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夔门行动
深夜，长江三峡水库，古时的“夔门”，群山璧立，烟波浩渺。
“摩尼亚赫”号缓缓地漂在江面上，从外形看这不过是一艘拖船，但只有身处船上的人才知道，这根本就是一艘全副武装的军舰，哪怕今晚江面上刮起12级的风暴，也无法阻止船员们执行任务的决心。
船后舱的杂物室内，一台屏幕的笔记本上正播放着一部卓别林的哑剧，盯着屏幕的男人昏昏欲睡，这也难怪，大半夜看黑白哑剧，生出困意实属正常。
另一张小桌边少年和少女面对而坐，两人中间摆着一张棋盘，光从棋面看来似乎是一场搏杀激烈的对局，男生脸色凝重，正在模仿着“江流儿”的架势用食指和中指夹住黑子，纠结在落与不落之间。
“啪嗒”一声，悬而未落的黑子终于落下。
“不对不对，下错地方了，让我换个位置。”路明非赶紧说，伸出手就想悔棋。
“落子无悔。”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的白子落下，冷冷地说：“双三，我赢了。”
“可恶啊！”路明非从兜里摸出五美分丢给零：“早知道这把下围棋了，反正都是输，还不如输慢点。”
“什么？任务开始了？”电脑前半睡不睡的芬格尔突然惊醒，抹了把脸问道。
“还有十分钟，正在做最后的调试。”零看了看船舱里的电子时钟，平静地说：“今晚的风很小，适合水下作业。”
这个半个月里，他们三人……不，应该说是路明非和零，他们接受了酒徳亚纪学姐的特别潜水培训。过程还算顺利，零本身就是潜水高手，路明非见过她穿着一体式白色泳衣，不带氧气瓶只穿一对碳纤维脚蹼，一个猛子就能下到水下五十米，上岸后淡然的表情就像是在说“氧气那种东西对我这种半鱼类来说毫无必要”。
作为零潜伴的路明非则是因为小时候家住市郊，所以总在附近的池塘里凫水摸蚌壳，误打误撞也算是从小开始培养的特长。温柔的亚纪鼓励他潜泳试试看，他就真的吭哧吭哧地潜游了近一百米才露头。
如果说零是灵巧的海豚，那么路明非在水下的劲头则更像是一头健勇的豪猪，虽然泳姿不算美观，但实用性总归是达标了。
至于芬格尔，他几乎是一上船就被弃用了，曼斯教授给他安排了个“网络指导员”的虚职。芬格尔倒也乐得如此，路明非和零进行潜水训练的时候，他就坐在泳池边翻看电脑磁盘里的不知道哪位前辈下载的电影，国内的国外的，艺术的不艺术的应有竟有，不想看电影的时候就掏出手机偷拍两张零的出水照片，这半个月里就数他的日子过得最快活。
不过训练努力归训练努力，路明非和零作为叶胜和亚纪的候补，任谁都知道真到了任务的时候，压根就轮不到他们上场，毕竟前辈们无论是默契、磨合还是配合的时间都远胜于他和零。
所以他们这半路出家的三人，才有机会在曼斯小组其他人忙上忙下的时候，还窝在后舱的杂物室里看哑剧和较量五子棋技艺。
“再下一盘不？”路明非边整理棋盘边问。
“好。”零点点头。
“哇～哇～”门外，传来了婴儿的哭声。
“芬格尔，去看看！”路明非喊道：“钥匙又哭了！”
“你小舅子哭了，为什么我去看？”芬格尔不满地起身。
“哎呀，我不喜欢小孩儿！”路明非摆摆手：“小孩儿都喜欢跟大孩子玩不知道么？你年纪大，所以他最喜欢你！”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芬格尔骂骂咧咧地走出了杂物室的门。
根据芬格尔的小道消息，后舱内发出哭声的小孩是诺诺的弟弟，名叫“Gates”，外号是“钥匙”。跟他的名字恰好相反，看上去明明是婴儿的小家伙，他的血却可以打开世界上所有的门。
芬格尔一直蛊惑路明非要跟小家伙搞好关系，理由是“如果我们将来穷到要去抢劫银行，就找你小舅子帮忙打开金库的大门”。
钥匙从今天傍晚被送上了摩尼亚赫号后，就立刻被丢给了“无所事事”三人组照看，可他们三个人中有两个自己都是未成年人，年长些的芬格尔面对钥匙也是一副无所适从的模样，手忙脚乱的。
还得多亏了亚纪有空的时候会来搭把手，路明非感慨“贤惠真是女孩儿们”的天性，可一转头又想到诺诺和身边的零，只好又把内心的独白改成了“贤惠真是部分女孩儿的天性”。
