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冰肌玉骨，大漠绝域
草鞋村。
百毒子身子哆嗦着，颤声道：“大......大侠饶命。”
张牧尘双手微微用力，将短剑劈手夺过来，倒转剑刃，握住剑柄，五指灵动地把玩转动了一下，然后停住剑身，阳光反射下，如一泓秋水般照彻出他剑眉星目、丰神俊朗的英姿。
短剑剑刃之上，果然刻着“墨雪”二字，看起来剑气凛然，不怒而威。
“剑刃偏短，倒是适合女子或者刺客来用。”
张牧尘稍微点评了一下，然后看着剑身中倒映出的男子样貌，啧啧摇头感慨：“相貌实在是平平无奇啊。”
原着中墨雪剑后来被万剑一送给了苏茹，张牧尘也打算将墨雪送给苏茹，不过不是现在。
他决定自己先拿着用一会，毕竟来到诛仙世界，他一直用“冰心”这种次一级的仙剑，还从没用过天琊、斩龙这个层次的神兵。
这实在说不过去。
百毒子见张牧尘只是自顾自把玩着墨雪剑然后自言自语，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心中顿时生起了趁机逃跑的想法。
“我现在要告慰死去的村民，百毒子，你想选个什么死法？”张牧尘忽然冷不丁道。
百毒子心头一震，对上张牧尘冰冷的目光，顿时被这浓烈的杀气夺走了一切勇气，哀声道：“大侠饶命啊！我可从来没干坏事，没杀过人啊！大侠，你可曾见过我亲手杀过一人么？”
“我不认识你，不过我能感知杀气，你身上的杀气，很重。”
张牧尘摇了摇头，轻叹道：“你如果说老实话，我可能还考虑放你一马，只可惜......”
百毒子心头一震，扑通一声就跪下，道：“大侠，我也是身不由己，我们只想抢点东西，杀人也是无心之举，我和吸血他们不一样，我可不是滥杀无辜之辈啊！”
张牧尘目光中露出一丝讥讽笑意，蹲下来，墨雪剑刃在百毒子的脖子上作势比划几下，轻声道：“我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但对我来说，你杀没杀人，其实也不重要。你选了魔道，就要有被正道杀的觉悟，这是站队，是立场，无关正邪善恶。”
“你在耍我！xxx”百毒子双目圆睁，忽然醒悟过来，忍不住爆出粗口。
张牧尘随手一指点在百毒子穴位上，强悍的灵力瞬间封住他所有修为道法，也让他无法动弹，说不出话来。
然后张牧尘起身，居高临下俯视着百毒子，淡淡道：“你既修毒法，以毒始，便该以毒终。”
说着，他抬手打了一个响指。
御兽诀大成后，御的是所有半开和未开灵智的生灵，包括毒虫。当然，这也是极限了，要驾驭更微小的微生物，那就超出功法的极限了。
由于百毒子的道法被封，那些围攻青云弟子的毒虫失去了控制，但很快，它们又在张牧尘的御兽诀驱使下，蜂拥而至，目标是——百毒子！
“啊！！！”惨叫声自虫潮中传来，凄厉又绝望。
......
百毒子走了，走得很不安祥。
当苏茹发现环绕着的毒虫突然都飞走之后，等了片刻，才小心翼翼收起琥珀朱绫，谨慎观察着周围情况。
这时水月也早就恢复了清醒，轻声叹息道：
“刚才这毒虫化衣的手段好生厉害，那妖人恐怕已经走远了罢。”
苏茹似乎没有听到水月的话语，目光看向不远处，怔怔出神。
水月被苏茹护在身后，看不清前面的状况，见苏茹没有搭理自己，心中微急，又问了一遍：“师妹？”
苏茹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转头看了水月一眼，神色恍惚，道：“师姐......那妖人，被自己的毒虫吃了。”
说着，苏茹错开脚步，水月的视线豁然开朗，而映入她眼帘的一幕，却足够令她记到一百年后。
不远处，张牧尘一身黑衣劲装，身躯伟岸屹立着，笔挺如一柄直刺青天的利剑。
在他脚下，是满地的头颅、无头尸体，鲜红血流如注，却又没有一丝血液能流到他脚下三尺处。
而在张牧尘身前，跪着一个漆黑如墨的人影，一动不动，体表、衣物都遍布着密密麻麻的毒虫，它们在不停用口器啃噬着这人的躯体。
显然，这个被毒虫吞噬的人，便是那个万毒门的用毒高手——百毒子。
此时，他已生机全无。
驱使毒虫者，终死于毒虫。
