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一角，安静，无人。
孟妙研和孙立焕迎面而立。
“今天的事谢谢你。”孟妙研的脸依然苍白如雪，但情缘明显稳定了不少，她抿了抿唇，神色从犹豫转为坚定，“冒昧问一下，你是喜欢我吗？”
孙立焕：“……”
“徐慕洋有句话说的很对，你不符合我的择偶标准，请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约摸是把孙立焕的沉默当成了默认，孟妙研的话说的不留丝毫余地，也像是间接承认了徐慕洋之前说的那些事全是真的。
孙立焕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古怪。
他会帮孟妙研当然不是因为喜欢，只是知道这个女生是周宛然的朋友，而周宛然现阶段又好像跟他家老大有那么点苗头，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置之不理。
当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确实看不惯徐慕洋。
可真正促使他对徐慕洋动手的原因却是孟妙研当时的表情。
没有被揭穿本性的恐慌，也没有愤怒，而是……
恐惧。
一种如同腐烂的伤口被再次残忍撕裂的恐惧。
孙立焕很清楚自己的性格缺陷，他有很强的同理心，就像是以前周宛然对楚辰希死缠烂打造成困扰的时候，他会觉得周宛然很烦，不可理喻，但在周宛然成为众矢之的，被所有人嘲讽指责的时候，他又忍不住会觉得对方可怜。
过强的同理心让他行事的时候变得随心和冲动。
总而言之，就是孟妙研那一刻的表情让他觉得，如果不狠狠揍上徐慕洋一顿，这个女生就要被心里的痛苦逼死了。
所以。
他就很冲动且突兀的动了手。
至于喜欢……
那倒是没有的。
孙立焕看了眼孟妙研的脸。
——颜狗的心蠢蠢欲动。
他默默撇过头，在心里偷偷修改了下措辞。
至少现在没有。
“……你误会了。”孙立焕干巴巴挤出四个字。
倒不是不想多解释两句，而是怕说多了孟妙研尴尬难堪。
孟妙研盯着他看了几秒，缓缓呼出一口气：“抱歉，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的表情虽然变化不大，但那一瞬间的放松还是被孙立焕捕捉到了。
孙立焕：“……”
咋？
被他喜欢就这么可怕吗？
倍感扎心的孙立焕只觉得之前被揍到的地方更疼了，狠狠抽抽了两下嘴角道：“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孟妙研的唇微微一动，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下午有泥塑班的课，周宛然换完衣服就直接去了艺术楼，还没进教室就听见里面叽叽喳喳的声音。
“我的天，看不出来啊，孟妙研竟然是哪种人？”
“难怪要转学呢，是之前的学校待不下去了吧？”
……
周宛然暗暗皱眉，有心想替孟妙研反驳几句，却因为对事实一无所知而作罢。
她坐回座位，刚翻出工具包，教室里就陡然一静。
孟妙研面无表情的走进门，整间教室都像是被瞬间按下了静音键，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审视、鄙夷、不解……
她的双手死死攥紧，难堪地几乎要落荒而逃。
“妙研！”
清亮的女声传来，就像是一块浮木拯救了险些溺毙的孟妙研。
周宛然笑着冲她招了招手：“你怎么才来啊？快让我看看你的笔记，我有个地方不太懂。”
宛如静止的世界在周宛然含笑的声音重新开始流动，孟妙研紧绷的神经猛地松开，脆弱的情绪被她迅速遮掩，脚步轻快的走到周宛然身边坐下。
“哪里？”孟妙研清楚周宛然只是在给她解围，她现在也确实需要这份关心。
周宛然也不敷衍，她所有关于泥塑的知识都是抱佛脚抱来的，答答题可以，但要运用到实践却是两码事，孟妙研是陶艺专业，教教现阶段的周宛然还是不成问题的。
约摸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实在太过融洽，教室里诡异氛围渐渐淡去，所有人都开始忙活自己的事。
可这世上总有些人是没眼力见儿的。
比如赵梦涵。
“孟妙研，听说你以前的男朋友又高又帅又有钱，还对你特别好？”赵梦涵脸上是一种佯装出来的亲近，“是不是真的啊？我可真是羡慕你。”
孟妙研的指节蜷缩了一下。
“你倒也不用羡慕妙研。”周宛然单手撑着下巴，慢悠悠道，“毕竟我又高又漂亮还有钱，以前不也对你特别好吗？异性相吸是正常的，但我们都是女生，我还能对你那么掏心掏肺，你这不比妙研段位高多了？”
她声音不算小，足以被偷偷关注着这边的同学们听见，登时噗嗤声四起。
赵梦涵被嘲讽地面红耳赤：“周宛然你——”
“我真是服了你了。”周宛然啪地一声把书合上，“你想作妖之前能不能先把自己屁股擦干净，天天在债主面前舞来舞去，你是真觉得欠债的才是大爷，我活该忍着你？”
赵梦涵咬牙。
她以前确实从周宛然那里抠来了不少好东西，那些东西对周宛然而言不过是些玩意儿，对她来说却确确实实都是奢侈品，更别说还有周宛然‘借’给她的那些钱。
加在一起的话，对现在的赵梦涵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一时半会儿压根不可能拿得出来，而且……
赵梦涵其实能感觉的出来，周宛然根本没打算真把那些钱要回去，只是想时时刻刻捏着她的把柄，把她搓扁捏圆罢了。
而她呢？
倒也不是不想硬气点把钱拍回去，大大方方的说两不相欠，可这不是……没钱吗！
“……我又不是在跟你说话，你管的哪门子闲事？”赵梦涵咬牙切齿，要不是惹不起周宛然，她又怎么会找孟妙研撒气？谁让她们关系好呢。
“哦，你现在觉得我多管闲事了？”周宛然笑了笑，“以前你被人找麻烦，忽悠我替你出头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我多管闲事？”
“……”赵梦涵算是看出来了，周宛然这根本就是打定了主意，只要她揭孟妙研的短，周宛然就会揭她的短，她深吸了一口气，笑道，“可我也没找孟妙研麻烦啊，都是同学，闲聊两句都不行吗？还是说……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孟妙研真是个嫌贫爱富的拜金女，所以才心虚的提都不敢提？
周宛然稍显惊讶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把你干的那些事都说那么多遍了，你不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吗？换位思考一下，妙研又有什么好心虚的？”
赵梦涵：“……”
她还能说什么？
总不能说是因为她脸皮比孟妙研厚吧？
无言以对的赵梦涵咬牙败退。
孟妙研轻轻握了握周宛然的手：“……谢谢。”
周宛然浑不在意：“谢什么？要不是因为我，赵梦涵也不会找你麻烦，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才对。”
孟妙研摇了摇头。
她谢的不是周宛然帮她说话。
而是谢谢周宛然愿意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