“路明非，零，曼斯教授让你们来甲板上集合。”杂物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大概二十二三岁，一头黑发，典型的拉丁人长相，穿着带卡塞尔学院徽章的黑色作战服的女孩走了进来，提醒道：“教授最讨厌别人迟到，抓紧抓紧。”
“塞尔玛，我们要换作战服吗？”路明非戳戳自己的上身，他跟零甚至穿得还是自己的便服。
“不用，潜水服是半硬式的，里面穿泳衣就行了。”塞尔玛想了想，补充道：“叶胜小组任务顺利的话，你们就不用换泳衣啦，总之先跟我来甲板上吧。”
……
摩尼亚赫号甲板上，以曼斯教授为首的众人鸦雀无声，这艘船上几乎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到了，叶胜和酒德亚纪已经换好了潜水服，正在相互替彼此做最后的检查。
“教授，水下作业b组的成员到了。”塞尔玛带着路明非和零来到甲板上，对曼斯说道。
“叫船长，我现在的身份是“摩尼亚赫”号的船长，不是你的代课教授。”曼斯示意塞尔玛归队，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视着船上曼斯小组所有成员，先是他最器重的学生叶胜和酒德亚纪，再是他的助手负责掌舵的大副、负责声呐和鱼雷的二副、负责底舱的三副以及负责引擎和燃料供应轮机长。
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了人群的最远端。
那个角落里正站着就像是在走廊上排队等着去操场做广播体操的“无所事事三人组”，身材娇小的零面无表情地站在最前面，她的身后是探头探脑的路明非；而路明非的身后，则是缩着脖子、一副“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表情的芬格尔。
看样子，零似乎是后面那两个没智商家伙推出来的挡箭牌，只可惜战术一开始就出了偏差，高个子躲在矮个子后面根本就是效果全无。
“咳咳。”曼斯教授逼自己别再去看那三个游离在计划之外的家伙，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道：“首先恭喜各位，能够被选入本次由校长亲自定制的‘夔门计划’的你们，都是最优秀的精英。同样的，也只有精英才能完成这一混血种屠龙史上的伟大壮举——我们或许会成为第一次支成功讨伐龙族四大君王的屠龙分队。在此之间，还没有人能彻底杀死四大君王中的任何一位，这也将是一次史无前例的机会！”
“经过半月来的努力，我们成功在一片被淹没的村庄遗址之下找到了诺顿的青铜城，在先前的预演行动中因为担心触发这座城市周围可能存在的警报系统，所以我们没有进行过于深入的探索。但是没有关系，在今晚的行动中，一切让我们困扰、兴奋的谜题都将揭晓。”
船上一片鸦雀无声，这无疑是一支精密的团队，每个人都是不可或缺的一根发条，他们在默默地听着曼斯教授的行动前鼓舞的同时，也抑制着自己兴奋的情绪，因为大家都知道，曼斯教授还有一件未做的事。
“现在是公元2009年2月9日夜，中国农历元宵节，‘摩尼亚赫’号在三峡水库下锚，江面安静，设备正常。今夜我们将执行‘夔门’计划，我是船长曼斯，这是我此次出航的第十一次船长日记。”曼斯教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上的那块古董潜水表，拨通了越洋电话，按下了免提键：“准备工作完成。校董会，请给我们最后的命令。”
“开始行动，祝你们好运。”手机扬声器中传来了昂热校长的声音，随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校长已经确认了，现在回到你们各自的岗位上吧，等水下作业小组成员下潜后，任务即刻开始！”曼斯收起了手机，高声道。
