别的任务中，楚子航或许会采取理性且保守的处理方式，但这次他完全没有用理性来分析这件事的打算……可能是想亲手为你报仇，也可能是有别的东西引起了他的兴趣，这导致他完全无视了可能被算计的风险，一意孤行地继续执行此次任务。”
“楚子航就是这种人，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信心，也正因如此，施耐德大多会给他安排单人任务，就是因为担心其他组员会拖他的后腿。”雷蒙德说。
“但是“由楚子航担任组长”的这个逻辑一开始其实就不成立，我们组的成员去掉新生的话，就是我，路明非和楚子航，而楚子航一开始就说了，这次小组成员的组成是由诺玛进行调配的。”诺诺摇头：“我该想到的，如果决定组长人选的权力在诺玛手上的话，那她一定会认为‘S’级的路明非更适合作为组长才对，而不是被认为在单人任务中有明显暴力倾向的楚子航……”
“立刻把这件事通报学院，然后联系楚子航他们立刻返航吧。”雷蒙德的语气沉了下来：“现在的处境太被动了，就连对手把他们骗到南海上的目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也就是说，我们从一开始就被牵着鼻子走了。”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雷蒙德。”诺诺的声音很低：“你知道，那个想杀死你的人是谁么？”
“我不太确定……”雷蒙德犹豫道：“我很想说自己不知道，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你其实看到了什么，对么？”诺诺问。
“没错。”雷蒙德说：“你应该知道吧？在意识到自己受伤后，我迅速发动了自己的言灵‘炽日’，而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在领域范围内，我看到了刺伤我的人……”
“那张脸……很熟悉，对不对。”一阵轻轻的摩擦声响起，诺诺把手中的录音笔凑近了雷蒙德。
“是啊，我其实一直都怀疑那是因为失血过多所产生的幻觉。”雷蒙德长叹一声，他有些嘶哑的声音在中央控制室的扬声器中响起：“我看到了……自己的脸。”
……
“关于他们此次经历的提要部分，我已经整理好了。”施耐德把手里的文件夹递给身边的曼斯：“我在收到陈墨瞳联系后的第一时间就跟诺玛进行了核对，跟我想的一样，有不明身份的人在这几天里一直在替陈墨瞳和路明非上传学院假期的‘日常’汇报工作，从18号到20号一天不落，上传的地点是香港。”
“是因为知道在执行任务期间，在校生不需要上传‘日常’，而那个代为上传‘日常’人的并不想让诺玛因此起疑，对么？”曼斯快速地翻阅着手中的文件，眉头紧锁：“而且休假期间的执行部专员跟在校生不一样，只需要每隔一周向执行部汇报一次就可以，所以雷蒙德的情况也完全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毕竟执行部专员一旦出事，很少有能活下来的，我甚至怀疑是对方故意放了他一马。”施耐德低声道：“雷蒙德也大意了，近些年诺玛已经完全废止了以传真件下达任务的方式，他应该要意识到的。”
“其实楚子航的真正任务，是诺玛委派给他的给新生做入学前辅导，对么？”曼斯问：“可那个叫夏弥的新生又是什么来头？”
“没看出什么特别，根据学院在年前发布的相关文件，被预估为‘A’级血统的混血种可以提前一年参加实习课程，只要任务通过就能提前入学，跟一年前路明非那时的情况一样。”施耐德沉吟道：“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甚至可以告诉你她位于中国首都的家庭地址，很普通的家庭而已。”
“这种情况下，我们完全无法猜测到对方的目标究竟是谁。”曼斯说：“被故意任命为组长的楚子航、‘S’级的路明非、名不见经传的新生和脱离小队独自行动的诺诺，谁都有可能成为目标……”
“保险起见，我已经派驻香港本地的专员前往医院了，这样至少能优先保证陈墨瞳和伤员雷蒙德的安全。”施耐德缓缓道：“剩下的事情等楚子航一行人从海上归来后再从长计议吧。
“从长计议？”曼斯一愣：“你准备继续这次任务？”
“没错。”施耐德点头：“雷蒙德小组此前一直在寻找Leon·Red的下落，既然他现在有可能在香港的话，干脆将计就计，看看打乱他的计划之后，能不能顺便将躲在幕后的他钓出来。”
“你疯了吗？根据我们现有的情报，他的言灵很可能是‘时间零’，钓出来之后你打算怎么办？一枪爆掉他的头？”曼斯瞪着眼睛。
“我相信楚子航和路明非二人的战力。”施耐德淡淡地说：“他们的能力已经胜过了大部分执行部专员了，只要我们能制定出合适的计划，相信哪怕是面对拥有特殊言灵的对手，也是有一战之力的。”
……
“事情就是这样。”电话中的诺诺说道：“为了你们的安全，也为了搅乱对方的计划，你们需要立刻返航，从长计议后再做打算。”
拿着手机的楚子航用手势示意路明非关掉游艇的引擎，而后独自一人来到了甲板上，轻声道：“我们返航之后，夏弥的实习课怎么办？”
“可能会安排她去附近的城市，跟着经验丰富的执行部小队执行一次任务。”诺诺说：“这次的任务从一开始就是乌龙事件，你真正的任务只是为夏弥进行入学辅导而已，而现在，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好。”楚子航平静地说：“现在返航的话，预计两个半小时后就可以到达港口，我会让路明非去医院保护你和雷蒙德的安全，至于夏弥的安危，在执行部的支援到来前我个人会负责。”
“祝你们顺利归来。”诺诺忽然补充了一句：“根据施耐德教授的意思，在返航之前，你仍然会担任楚子航小组的组长。”
楚子航闻言一愣，随后缓缓道：“了解，你还有什么需要跟他们交代的么？”
“嗯，帮我把电话给路明非。”诺诺说：“我有点事要跟他说。”
……
楚子航站在甲板上，因为路明非及时关闭了引擎的缘故，此时这艘游艇的船速已经趋近于零，此刻的状态更像是飘在大海上的一叶孤舟，随着不太平静海面起起伏伏。
“没想到原来是乌龙事件呀。”身后传来人字拖的“啪塔啪塔”声：“看来是我拖后腿啦，嘿嘿……”
“不要想太多。”楚子航看向身边的夏弥，那顶宽大的遮阳帽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将自己的头发简单地扎了一个高马尾，倒是平添了几分英气：“你只是不小心被牵扯进了这次任务里，这是作为组长的我不够谨慎所造成的结果，是我的责任。”
“我虽然知道师兄你是想安慰我啦……”夏弥抓抓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但我回去之后就会被送去别的小组完成实习课程吧？明明之前还说什么有缘有缘的，结果马上就打脸了……”
楚子航望着她的侧脸，迟疑了一下：“如果你想留在小组里的话，靠岸后我会帮你跟施耐德教授争取一下，但我不能保证结果一定如你所愿，毕竟任务相关的事情还是要量力而行……”
“哇！真的吗！”夏弥惊喜地一蹦，脸上立刻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楚子航无声地叹了口气，怪不得夏弥忽然换上了一副弱弱的语气，原来目的是这个。现在想来，她的笑容里除了灿烂以外，倒确实是有几分“奸计得逞”的意味。
就在他转身准备驾驶游艇返航的时候，身边的夏弥却突然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她微微颤抖的声线让楚子航下意识地又回头问道：“怎么了？”
“师兄……”夏弥修长的手臂探出船舷，指向大海，低声提醒道：“起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