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能量波动，或者气息波动这种实实在在的东西，而是更加隐晦、更加虚无缥缈的命运波动。
危险又熟悉。
艾文眼神变幻，揉了揉额头，自言自语道：“怎么办？”
他已经知道那道波动意味着什么了。
但对他来说，这却是一个十分头疼的问题。
“真是的，这时候这么敏锐干什么？”他暗暗吐槽。
启迪符文即将出世。
符文之地的命运发生了巨大的波动，以至于他这个命运系的半吊子都感觉到了。
他手中有四块世界符文，只差最后那块启迪符文。
这不只是多一块少一块的问题，而是圆满与不圆满的区别。
他确定，如果能集齐五块世界符文，自己绝对会有远超现在的收获。
但问题是，他记得那块世界符文是佐伊扒出来的，更重要的是，那并非无意之举，是巨神族的意志。
如果他拿走了那块世界符文，巨神族会怎么想？
甚至有可能直接撞上佐伊！
才坚定决心，要远离巨神族，去拿世界符文，不就成自己送上门了吗？
唯一让他心安的是，符文之地的命运并没有自主意识——这是他默默观察多年后的结论。
他刚刚窥探到的信息，就像是偶然截获的电报，不是命运在给他挖坑。
不过，在符文之地，命运并非什么遥不可及的东西，巨神族那些星灵好像多多少少都掌握了一部分。
还有巴德、奥瑞利安·索尔等等，都可以窥探到命运。
要去的话，实在是前途未卜！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艾文叹了口气，嘴角浮现一抹笑容，收起克罗亚斯，纵身跃上高空，飞掠而去。
他很少从命运中得到启示，但是，这次却感受到了如此剧烈的命运波动，怎么可能视若无睹？
时间流逝，日升日落。
正在快速飞掠的艾文骤然停了下来，一块透明镜片在右眼处浮现，他低头看向下方。
地面上有一个深坑，周围依稀可以看到残破的建筑废墟。
艾文深吸了一口气，他隐隐可以闻到附近残留的魔法气息。
宏大、深奥、梦幻，像是一颗神秘星辰留下的投影。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星灵的力量，和迦娜、阿兹尔、克罗亚斯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
现在他可以确定，星灵是比半神更加高级的生物。
其实佐伊、戴安娜、蕾欧娜这些并非星灵的本相，只是承载了星灵神力的人类罢了。
抛开这些念头，艾文继续低头看去。
在深坑的底部，有一股极强的力量，像是一块美味的蛋糕，散发着诱人的波动。
一个身材矮小如少年的男子正在深坑里面，双眼通红地刨着土，哪怕身上已经沾满了泥土，哪怕双手已经鲜血淋漓。
艾文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内心中的愤怒、悲伤和绝望。
这个深坑就是启迪符文现世的附赠品。
一群无知的人将佐伊视为恶灵，攻击了她，凡人的长矛和法术都难以伤到佐伊分毫，而她一发星爆，凡人的一切都化作了灰烬。
下面的男子就是被殃及的池鱼。
“马上就要发现启迪符文了。”
艾文默默想着，但是并没有上前阻止。
他隐约已经看到了男子的命运。
在艾文的注视下，矮个男子突然停止了刨土，呆滞了片刻，双手从泥土中拿出一块散发着青色光芒的石头。
那就是启迪符文，创造性的工具并弯曲规则的启迪符文。
刚刚还满脸愤怒和悲伤的男子表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
启迪符文上的光芒越来越强，像水流一般灌进他的身体，很快，他全身都开始溢出青色光芒。
“哈哈哈哈，太好了，有这股力量我就可以向那个人报仇！不！不只是报仇，整个世界都要臣服在我的脚下！”矮个男子疯狂大笑着，身上散发出的力量波动越来越强烈。
艾文却叹了口气。
矮个男子身上的光芒越来越强烈，然后就彻底变成了光，先是双手双腿，然后是躯干。
青色光芒冲天而起，然后消散。
片刻之后，一起回归平静，启迪符文静静地躺在深坑中，周围再也看不到丝毫矮个男子的痕迹。
艾文缓缓落下，将启迪符文捡了起来。
世界符文是一件无价之宝，但对绝大部分来说，感受到的只是它灾难的属性。
矮个男子亲人被杀，自己侥幸活下来，又得到了一件无价之宝，简直是传奇故事的男主角。