水月怔怔看着这一幕，檀口微张，表情呆愣，回过神时又感到恶心。
但是，她的一双妙目却始终聚焦在张牧尘身上，没有丝毫偏离。
“是张师兄做的么......他是怎么做到的？”水月神色复杂，当她觉得张牧尘已经刷新了她的认知后，张牧尘总能再次做出不符常理的事情，将她以往的观念彻底击碎并踩在脚下疯狂摩擦摩擦。
苏茹摇了摇头，涩声道：“我什么都没看到。这......万师兄都被毒虫挡住了，张师兄他竟然能完全无视毒虫么？”
两女顿时陷入了沉默，张牧尘已经一遍又一遍地在她们眼前证明，他比万剑一更强。
而离张牧尘这边较近的两人中，苍松之前一直专心抵御毒虫，这时看到这一幕，惊异非常的同时也是一头雾水，一时搞不清发生了什么。
只有修为最高的万剑一，刚才在毒虫的围攻下，依旧保有观察周围的余力，从而窥见了张牧尘击杀百毒子的全过程。
所以此刻，全场最震撼的人，其实是万剑一。
“一剑斩杀那些小喽啰的手段，虽然厉害，但也有迹可循，我若把握好时机，也能做到，只是可能没他这么利落。”
“但是为什么这些凶猛的毒虫对他完全没有影响，那金黄色的真气到底是什么东西，毒虫一旦近身就会被弹死，太极玄清道真能练到如此地步么？”
“还是真如他所说的，只修太极玄清道永远无法触摸大道巅峰？那他又修了什么道？难道是大梵般若？”
“还有他那一手轻松操控毒虫反噬百毒子的手段......这人真的不是万毒门的高级卧底么？”
“这些也就罢了，空手接仙剑......他还是人么？”
万剑一怔怔站立在一旁，脑海中思绪纷呈，不停地震撼着自己，尤其是想到刚才张牧尘空手接仙剑的场景时，下意识看向手中的斩龙剑。
那柄不知名的仙剑，想必就是百毒子之前偷袭自己用的那一把了，这可是能与斩龙剑对碰还不相上下的锋锐至宝。
他张牧尘怎么敢用肉掌去接？怎么能做得到用肉掌接住？
想到这里，万剑一下意识用右手微微抬起斩龙剑的剑身，在自己的左手掌上轻轻比划。
然后一个不小心，锋锐的斩龙剑竟将他掌心划拉出一个口子，鲜血直流。
万剑一神智陡然一清，这才收敛住脑海中凌乱的思绪，朝着张牧尘走去。
张牧尘看万剑一走来，举起墨雪摇了摇，对他笑道：“万师兄，妖人都解决了，还缴获一把锋利的仙剑。”
“的确是好剑，宝剑配英雄，正适合张师弟你来用。”
万剑一神色复杂地看着这柄锋利的短剑，随口附和了张牧尘几句。
张牧尘回首四顾，发现这村中大半房屋都被焚毁，人影也几乎不见，只有水月身边，那爷孙二人抱在一起，面带感激之色地望着自己这边。
张牧尘走了过去，温言道：“老丈，我们五人都是青云门下弟子，路过此地，却不知这村子里发生了何事？”
那老头叹了口气，道：“不瞒仙长，这些都是刚才那些魔教妖人干的恶事，他们前些日子便路过这里，然后便冲进村子烧杀抢掠。村中的一些人死了，剩下的也都跑了，眼下的这个草鞋村，怕是已经毁了啊。”
张牧尘默然片刻，问道：“请问老丈贵姓？”
“不敢当，小老儿姓张，这是我唯一的孙儿。”
“张大爷，我们还是本家呢，不过其他人都跑了，为何你们两人还在这里？”
“唉，说来话长，当日魔教妖人刚进村的时候，我带着孩子藏在地窖里躲过一劫。过了好几日感觉也许他们都离开了，这才大着胆子出来想离开村子，谁知就这么倒霉，又被那几个妖人给抓到了。”
张牧尘沉吟片刻，道：“大爷，村子已毁，你和令孙有什么打算，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么？”
张老头想了想，道：“诸位仙长救了我和孩子，这便是天大的恩情了，实在不敢再劳动诸位。接下来我打算去南边另一个村子，那边有我的一家远房亲戚在。”
张牧尘心中一动，道：“那村子远么，叫什么名字？”
“就在青云山脚下的，名字就叫草庙村。”
张牧尘心想果然如此，看了看张大爷旁边的小孙子，说起来，这小孩也算是自己张牧尘这个身份，在诛仙世界的祖辈了。
这时一旁的万剑一插言道：“如此也好，眼下魔教余孽大多退去，青云山麓那边基本已经肃清，你过去那里应该是安全的。”
张老头拉着孙儿对青云门五人弯腰谢过，这才转身向村口走去。