“是！”甲板上传来整齐划一的应答声。
曼斯教授站在原位，静静地看着聚集的人群渐渐散去，除了原先就没有分配到任务的“预备队员”路明非和零之外，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无所事事的二人，此时正在轻声地交头接耳。
“咱们现在要干嘛？”路明非东张西望，对身前的零低声说：“芬格尔都回仓库当他的‘网络指导员’了，我们总不能光杵着吧？”
“亚纪之前说，下水前要记得做好热身工作。”零转身平静地看了看路明非：“准备做伸展运动吧，我帮你压筋。”
“不用了吧？反正也轮不到我们下水……”
曼斯摇了摇头，他将目光从被校长寄予厚望的‘S’级身上收了回来，迈着步子走向了船舷边正一起看着江面的叶胜和酒德亚纪。
“装备部送来的半硬式潜水服，感觉如何。”曼斯教授拍拍叶胜的肩膀，问道。
“如果他们能更早把这玩意儿送来，我们会有更多时间去适应。”叶胜耸耸肩：“行动起来可不如胶皮潜水衣，而且一漏气就完蛋。”
“但能抗住更大的压力不是么，理论上安全系数还是会高上很多的，毕竟坚韧度在这摆着呢。”亚纪笑着说：“看来校长很重视我们啊，百宝袋里的宝贝一件件地往这里送。”
“不只是校长，亚纪。”曼斯亲自把潜水服的头盔递给他们，又轻轻拉了拉连在他们身后的两根黑索：“这是数据线，同时也是救生索，如果情况不对就立刻联络我，我会用这根索子立刻把你们拽回来。”
“不是说‘今夜一切让我们困扰、兴奋的谜题都将揭晓’么？”叶胜哈哈一笑：“我还以为进龙王老家偷东西什么的，是不成功便成仁的事情。”
“屠龙是很重要的事没错，何况我们的对手还是初代种中的佼佼者诺顿。”曼斯看了看叶胜，又看了看酒德亚纪，也挤出了一个笑容：“但我更希望你们平安无事的回来，我是这艘船的船长，不想在返航的时候弄丢两位得力干将。”
“他真的在这里吗，教授。”亚纪轻声问。
“希望他在，亚纪。”曼斯叼上了一根雪茄点燃，缓缓道：“如果不在的话，也要把青铜城毁掉，这种规格的东西处于无主状态是一回事，到了龙王手里那又是另一回事。”
“没事的教授，就算我们失败了，后继有人不是吗。”叶胜晃动着臂膀，其实此前他并不是没有穿过这种潜水服，但校长突然为装备加码这件事还是让他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叶胜是经验丰富的潜水员，作为水上运动的健将，哪怕是第一次接受潜水训练的时候，他也没有过这种不安的感觉。
他背过身子，将目光投向平静的江面。
黑漆漆的水面只能反射出月光的稀影，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你说的后继有人，是路明非和零吗。”曼斯教授摇摇头，似乎并不赞成他的观点。
“他们平时的训练很认真，也很刻苦，我可是都看在眼里的，教授。”亚纪替师弟师妹说好话：“只是年纪还太小而已，十七岁的时候我还在读女子高中，跟室友在寝室讨论隔壁班那个长得很像木村拓哉的男孩。”
“你喜欢木村拓哉？”叶胜突然问。
“喜欢喔，大好き（最喜欢）。”亚纪戴上了沉重的头盔，气密阀扣紧，氧气接入，头盔内部的气压表迅速地转了几圈，加压到三个大气压：“等任务结束后，我要回日本看SAmp的演唱会，教授会给我假期吧？”
“我会送你两张演唱会内场的门票，可以和朋友一起去看。”曼斯拿起了对讲机，此时的亚纪和叶胜已经无法直接听到外界的声音了，所有信号输入都要依靠背后的数据线。
“水下作业小组，组长叶胜，组员酒德亚纪已经做好下潜准备，请指示。”叶胜拉着亚纪背靠着船舷，对着身前穿着黑色风衣的曼斯说道。
“两位，祝你们好运。”曼斯上前一步，把手掌顶在两个学生的箭头，轻轻一推，两道身影后仰着翻入江中。
“水下作业小组开始下潜，‘夔门行动’现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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