可惜，现实却是他无法承受启迪符文的力量，直接被符文的力量融化了。
更残酷的是，就算他掌握了启迪符文，也报不了仇。
就在这时，他身后响起一道古灵精怪的声音。
“你要吃蛋糕吗？”
艾文瞬间头皮发麻，缓缓直起身，向后看去。
一个小女孩映入他的视野，她倒挂在天上，七彩长发垂下来，手中拿着一个蛋糕，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他，一个瞳孔是紫色，另一个瞳孔是蓝色。
暮光星灵，佐伊！
佐伊是巨神族的信使，但她并不需要专门做什么，只是单纯地出现在某个地方，就足以扭曲周围的奥术数学法则，从而扰乱现实的物理定律。
她要做的事情会自动开始，她要传达的信息会自动浮现。
佐伊本身并没有恶意，但是她的出现往往伴随着灾难。
“他妈的，佐伊不应该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艾文心中忍不住骂了一声，抬起手，展开掌心的启迪符文：“你是来拿这个的吗？”
佐伊转个身，用勺子挖了一块奶油，塞进嘴里，模糊不清道：“我要它干什么？不过你居然能找到五块世界符文，真是了不起呢！”
艾文遍体生寒。
佐伊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睁着大眼睛盯着他：“你真有趣！”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灵魂，看到了他最深处的秘密，艾文只觉得身体上的寒冷不断地往骨髓和心脏中钻。
“果然，远离这些星灵是对的！”
现在的他在这些星灵面前还太稚嫩了，别说反抗，连隐藏自己的秘密都做不到。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晚了。
既来之，则安之。
艾文很快放平了心态，光明正大地取出封印另外四块世界符文的盒子，将启迪符文放进去，重新封印了起来。
佐伊一直睁大眼睛盯着，等他收起盒子后，再次兴奋地感叹道：“真有趣！”
艾文朝她看去，直接问道：“哪里有趣？”
佐伊笑嘻嘻道：“我游历这么多世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技艺！”
目前的星灵，或者说星灵宿主中，除了疑似真身降临的索拉卡，佐伊应该是活的最久的。
如果按照符文之地的时间计算，她寿命也超过千年。
至于在星界中，她到底流浪了多少时间，恐怕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影响，佐伊古灵精怪的性格，哪怕过了千年，也没有任何变化。
“还有呢？”艾文再次问道。
佐伊睁着大眼睛：“你也很特别，比所有人都特别！”
“哪里？”艾文追问。
按照迦娜的说法，他身上其他世界的印记应该已经完全消失了。
难道佐伊可以看到迦娜看不到的东西？
佐伊掰着指头：“灵魂、寿命、魔法，你的一切都好特别！而且……”
如果别的女孩儿这样说，艾文会怀疑她爱上了自己，但这是佐伊。
“还有？”他问道。
佐伊突然有些羞赧：“而且，你还很帅！”
“咳咳咳。”
艾文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什么情况？
佐伊难道真的是个颜值党？
还有最重要的，她到底有没有看出他是个外星人？
不管有没有，他决定暂时搁置这个问题。
“我要离开了！”
“去哪里？”佐伊兴致勃勃地问道。
“比尔吉沃特。”艾文说道，那是他倒数第二个目的地。
佐伊大声道：“那路上我们来玩追逐游戏吧！”
……
一个透明气泡旋转着飞了过来。
艾文瞬移躲开，但是刚现身就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佐伊突然跳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嘻嘻嘻，抓到你了！”
艾文看着自己手臂上被抓碎的水晶龙鳞，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佐伊的确是在玩，但是她兴奋起来下手总是没轻没重。
不对。
她已经很小心了，但是，她的力量太恐怖了，哪怕一点的波动就能给人带来毁灭性的伤害。
艾文比普通人坚韧一点，但是也不足以承受佐伊的力量。