这时，水月想到了什么，对张牧尘道：“张师兄，草庙村那边虽然安全，但从这里过去的路上，只怕还是有魔教妖人出没，他们爷孙两人这一路走过去，有些危险。”
张牧尘早就考虑到这一点，笑道：“水月师姐言之有理，俗话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万师兄，你修为最高，不如就一手提一个，带着他爷孙二人御剑飞往草庙村，然后立刻赶回来。我们这边，苏师姐和苍松师姐负责给死去的村民善后，我则为水月师姐治疗。”
万剑一想了想，点头道：“也好。”
苍松这时疑惑道：“水月师姐的毒不是没有大碍了么？让万师兄一个人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水月面色犹豫了一下，也道：“苍松师弟说的没错，多亏了张师弟的丹药，我的毒已经解了。不劳......不劳张师弟费神了。”
张牧尘看着水月的神色，心想真是个嘴硬的女人，就是亲起来不知道会有多软，当下冲水月微微一笑，道：“水月师姐的毒虽然解了，但是身体还没有恢复，不是么？”
水月面色微红，低声道：“张师弟......莫非有办法？”
张牧尘笑道：“师姐还信不过我么？”
苍松一头雾水，茫然问道：“你们说的到底什么意思？”
一向神经大条的苏茹此时也反应过来，瞪了苍松一眼，恨恨道：“你可真是出家人不懂在家事，师姐体内的毒虽然消了，但是后背都被毒液腐蚀坏了......”
苍松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万剑一却是心下了然，暗自道：女子爱美之心乃是天性，水月师妹的后背肌肤被毒液烧坏，想必对她来说也是个极为烦恼的问题，但是当着众人面，偏偏又不想做小女儿态，所以强撑着故作洒脱，却是张师弟最先看出了这一点......
想到这里，万剑一拉着了苍松，道：“苍松师弟不要多言，此行我们以张师弟为首，大家都听他号令便是，我这就带张大爷和他孙子去草庙村。”
见到万剑一发话，苍松就算原本有异议，这时也没有异议了。
于是，万剑一带着爷孙俩御剑飞往草庙村，而苍松和苏茹则趁着这段时间，将在这场浩劫中不幸遇难的村民遗体都一一找了出来，然后在村外找了处明亮通透的平地，挖了些简陋的墓穴，将他们一一安葬。
张牧尘则带着水月寻了个僻静所在，要为她治疗后背。
水月垂着头，默默跟在张牧尘后面，偶尔抬眼看到前方男子的挺拔背影时，又让她回想起刚才那一幕，顿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被毒液烧伤了肌肤后，其实心中都是耿耿于怀，担心后面无法复原，但是碍着些修道之人所谓的脸面，又不好意思作出小女儿的姿态来，被苍松那么一说，只能逞强地说自己没事。
可是，她真的有事，有心事。
她是公认的小竹峰第一美人，容颜之精致，更在苏茹之上，况且，她还很年轻，心性还远远没到看破红尘，明悟皮囊表象、红颜枯骨的境界。
另外，埋藏在她内心深处的，甚至她自己都不甚分明的对某人的一丝情愫，也让她有一种，在自己心仪的男子面前被毁了肌肤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心里有些发酸，却又无处诉说。
就在她以为会这样扛过去时，张牧尘却竟是一眼看透了她的小心思，提出要帮她恢复身体。
那一刻，水月的心，砰砰直跳。
这是，心动的感觉，可水月之前，从未有过这般感觉。如果硬要说的话，对万师兄或许有过一点，但是绝对没有这么强烈。
“张师弟，为什么走这么远，待会......要......要脱衣服么？”水月低声询问着，说出脱衣服这三个字时，似乎脑补出了什么场景，面色烧得通红，一颗心快要跳到嗓子眼。
张牧尘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水月，严肃道：“师姐，哪有疗伤不脱衣服的？”
“啊？是这样的么？”
水月一怔，道：“可我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毒雾烧烂了......”
