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支着下巴的手，唐兮的身体往任桑的方向偏了几分，语气颇为挑衅，“雁门大人还是这么会装。”
当年便是，装得一副忠心恭顺的模样，还说寻什么长生不老药，把宁阎锡哄得飘飘欲仙，完全没了身为永夜阁阁主的气魄，整日泡在女人堆里，甚至把整个永夜阁都交给他打理。
任桑身形俨然不动，“十四号所言何意，本尊不解。”
十四号？！
居然叫她十四号？！
嘲讽她身为宁阎锡的女儿，却只有个代号？
唐兮磨了磨牙，踩人痛处这件事，她最拿手了，抬了抬下巴，“呵，确实，雁门大人听不懂也是应该的，毕竟小兮当年都说雁门大人脑子不好，反应慢，理解力也差。”
她特意咬重“小兮”二字。
任桑侧眸，睨着唐兮，“本尊记得当年十七号原话所言乃‘深沉，不喜言语’，十四号连这些也记不清，不知是否还能胜任甲级杀手。”
十七号，是当初小兮的编号。
“当年小兮所言不错，雁门大人确实冷情，小兮关心了你那么多年，如今你谈到她，居然只以十七号相称，”唐兮惋惜地摇了摇头，“不知小兮听到，会不会后悔当年把你从那畜生口里救出来。”
任桑欠真正的唐兮一条命。
那还是进入永夜阁的第五年，他们三人被关到同一间牢笼，笼内，一头饿了三天的恶狼眼眸绿光，对着他们流下丝丝缕缕的长涎。
前一日，她方被宁阎锡狠狠抽了一顿，送回地宫后几乎不能直立行走，毫无战斗力，所以整场战斗，一直都是小兮与任桑配合。
但两个小孩的力量太微弱，一个不慎，那头饿狼一口叼住任桑的肩膀，拖拽摔打，要从他肩膀撕下一块儿肉来，危急关头，是小兮冲上去，一刀刺进饿狼的眼睛里，那畜生吃痛，松开了他的肩膀，却转而撕咬住小兮的胳膊。
往日磕破点皮都要哭哭啼啼好一阵儿的小丫头，那个时候没有落一滴泪，尖利的牙齿插进皮肉，她丝毫没有感觉到痛，任由饿狼衔着她的胳膊，趁机举刀，割断它的咽喉。
那一战，小兮救了她，也救了任桑，自己的胳膊却被生生撕扯下一大块肉，后来即便上了药，还是留下一片极其丑陋瘆人，且永远不会恢复的疤痕。
果然，任桑维持不住眸里的平静，膝上的手倏然收紧，冷道：“她的恩情我自然记得，你不必时刻挂在嘴边。”
唐兮轻哼，收回与他对视的目光，悠悠道：“你最好记得。”
唐兮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也可以说是骨子里就有点坏，她最见不得的便是任桑那副仿佛什么事都尽在掌控的模样。
她喜欢挑衅他，打破他的面具，喜欢看他失措，看他烦躁，看他内心动荡，反正就一句话，只要他不高兴，她就浑身上下舒服了。
比如此刻，唐兮顿觉自己神清气爽，方才还觉得乏味的擂台争斗，此时也精彩了几分。