他抽回自己的手臂，破碎的水晶龙鳞自动回复，然后低头看向下方：“游戏该结束了。”
佐伊盘坐在他身边，也在看下方的城市，很快就皱起了小鼻子：“我不喜欢这里！”
艾文没有回应，依旧低头看着下方。
大小不一的岛屿一座挨着一座，大部分都过着与世隔绝的贫苦生活。
这里是蓝焰群岛，在当地人口中叫蟒行群岛。
在群岛的边缘，坐落着一座特殊城市。
码头竖着一台台巨大的吊机，船只带来巨大的海兽，由吊机勾着送进屠宰间，猩红的血液在码头肆意流淌，连附近的海域都被染成了红色。
腐烂的内脏和人类的便溺到处都是，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和浓郁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
码头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方。
城市之中，建筑千奇百怪，报销的船壳、海兽的骨头、大片的贝壳裸露在外面，贫苦人们直接住在船上。
道路错综复杂，像迷宫一般。
这座城市依山而建，越往上越繁华，但是哪怕最繁华的区域，也不停地发生冲突和流血事件。
而在阴暗的角落中，不知道堆积着多少尸体。
这就是比尔吉沃特！
符文之地最混乱的区域，通缉犯、走私偷运者、黑帮……这里是不法分子的天堂，弱肉强食是这里唯一的规则。
祖安的混乱与这里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艾文扭头看向佐伊：“我要在这里住几天，你呢？”
“那我以后再来找你玩！”
佐伊吐了吐舌头，小手一挥，一道空间通道形成。
艾文看了过去。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了，但是他依旧为佐伊的传送技术感到惊奇。
主要是距离。
这道传送门的距离可以很远很远，跨越星系那种。
不过，这种传送门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坐的。
他也不行！
里面的环境简直比岩浆还要恶劣。
唯有佐伊这种身体彻底能量化的生命才能够承受。
嗯，等他成为传奇魔法师，突破传奇级的水晶龙鳞应该也可以承受。
佐伊挥了挥小手，跌入传送门，人和传送门一起消失。
艾文尝试着感知了一下，已经完全感知不到她的气息。
这很正常。
佐伊出现的时候，他也没有感知到任何动静。
“走吧！”艾文伸了个懒腰。
对于佐伊的离开，他没有丝毫伤感。
虽然佐伊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但是，拥有恐怖力量，且异想天开、变化莫测的佐伊本身就很危险。
阳光之下，他的身体如泡沫般消失不见，然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一条街道上。
艾文漫步在大街上。
因为是上城区，没有恶臭，没有到处都是的便溺，街道平整宽敞，看起来还算赏心悦目。
这里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人。
不管是粗狂的弗雷尔卓德人，还是矜持的德玛西亚人，皮肤黝黑的恕瑞玛人，还有诺克萨斯的通缉犯、艾欧尼亚的商人、祖安和皮尔特沃夫的客户。
艾文走到一座酒馆前停了下来，扭头看去，大门上方的牌匾刻着四个大字：九头响蛇。
和其他或矮小、或破败的酒馆不同，这里装修得富丽堂皇，甚至带着几分雍容。
“就住这里好了。”
艾文举步走了进去。
物质生活上，只要有条件，他从不委屈自己。
一路走来，只有这里能让他满意。
酒馆中的景象也和别的酒馆大相径庭，人们穿着华贵的衣衫，举止优雅，看上去像是一群绅士淑女在聚会。
艾文一眼就看到了靠窗桌子上那个被人群簇拥着的女人。
猩红如瀑的长发宛如血液染成，裹胸外套着皮衣，肆无忌惮地展现着自己火爆的身材，精致妩媚的面容却一片冰冷。
或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女人扭头看了过来。
艾文笑了笑，朝酒保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