张牧尘轻叹道：“所以啊，你不要换衣服么？到时候我给你治好了，你还穿着烂衣服，岂不是光着背到处走？”
水月面色一烧，低声道：“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张牧尘没有继续逗弄年轻的师傅，笑了笑，道：“好了师姐，你转过身去，我给你治疗。”
“哦。”
水月老老实实背过身去，露出被毒雾烧得血肉模糊还带点乌黑的后背。
张牧尘伸出手轻轻按在水月后背上。
即便张牧尘用力很轻，水月还是感觉到后背吃痛，鼻音轻轻“嗯”了一声，听得张牧尘心中微荡。
“师姐，肌肤恢复的过程会感觉麻痒难耐，还有些痛苦，你要忍住。”
“嗯，师弟你尽管放手施为。”水月郑重点头。
张牧尘于是凝神运功，他帮助水月恢复肌肤的手段，说起来，其实就是阴阳转合功和八九玄功的结合。
他的八九玄功已经修炼到本境界大成，对气血肌肉的掌握与控制达到了这个境界所能达到的巅峰，由此，在借助阴阳转合功双修之时，他甚至可以一定程度地操控、改变双修对象的气血肉身！
比如，帮双修对象改变面部肌肉细节，从而做到无破绽的易容。
比如，帮双修对象重生肌肤，去除疤痕死肉。
阴阳转合功和八九玄功同时运转，张牧尘传度了一丝八九玄功的真气到水月体内，并调动她体内自身的灵力与八九玄功真气融合，然后运转周天，遍行全身。
随着这股灵力真气的运转，水月的后背肌肤也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原本的死皮烂肉居然逐渐剥落，被新生的肌肤所替代。
这个过程缓慢也痛苦，水月始终咬着牙，没有再发出声音。
直到最后一块死皮烂肉脱落，水月的后背重又变得光洁细嫩，更甚往昔，而且，还隐隐多了几分坚韧，这是那一丝八九玄功真气的功劳。
当然，张牧尘手掌上的触感，也更加柔滑嫩软，一时间竟让他有点舍不得放手。
“当真是冰肌玉骨，天生丽质啊。”
张牧尘心中感慨了一句，然后收回手掌，道：“师姐，好了。”
水月伸手在背上摸了摸，那恢复如初的肌肤上，似还能感受到张牧尘宽厚手掌传来的暖流。
“张师弟，谢谢你。”水月转过头，嫣然一笑，她的额头汗液涔涔，几缕发丝打湿贴着脸颊，却为她的丽色更添几分娇艳。
尤其是那身前一团雄伟，由于衣裙汗津贴身的缘故更显突兀。
张牧尘心跳也微微加速起来，当即收敛心神，从储物符中拿出一身玄色衣裙丢给水月，轻咳一声，道：“水月师姐，赶紧换衣服罢，我先回避一下。”
水月看到张牧尘的窘态，也注意到了自己此时的样子，忙拿衣裙遮挡住，面色刷地一下通红，嗫嚅道：“嗯......”
......
草鞋村。
各自事了之后，青云门五人再度汇合，站在那一排排新起的土丘边，脸色都是有几分沉重肃穆。
张牧尘凝视这些土丘片刻后，轻叹了一声，道：“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乡亲们入土为安，我们也走吧。”
说罢，他转身大步走去，水月紧跟着张牧尘的脚步而去，她此时穿着和张牧尘一样颜色的衣裙，窄袖细腰，看起来也是同样的利落干练。
与张牧尘走在一起，倒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竟是给人格外般配的感觉。
后面的万剑一、苏茹等人见状，都是微微一愣，旋即也跟了上去。
离开了草鞋村，五人一路往西北而行，途中同样见到了不少类似草鞋村一般被魔教妖人抢掠过的村庄，也是一样的惨状，不过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并没有再遇到像张家爷孙那样幸运的村民。
也许原本住在那些村子里的村民，不是不幸死在魔教的屠刀下，就是远远离开这里避祸逃命去了。
在这中间，他们五人也遇到了不少四处流窜的魔教余孽凶徒，在张牧尘的带领下，基本都是速战速决，收割人头。
如此走了三日后，周围环境开始发生变化，肥沃丰美、景色怡人的平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黄土地，湿润温和的空气也变得干燥起来。
到了第四天，便基本再也看不到原有的那片平原景色，天地之间一片荒凉，岩石乱堆，黄土龟裂，时不时有大风吹过，刮起大片大片黄沙飞舞。
烈日当空，却让行走在这片荒漠上的人心里有些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