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日的闹剧来得突然，最后安静地消散。
闹事的几位家长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和补偿，心满意足地离开，回到家开始劝说孩子复读或报名某名师的补习课，总之那日夕阳落下之前，一切归于平静，仿佛从未发生。
有人说学校是偷偷赔偿了一些钱款，也有人说是承诺那些家长可以让他们的孩子免费回学校复读，众说纷纭，一直到闹剧结束后的第五天才慢慢不被提起。
沈周自然也听说了不同版本的说法，荒唐的、难辨真假的、也有真实的。
竹西和一众艺术课老师确实是被辞退了。
至于其他补偿是什么，沈周并不关心，他此时刚结束和苏定国的通话，心怀忐忑。
过去这几天，沈周过得并不算好，这种坏来自于心情的隐忍和沉重，而非是饮食起居；虽然每天起床都能看到竹西那张娇艳欲滴的脸，但心底的不安却也如蔓草一般日子增长着，好像眼前人随时都要离他而去，这种感觉越来越真实，在接到苏定国电话之后达到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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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定国没有让沈周回家见他，而是喊他去了一间茶馆。
茶馆不大，沈周上了二楼，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不喜不悲的苏定国。
“爸。”沈周轻轻喊了一声，拉出椅子坐在他对面。
苏定国收回目光，看着眼前这个他曾经有些偏见，如今很满意的女婿，笑了笑，为他倒上一杯花茶。
“来了。”
“嗯。”
“尝尝他家的花茶，我第一次来还是你爸带着的，那个时候我是不喜欢喝茶的，后来慢慢的也习惯这个味道了。”
沈周不怎么喝茶，也不懂茶，只是听从苏定国的话嘬了一口，好似喝进一片花海。
“很好喝。”
“喜欢的话可以常来，老板和我是熟人了，报我的名字可以打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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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谢谢爸。”
沈周以前觉得脸皮太厚不是好事，容易被人嫌弃，后来才明白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是怎样的至理名言。如果不是一口一个爸喊得这么亲切自然，苏定国对他的态度还不一定是什么样。
苏定国一口把杯中花茶饮尽，沈周提起茶壶满上，听他缓缓开口。
“学校里发生的事我前几天就知晓了，校方的处理方式并无不妥，想要堵住他人的嘴，就得拿出足够大的东西把他们的嘴塞满，让其说不了话。有人说竹西曾经在班级群里和学生讨论过一些与学习无关的话题，在我们看来这是最平常不过的小事，但时间不同了，闹事的家长想要给自己孩子的失利找一个合适的借口，就得抓住各种不引人注目的小事来把罪名推到别人头上。所以他们去学校闹事，竹西跟着倒霉。”
沈周这几天也一直为这些事情所扰，他发现自己没有解决方法，也不能去怪罪那些闹事的家长，只能自责说道：“当时西西是因为书店的业务发展才为我做的这些，我当时以为只要自己能更有能力一些才能心安理得地站在她身边，没想到现在却成了推她离开的助力。可能她注定是要去实现梦想的，而我幸得老天垂怜，让西西在我身边多留了一年，现在也该让她走到她原本的人生轨迹上了。”
苏定国神情有些伤感，右手不停转动着茶杯，想着说些什么话比较合适。
“竹西还在上高中的时候，我就打算让她去国外念大学，就因为这事儿我可没少花钱；我以个人的名义向米勒大师的母校捐了一栋教学楼，因此也得到了深爱母校的大师的一个人情，他答应我说如果竹西愿意跟他学画，随时都可以去找他……这些事，竹西肯定也没和你们说过，高考之后她没有选择出国，而是去南城美校学了画画，谁也不知道她当时是怎么想的，就这样她大学毕业了。”
沈周从来不知道这些事，听了这些话，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失败，高中三年相处下来，他甚至都不知道竹西的梦想是什么，只知道她有个画画的爱好，更不知道她做出过这些足以改变人生的选择。
苏定国继续说道：“竹西大四的时候答应我毕业之后就出国跟随米勒大师学习，可谁也没想到，就是回家休息的这几个月，她又遇到了你，再一次选择留下来。”
“当时我是很生气的，学画画是她最大的梦想，能跟随米勒大师学习更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她却一次次的放弃。说实话当我知道她是为了你才选择留在春城的时候，我是很想以父亲的身份逼她出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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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西向我坦白原因的那天，我们还吵了一架，我虽然生气，可看到她认真地说她要选择自己的幸福，她相信你，我又心软了，当初她妈妈也是这么和我岳父说的……”
“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我就不多说了，我对你的态度也是慢慢变化的，这一点你应该也能感觉到。而那天竹西为了就在你身边不得已和我做的那个约定，其实也是我想给自己一个合适的放手方式。毕竟我是她爸，在那个时候我当然是希望她能选择更好的前程，而不是留在春城工作，甚至结婚生子。”
“在没发生那天的事之前，我已经没有劝说竹西出国的想法，她是个有思维能力的独立个体，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是她应有的权利，所以那时我也希望你们能好好在一起生活。可谁也没想到又发生了这档子事……”
沈周听他说了这么多，其实可以总结为一句话：“竹西要遵守约定去国外留学，你同意吗？”
我当然不同意，沈周在心里自问自答。
见沈周迟迟不开口，苏定国干脆说道：“实话说我更愿意让竹西留下来，和前程相比，人最不能丢掉的是情。当然我并不是说去国外就一定要抛弃感情，只是不管亲情还是爱情，总要看得见摸得着才能让人安心。我和你妈的意思是尊重你们的选择。”
“我知道了，我回去会和西西好好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