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宛然扶着楚危光在床沿上坐下，又用打湿的毛巾帮他把脸和手都擦洗了一遍，确定身上没有溅到的血迹之后，才端起放在旁边的汤盅。
“张嘴。”
意识到这个世界出了问题后，周宛然干脆破罐子破摔，丢下别墅里那群卡机的人，拖着楚危光就往外奔。
在这个过程中，周宛然也清晰的判断出了楚危光的问题。
——这人傻了。
楚危光仿佛失去了一切自主行动的能力，能听话，也很乖，但是拨一下动一下，如果不管他的话，他就会保持一个姿势和表情，仿佛被人按了暂停键。
但好在还晓得听话。
比如说现在，周宛然让他张嘴，他就会乖乖照做，就是每个步骤都必须明确告诉他。
把勺子里的汤喂进楚危光嘴里，周宛然无奈命令：“吞咽。”
听到这话，含着汤的楚危光才做出吞咽的动作。
感觉就是……
活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用这种极其离谱的方式给楚危光喂完汤，周宛然试探着问道：“可以跟我聊聊天吗？”
楚危光点头：“可以。”
……
半个小时后，周宛然确定了。
这个人目前就是个被动触发模式，不会主动说话，也不会主动做任何事，但可以对明确指向他的语言和行为做出正确反馈。
傻了，但没完全傻。
面对这情况，周宛然也是狗脸懵逼，完全束手无策。
她甚至没法想象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之后的日子她该怎么过！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就在周宛然发愁之际，她清楚的感觉到了一阵扭曲和撕扯感。
等再回神的时候，周宛然错愕的发现……
她又回到许沐阳那栋别墅了。
？？？
怎么回事？
这个世界已经离谱到可以瞬移了吗？
然而更离谱的事还在后头。
本该被她砸的头破血流的许沐阳此时正好端端的坐在沙发上，塑料姐妹团也还没团团围上去，只有擅长养小奶狗的那个靠在许沐阳的怀里。
这个造型可真是太眼熟了。
她之前刚穿回来的时候，睁开眼看见的不就是这一幕吗？
就在此时，恢复原状的许沐阳开了口。
“何疏影，既然你在订婚宴上选择了背叛我，凭什么认为你现在回头，我就会接受你？”
周宛然倏地愣住。
这台词……
好像也和之前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接下来何疏影的反应也证实了这一点。
同样的剧情开始在周宛然眼前上演。
砸烟灰缸，卓韦凡为爱舍命，何疏影怒削备胎……
一个词猛地浮现在周宛然的脑海。
——回档。
常玩游戏的人都知道，通常在服务器重启、意外跳闸断电，或者出现重大漏洞的时候，游戏方就会选择回档，把已经错误的数据和程序重置回溯到正确的进度。
眼前诡异的状态无疑是与回档的状态相似的。
不，应该说是一模一样。
可是，一个由小说构建的世界为什么会回档？
难道楚辰希把今天更新的章节重写了。
不对。
如果是重写了，那剧情肯定是会发生变化了，否则不就是重写了个寂寞？
一模一样的剧情节点和台词让周宛然排除了重写的这个可能性。
她试探着想要活动手脚，被束缚的感觉再次袭来。
周宛然拼命捕捉着上一次挣脱时的感觉。
她能挣脱一次，就一定能挣脱第二次！
拼尽全力的挣扎是有效的，这一次，在许沐阳靠近她之前，周宛然就获取了身体控制权，轻车熟路的用花瓶给这辣鸡开了个瓢。
顶着血糊糊的脑袋，许沐阳结结巴巴的念着台词，如同卡机。
“你、你、你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可真……好痛啊……怎、怎么？想装可怜……让、让我心疼你……你敢打我？”
依然是混乱的台词，冲突的情绪反应。
周宛然终于给眼前这离谱的场景做出了总结——
卡bug了。
抛开这个世界是由小说衍生的认知，只把这里当成一个游戏的话，那截止目前发生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或许……
她从一开始就搞错了。
现在，她需要再去寻找其他证据来佐证她的猜测。
周宛然丢开花瓶，回头看了又进入被动触发模式的楚危光一眼，咬咬牙一个人跑了出去。
这栋别墅所在的地理位置堪称地广人稀，上一次经历时，她是直接带着楚危光开车离开，直奔住处去的。
这一次，周宛然把车开到了闹市区。
下车的瞬间，周宛然的第一感觉是乱，随后就是吵。
这种吵并不是人多造成的嘈杂，而是大量人声夹杂在一起的混乱。
周宛然缓缓靠近人群，凝神分辨着路人口中所说的话。
“这个口味的棒棒糖不错，要尝尝吗？”
“今天的月亮可真圆啊。”
“这个口味的棒棒糖……”
……
重复。
每个人都在重复说着同一句台词，重复做着同一个表情，就像是一个个被截取出来的gif动图，整个场景诡异到了极点。
周宛然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认识到了这个世界的虚假。
如果这个世界能弹出信息提示框的话。
那现在的提示就应该是……
——程序未响应。
周宛然抱着膝盖蹲在人潮涌动的街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单。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这个世界看起来热闹喧嚣，却只有她一个能勉强称之为人。
或者，她其实也不是人？
那她应该是什么呢？
程序精？
说好的建国之后不准成精呢？
周宛然苦中作乐，勾起唇笑了笑，泪水却不可抑制的从眼眶滴落。
她开始回想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打从《破产后》这本小说第一次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就认定了自己的来源和出身。
直到此刻，周宛然才真的开始追根溯源。
如果抛开小说这个猜测，那剩下的可能性会是什么？
——元宇宙。
周宛然苦笑连连，她可真是蠢到家了。
明明听人提过那么多次，明明楚辰希和何书萤都跟她说过《破产后》全息版权早就已经卖出去了的事，也说过元宇宙会和小说同步更新的事。
可她却始终没有放在心上，固执的认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闷头把一条黑路走到了底。
难以言喻的扭曲和撕扯感再次袭来，周宛然只觉得脑袋里一片混沌，像是有什么东西随着这种扭曲感从她的脑海中被抽离了出去。
又一次回到许沐阳那栋别墅。
周宛然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她记得她刚刚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是关于这个世界本源的，关于她来历和初衷的。
是什么来着？
为什么她突然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